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笑著點點頭。
「是的，是五樓的病人。」
「五樓也負責懷孕婦女身體檢查嗎？」
「誒？為什麼這麼說？」
「听副院長說，身心科的沐春醫生特別會開檢查單，尤其是大腦CT這種，一般社區醫院不太會開的檢查項目，沐春醫生一周都能開出一兩張來，看來沐醫生很擅長說服病人多多檢查身體啊。」
「是這樣的」沐春清了清嗓子，揉了揉涼涼的肩膀，「是這樣的，那個身心科嘛，和大腦的關系，會比較復雜一些。或者說，有時候病情會比較復雜，像是沉在水底的城市，比如亞特蘭蒂斯，病人呢更多時候像一個旅行者，他們說著自己的故事，經常是七拼八湊或者支離破碎的，有些病人的病程連綿很多很多年，十幾年，甚至大半生都有，不可能說得很清楚，所以常常需要借助一些檢查手段，來幫助病人呢排除掉一些混淆選項，就和英語考試閱讀部分的選擇題一樣。」
方明抬頭喝下最後一口咖啡，「你不喝一杯嗎？身心科可是有咖啡機的啊，看來沐醫生平時咖啡的癮也不小。」
「額，一會就去倒一杯。」
「病人應該沒什麼事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直都沒有醒過來。」
沐春一听前半句，本來剛要點頭，結果方明的後半句一說，他立刻站了起來。
「怎麼了？」
「病人體力消耗過大，也許暫時還需要休息，你干什麼那麼緊張？」
沐春這突如其來的站立把方明的心也揪了起來，出于職業敏感性，他警覺地察覺到事情並不簡單。
但既然是身心科的病人，外科沒有收到會診請求，所以也不便過問太多。
「既然你來了，我這邊的工作就告一段落吧，李小梅在照看病人，一會上班後，外科會有人來接病人，沒什麼事的話，醒過來辦完手續就能回去了。」
「現在是在輸營養液嗎？」
沐春探頭朝急診室的病床上張望。
「是啊，一些葡萄糖，她現在身體是比較虛弱，但應該沒什麼問題。」
「哦，那就好。」
方明盯著沐春，似乎在等待沐春說些什麼，沐春卻迷茫地看著方明，擠出一句，「怎麼了？方醫生不是應該下班了嗎？」
「沐醫生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方明從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份B超檢查單。
「這份是我從她的病歷記錄里打印下來的，三天前她在我們醫院做過的超聲檢查，檢查結果是她懷孕了，檢查單是沐醫生開的。」
「沒錯。是我開的。」
沐春也不否認。
「只是恰巧我認識這位病人，所以多管了一點點閑事吧。恰巧李小梅護士也一眼就看出了她是這兩周一直來看病的趙萍。」
「太巧合了吧，跟小說一樣。」
「沐醫生，這份檢查和一周前的檢查結果完全不同，我想知道，是當時孕期太早，根本還看不到孕囊，還是我們醫院的B超檢查器存在什麼故障？兩次結果究竟是懷孕時長造成的結果不同，還是醫生失職，或者是機器壞了，我是不是都應該請求醫院做一個常規檢查呢？」
「啊，這個?方明醫生真是仔細呢。」
「當然，沐醫生可以和院長解釋，畢竟你是院長親自請來我們醫院的，花園橋醫院也是因為沐醫生來了，才開設的身心科，原本五樓是要建幾間觀察病房的，這一點你可能不知道吧？」
「我，真的不知道。」
方明說完，轉身離開了，落下一句，去看看你的病人吧，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把月經當作流產的病人。
「沐醫生來了啊，這麼早。」
李小梅緊張地看著沐春。
「啊，情況怎麼樣了？」
「沒什麼事，在救護車上醒過一次，說是死活不願意去京一附屬，結果就送來了這里。」
李小梅把救護車上的記錄遞給沐春。
「救護車上的人說是流產，方醫生忙了半天，然後發現，她只是來月經了。沐醫生，究竟怎麼回事啊，所以江洪醫生一開始的診斷就沒有錯，她真的沒有懷孕是不是？」
「啊，一開始就沒有懷孕。」
「但是方明醫生找到了她的病歷，病歷上在您診室的那次檢查，竟然結果是早孕，難道月份問題儀器之前沒有發現？」
「啊，也是有可能的吧。」
「沒有可能啊，醫生，因為她現在來月經了啊。」
急診室的床上，趙萍穿著藍色病人服，唇色慘白。
「看上去真可憐，同樣是女人，我從來沒見過來個月經像這樣的。血流得到處都是，裙子全都濕透了。難怪急救車上的人也以為她是流產了。」
「是啊，看上去實在像一個甜蜜的孕婦啊。」
沐春說著，視線卻緊緊盯著趙萍的臉。
李小梅覺得怪異，醫生這樣看一個病人，實在有些奇怪，那眼神似乎是一個滿懷深情地男人在看著自己心愛的姑娘忍受痛苦。
「她醒過嗎？」
「醒過一次，問孩子呢？」
「方醫生怎麼說的。」
「方醫生沒有回答，就說一切都好，放心休息，趙萍就又昏睡過去了。」
「她是要確認一下。」
沐春喃喃自語。
「什麼？」
沒有听清的李小梅問道。
「從她再次昏睡到現在過去多久了？」
「嗯大概一個多小時吧。真是很麻煩，急診室本來就床位不夠用。」
花園橋醫院的急診室只有兩張床位，一般來說到了早上，社區醫院夜間急癥室的病人會被轉到普通門診或者轉到別的醫院繼續治療。急診室的床位很快會空出來給白天的病人使用。
趙萍這樣一直睡著，就需要護士專門看護，而且，到現在也沒有辦法聯系到她的家人。
「不是說和男朋友住在一起嗎？還有司機什麼的？」
「啊，是這麼說的。」
「听劉田田說還是個很有錢的男朋友呢，舞蹈家就是厲害，一般都嫁給富豪了吧，可惜，要是明星就更厲害了，舞蹈家總不如那些選秀明星，影視劇明星來得星光閃閃，粉絲眾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