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四章 身遭囚禁添苦惱 沒心沒肺睡得香

白日里,「泱都」城中各色行者行動有序,可他們每每經過一處看守森嚴之地,都會皺著眉頭向里面看上幾眼。

視線聚集的那處的房門雖然緊閉,卻遮擋不住其中一道震天響的鼾聲。

「小兄弟離開了這麼久都沒有回來,實在是讓人擔憂。」精瘦男子的傷勢雖然還未完全痊愈,但總算是能說出一句完整話來,在掃帚眉的攙扶下坐起身來,眉頭緊鎖道。

「老哥盡管放心好了,之前那群家伙的態度你也看見了,小兄弟肯定不會有危險的。」掃帚眉安慰道,然後不滿地瞪了眼旁邊睡得正酣的媼,嘟囔道︰「反倒是這只肥羊平時一口一個小爺叫得親昵,幾日來卻沒見到它有半點緊張!」

這幾日來,媼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別提有多自在,現在的它不僅毛發多了幾分光澤,就連身子也比剛來時圓潤了一圈。

聞言,精瘦男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嘗試著活動了一子,便立刻打消了掙扎的念頭。

雖說自己身上的傷勢早在當日就被來人處理,但他每每活動身子卻還是會有痛楚傳來,不用想就知道是有暗傷沒有痊愈。

回想當年,精瘦男子沒少遭遇危險,所受的傷也與此刻不遑多讓,但那時的他就算是受了再重的傷,也能活蹦亂跳得好像沒事人一般,哪里會像此刻一般狼狽。

果然,人終究是會老去的,在時間打磨下,沒有人能一直昂著驕傲的頭顱。

正在失落著,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出聲問道︰「你…還在嗎?」

「在呢,怎麼了?」掃帚眉將腦袋遞了過來。

精瘦男子愣了愣,指了指遠處的角落道︰「這里有些吵,你扶我到那邊休息去吧。」

「何必這麼麻煩?把這只肥羊趕走不就好了!」說著,只見掃帚眉握起大刀,向著媼身上戳了過去,反正後者皮糙肉厚,他完全不用擔心會傷到它。

可是這媼睡得好像死豬一般,無論掃帚眉如何折騰,它都沒有清醒過來的意思。

「算了吧。」精瘦男子無奈笑笑,「我坐得太久,正好想要活動活動。」

等到掃帚眉將自己帶到角落,精瘦男子又以休息為由將他趕走,這才壓低了聲音開口道︰「你還在嗎?」

「放心,班主大人會回來的。」胸口響起了一道回應。

「我知道。」精瘦男子點了點頭,繼續道︰「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戲鬼。」

「鬼?」精瘦男子頓覺胸口好似揣著個火炭,額頭上也鋪上了一層汗珠,他實在想不通哪里會有正常人將鬼帶在身上?

戲鬼所以被留在此處是為了安撫人心,此刻察覺到精瘦男子的驚恐也是有些無奈,他仔細想了想,然後給出了個幾近完美的解答︰「之前你曾好奇過班主大人身份,其實他是陰差。」

「啊?」精瘦男子有些錯愕,暗道怪不得這小兄弟在假扮陰行者時沒有被人識破,原來還有這層原因!

也許是因為認識趙長生的緣故,精瘦男子對陰差倒是沒什麼忌憚,只是他與趙長生也僅僅是認識,與鬼差殿沒有更多接觸,所以對陰差倒是沒有太多了解。

于是他暗暗想道,這小兄弟身為陰差,帶個鬼在身上貌似還能說得過去,想想也便釋然。

「這位鬼…鬼兄,小兄弟留你在這可是有什麼安排?」擦了擦汗,他繼續問道。

「不必多禮,叫吾戲鬼就好。」想班主大人對待此人以前輩相稱,戲鬼可不想亂了輩分,急忙叮囑一句,然後繼續道︰「班主大人留我在此,一是為了讓你們安心,二是避免讓媼胡來。」

「哦,我明白了!難怪這家伙吃飽喝足倒頭就睡,原來是你暗中出手!」精瘦男子道。

戲鬼沉默片刻︰「班主大人的吩咐是讓吾在關鍵時刻阻攔,所以…吾並不會擅自出手。」

「……」精瘦男子啞然失笑,沒想到那鼾聲如雷的家伙竟是本性使然。

「戲鬼,我不是信不過小兄弟,只是覺得咱們在這等待只是白白浪費時間,不如好好利用這段時間想想對策,來應對可能發生的意外!」精瘦男子道。

「嗯…言之有理。」戲鬼微微點頭,「不知你有何想法?」

精瘦男子揮了揮右手,低聲道︰「我听這群自稱行者的家伙說,他們一直在找什麼人,或許咱們可以假裝他的同伙,以帶他們尋找那人的藏身之處為由月兌離此處,也能讓小兄弟行事方便一些!」

「不可。」戲鬼立刻否決,「班主大人既然讓你們留在這,就說明他有他的打算,如果你們擅自行動打斷了他的計劃,一旦出現什麼意外便再也無法挽回。」

「這倒也是…」精瘦男子長嘆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知該要怎麼辦才好?」

「什麼飯才好?」聞言,媼的鼾聲驟止,一個骨碌跳起身來,「都好!都好!」

眾人都被媼的反應嚇了一跳,只見後者在屋內巡視了一周,然後抬起兩個蹄子扒在門上叫嚷起來︰「飯呢?飯呢?大爺餓了!」

門口兩名行者被媼吵到頭疼,裝作什麼也听不見,站到遠處竊竊私語起來。

「這豬不豬羊不羊的東西怎麼好像個無底洞一樣,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哪里像是被囚禁,分明是養大爺來了!」

「就是說呢!如果不是陰行者大人有吩咐,我早就給他炖了吃了!」

「咦…說起來咱們在這里這麼長時間,好像許久沒見到葷腥了…」

「是啊,其實我就是那麼一說,自從成為金行者,我已經不知肉味,已經對口舌之欲再無半點興趣…」

「是嗎?我不信!」另外一名金行者似笑非笑道。

「信與不信又能怎樣,我也沒有辦法向你證明。」

「怎麼沒有辦法?」對面那金行者咧嘴一笑,「反正陰行者大人只說留人,也沒說留下那白毛怪物,所以不如…」

「真有你的!不過…正合我意!」

正在兩名金行者聊得熱火朝天之時,卻見金行者隊長從門外走來,也是眼楮一亮︰「隊長,我們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不知您意下如…何…」

說到後來,二人忽然面色一白,再也說不下去︰「陰…陰行者大人…」

「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金行者隊長倒是沒有在意,急忙來到烏凡面前,一臉古怪地看了看房間方向,然後躬身道︰「陰行者大人稍等,我這就去讓它安靜下來…」

「不必。」烏凡冷冷丟下一句,便向著那咚咚作響的房門走去了。

「你們是怎麼搞的?里面到底是怎麼回事?」將心頭大山送走,金行者隊長松了口氣,嗔聲道。

「隊長,那白毛怪物自來就是這樣的…」兩名守衛連忙訴苦不迭。

「行了行了,你們剛剛要與我說什麼?」隊長不耐煩地打斷道。

「我們…對了,我們要說的就是這件事情。」其中一人急忙掩飾道。

「飯呢!飯…哎喲!你沒長眼啊,沒看見大爺…大爺正在歡迎您嗎?陰行者大人…」

媼失前蹄,差點跌了個跟頭,他正要開罵,看清了眼前這人卻是一縮脖子,急忙改口。

「少說廢話,我有事情要問你們,都跟我來吧!」見到精瘦男子已經無恙,烏凡才對著屋中眾人使了個眼色,然後轉身向著外面走去。

眾人見到救星,立刻會意,紛紛拍拍站起身來跟了上去。

「陰行者大人,我們行者正值缺人之際,您千萬記得不要傷他們性命啊!」臨行前,金行者隊長還不忘叮囑一句。

「班主大人,您真的沒事?」才與金行者隊長告辭,戲鬼就忍不住問道。

「為什麼這麼問?」烏凡有些疑惑。

「雖然看上去沒什麼不同,但吾總感覺班主大人比起之前多了一絲陰郁…」

戲鬼在成為戲鬼前,可以用戲痴二字形容。

為了唱好一出鬼戲,戲鬼無時無刻不在鑽研。鑽研到具體每一個字要用何種情緒,才能將其中的感情表達得淋灕盡致。所以戲鬼對于情感的領悟之能,已經可以說是深入骨髓。

雖然情緒此物飄忽不定,無法捉模,但自從它再見烏凡的第一眼起,就隱隱察覺到對方身上出現了一種嚴重的問題,讓它從感到有種從未有過的緊張。

「什麼陰郁不陰郁的,花布老兒你還真是大驚小怪,小友只不過是吸收了一些負面能量而已!」老仙不以為然道。

「負面能量?」戲鬼仔細感受片刻,然後急忙否認︰「不可能,如果只是負面能量我沒有理由感受不到?」

說著戲鬼的語氣忽然嚴肅起來︰「班主大人不知情,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們可是在路上遇到了什麼人?我懷疑班主大人是受到了某種控制!」

老仙聞言有些氣急敗壞︰「花布老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莫不是將老仙我當成了擺設?」

烏凡沒想到這二位「久別重逢」的第一件事就是吵鬧,也是心中無奈,急忙將之前與老仙說過的事情再次解釋出來。

「原來如此…」戲鬼恍然大悟,「這種負面能量本身只是一種情緒,所以才能儲存在班主大人的意識之中,而正因為它是情緒,所以除了您自己任何人都感受不到…」

「而且,那陰行者說的不算準確,此種能量的負作用極強,並不像它說的那麼簡單,所以不管您是否能善加利用,只要嘗試過一次,就再也無法逆轉它所造成的影響…」

「啊?真有這麼嚴重?」老仙不似戲鬼那般有觀人情緒的本領,聞言差點驚掉了下巴。

「之前吸收負面能量實在是迫不得已,而剛剛利用它也只是因為救人時間緊迫…從此以後我不會再擅自使用,所以二位完全不必為我擔心。」

「可是班主大人,這種影響是不可逆的!吾是擔心它會對你造成潛移默化的影響…」戲鬼的聲音有些沉重。

「放心吧!畢竟我現在還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不是嗎?」烏凡安慰道。

「但願如此吧…」

戲鬼長嘆一聲,只能再次回歸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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