這條街快要拆了，沒多少人，很安靜。
孟唯進去，把積了很厚灰的房間簡單地打掃了一下。
打掃完，天已經黑了。
她找了個杯子，坐到桌前，把藥和酒都放桌上，最後從包里掏出媽媽的照片。
她看著照片的女人。
拍這張照片時她已經三十多歲了，可是她看上去一點也不像三十多歲，在她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歲月的痕跡。
孟唯記得，媽媽是整條街出了名的美人。
可惜，她嫁錯了人，嫁給一個空有外表的賭鬼，嫁給這樣一個沒有能耐沒有擔當的人，討債的想欺負她，街坊四鄰的男人也想欺負她，她受了委屈，到最後錯的也是她，是她不要臉地勾引他們，她是狐狸精，除她以外的人都是聖人。
那時候，就連小孩們也要在背後似懂非懂地罵她一句狐狸精，讓孟唯听到，她總要打他們一頓的，打不過也要打，打的鼻青臉腫，一來而去，她混成了孩子王。
她讓同齡小孩閉嘴了，漸漸地，大人們也突然閉嘴了，她們的日子也好過許多。
但好日子來了，媽媽卻死了。
「媽媽」不知何時淚流滿面的孟唯抖著手一點一點地把媽媽照片上的淚擦干，「媽媽對不起。」擦完後，她放下照片，把紅酒打開給自己倒上，然後拿起藥瓶。
就要擰開時，她的手機響了。
手機就放在桌上，她看過去，眼楮里瞬間布滿冰冷的恨意。
她緊緊盯著「陸靖深」三個字，突然抬手抱住自己的頭，痛苦地發抖。
直到電話掛斷，又再次響起如此重復到第三次的時候，她抬頭抹掉臉上的淚，拿起手機，接通。
陸靖深開口就問︰「你在哪兒？」
孟唯答非所問︰「我懷孕了，我肚子里有我們的孩子了。」
他又問一遍，「你現在在哪兒？」
「你想要嗎？我們可以留下這個孩子嗎？」
「我再問一遍，你在哪兒？」
他聲線壓得極低，像是忍耐到極致。
「這麼著急？」孟唯唇邊泛起一抹冷笑，「急著和我上床嗎？」
陸靖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聲音異常冰冷。
「不說？」他一字一句地特別清晰地說︰「那你就死在外邊，永遠不要回來。」
孟唯臉色痛苦地彎下腰，手用力捂著心口的位置，「大哥，你來我家，我和我媽媽的家，你來找我吧。」
陸靖深立即說︰「地址。」
孟唯說了地址，話音剛落，電話掛了。
孟唯抬起臉，冷冷地看著酒和藥。
看了會兒，她又去其他房間里找，找出把水果刀來。
陸靖深來得很快。
孟唯把安眠藥的瓶子收起來過去，打開門，他站在外面，像是融于夜色，陰沉危險。
孟唯直接伸手抱住他。
他沒動，任由她抱著，低眸問︰「走不走？」
孟唯仰著臉看他，「你還沒回答我，要不要我肚子里的孩子？」
陸靖深下頜線緊繃著，與她對視，沒有絲毫猶豫，「不要。」
孟唯直接嗤的一下笑出聲。
她臉上掛著燦爛的笑，眼眶卻紅得像是要滴出血來，她說︰「正好，我已經打掉了。」
她抬起手溫柔地撫模他的臉，「大哥，我懂不懂事？」
陸靖深薄唇緊抿，沒有說話，只是把她的手扯下來，孟唯順勢反手拉住他的手，「雖然我們兩個都真心實意地想要他去死，可他確確實實是我們的孩子，你和我的孩子，
大哥，我們喝一杯祭奠他？祝願他下輩子不要再找我們這種見不得光的女干夫***做父母，好麼？」
陸靖深冷眼看著她，她仍是笑著，拉著他的手走到桌前松開。
她微微彎腰拿酒杯，陸靖深也跟著她往桌上看去，但他看到的卻是一張照片。
孟唯把酒杯遞給他，「大哥。」
陸靖深沒看她，抬手接住，視線從照片上移到酒杯上，漫不經心地轉了一下，酒液立即像殷紅的血一般搖晃.br>
孟唯拿著酒杯，看他不喝，「你」。
剛開口，陸靖深忽然沉著臉轉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端著酒杯抵上她的唇要灌她喝。
她的第一反應是緊緊閉上嘴，下一秒，她反應過來，又主動張開嘴。
陸靖深眼底劃過一抹陰沉之色，瞬間將杯中的酒倒了。
孟唯瞪大眼楮，「你什麼意思？」
陸靖深將酒杯放回桌上，黑眸看著她，冷又利，「打掉就打掉了，沒必要給我瘋瘋癲癲。」
他的話像是一記悶錘砸在孟唯心上。
她感覺痛得像是碎成無數碎片，她抬手按了一下。
陸靖深眸色沉了沉，愈發讓人難以看懂。
孟唯沒有看他，她低著頭，忽而她端著酒杯的那只手欲動，但陸靖深竟捏上她的手腕用力一翻，她杯里的酒也全灑了。
她心里的恨意再也壓不住，從大衣口袋里掏出刀就要捅他。
但他今晚似乎是有備而來的，敏捷躲開。
孟唯月兌力踉蹌幾步，又把刀尖對準自己，陸靖深眼神一黯，猛地攥住她握刀的手。
孟唯嘶吼，「放開我啊！」
她撕心裂肺地吼出來這四個字時，身子都氣得跳起來。
陸靖深看向她，她臉色蒼白，布滿猙獰扭曲的恨意以及絕望。
他抓住她的手用力，一點一點扯開，將那把刀扔到了遠處。
「為什麼？」孟唯要崩潰了，尖叫質問，「為什麼不讓我去死？」
陸靖深抱著她的肩膀將她固定住，她掙扎，沙啞著嗓子喊︰「你去死！你怎麼不去死？你去死啊！」
「我不會死。」陸靖深把她往桌上推，冷笑，「當然，你也不許死。」
孟唯倒在桌上，壓在了照片上，慌亂問︰「你要干什麼？」
陸靖深單手扯著領帶，臉上浮現一抹冰冷諷刺的笑意，「你不是知道我來找你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