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非不辭職呢?」
面對李明姍的逼迫,雲雪堯不急不慌。
「你不辭職?」李明姍冷笑,「你不辭,是要等著興業主動告你嗎?」
「我實話跟你說,現在讓你走,是給你一個體面,到時候公司趕你走,難看的可是你自己!」
雲雪堯微微嘆氣。
「主管,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每次出了事,公司都不肯調查,要直接給我安個罪名。難道說——」
她拉長了尾音,然後一頓,「上次的教訓,還不夠深刻?」
提到上次在影視基地吃的癟,李明姍就一肚子氣。
「行,那次算你有能耐,別人家看你可憐,饒你一命,這次呢?」李明姍笑得滿懷惡意,「你是打算給雲江把咖啡豆變出來,還是賠人家幾百億?」
「我看把你拆開賣了,也值不了幾個錢!」
上次在影視基地,橙麗給雲雪堯卡上打錢,誣陷她出賣資源,最後可不是看她可憐才收的手。
但李明姍非要這樣給自己找補,雲雪堯也不揭穿她。
她只是用略帶可憐的目光看著李明姍,「主管,其實我想說的意思是,有些人,連我這樣的底層小蝦米,都對付不了,哪里來的自信,去和江凌霄、和雲江對線?」
雲雪堯好心建議,「如果主管家里也買了咖啡豆的多頭期貨,現在能拋就趕緊拋了吧。要不然,會虧得很慘的。」
多頭就是做多,看好某宗貨物會漲價,就下注賭它將來會漲。
現在所有人都覺得雲江死定了。
咖啡豆價格絕對要漲成天價,所以以尋常人買漲不買跌的習性,多半都會下場,想要撈一筆。
「虧?」李明姍真笑了,「雲雪堯,做夢的話,還是實際一點!你變不出咖啡豆,也變不出幾百億,還是接受現實,辭職吧,我最多再給你半天時間,」
「明天這時候,我要是看不到你的辭職報告,那就等著法務來和你談吧!」
雲雪堯搖搖頭。
天地良心,她可是給李明姍說的肺腑之言。
為什麼她會覺得她是在誆她?
算了,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人非要作死的時候,八匹大馬都拉不回來。
雲雪堯一走,李明姍就去給俞興泉邀功。
「俞叔叔,雲雪堯明天就會辭職了。」
「不錯,」俞興泉贊揚道,「明姍,你變穩重了。這樣,今晚上你到我們家來吃個晚飯,我把子舜也叫回來。」
李明姍大喜過望。
她甚至沒心思上班了,請了個假,直接回家做SPA護膚去了。
……
金融部每個人看雲雪堯的目光,都帶著復雜的神情。
雲雪堯「闖禍」之前,每個人都想看她出糗,可是現在,所有人除了那點期望達成的痛快,還有一點該死的……同情。
百億級的天窟窿。
這個女人這輩子都毀了……
鋃鐺入獄是她最好的結局。
他們想看雲雪堯倒霉,但也覺得,她罪不至死。
今天的五組,格外寧靜。
連衛梓焓都不叫姐姐了。
雲雪堯安排了任務下去,組內成員竟然也沒像往常那樣嘰嘰喳喳,全都一聲不吭地做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大家最後的相處時光了。
到了下班時間,雲雪堯主動對大家道,「今天大家就都別加班了吧,有沒完成的工作,都交給我。」
全組鴉雀無聲。
隔了好一會兒,還是窸窸窣窣,把東西全都給了雲雪堯。
人一個一個的離開,輪到衛梓焓的時候,他走到雲雪堯面前,憋了半天,憋紅了臉,憋出一句話,「姐姐,對不起。」
雲雪堯抬眼,看著他,意外的溫和,「你哪里對不起我了?」
「我、我上次,不該做那種事,我不該不服你,還給你使絆子……」衛梓焓說著,眼里淚花閃,「其實姐姐人不壞,平時安排的工作,都是我們該做的。」
他說完這句話,突然對雲雪堯鞠了一個大躬,然後轉身跑掉,帶過一陣風。
雲雪堯看他邊跑還邊抹眼淚。
半晌,她忽的笑了一下。
雲雪堯什麼也沒說,低頭把大家交給她的工作做完了。
也不多。
這大概這些組員們,對她唯一的溫柔了吧?
雲雪堯其實是回家也沒事兒,打算在辦公室磨蹭到半夜再走。
但這麼一來,她只能提前下班。
草草用過餐,她去了一個地方……
曾經的,秋毫大樓。
秋毫的樓並不算高大,在某個不遠的創業園區里,僅有七層樓。
俞子舜告訴過她,在秋毫最鼎盛的時候,這棟樓里來來往往都是人。
後來雲家出了事,這里人去樓空,鎖了大門,封了起來。
這一封,就是十三年。
雲雪堯踏著滿是塵渣的樓梯,一步一步踏上去,直到走到樓頂。
十三年來,她來過這里無數次。
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媽媽站在頂樓,如落葉一般飄下。
小時候的她,覺得這棟樓是那麼的高,高聳入雲。
長大以後,每每見了,也總是感嘆,它怎麼變得這麼小,這麼矮了……
「誰?」
腳步踩踏不知什麼東西發出了聲響。
有個男人的聲音立即從前方傳過來,雲雪堯想退,但對方已經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他足夠訝異。
明亮的月光之下,眸中倒影出粼粼的光。
「堯堯?」
是江凌霄。
江凌霄竟也在這里?
不知道為什麼,雲雪堯此刻眼前浮現的,竟是七年前,他和殷柔晴在這里相擁的那張照片。
法庭上,他什麼證據都解釋了。
唯獨那張照片,不知道是因為本身就不在報道中,還是其他原因,律師避而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