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八章 身坐缸中意念遠 任務未成泥土消

墜入夜色,掃帚眉直感覺自己好似被萬蟻噬身,那種骨肉酸癢之感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清道明。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消散的剎那,卻忽然感覺到胸口一陣憋悶,在連嗆了幾口水之後,騰地喇胸口不停地起伏,掃帚眉咳嗽了好一陣子才算完全清醒過來,探手抹去了臉上的水痕。

將頭發捋向頭後,他再定楮向前看去,卻已經見不到烏凡的身影,也是一臉迷茫。

「醒了?」有話語聲從身後響起,掃帚眉轉過身去,只見說話的竟是撒手 。

「醒了…」掃帚眉下意識答應了一聲,然後忽然察覺到不對,撒手 不是應該死了嗎?

那站在眼前的這位又是誰?

「還愣著干什麼呢?快點出來穿上衣服,我去通知他們。」撒手 催促了一句,然後轉身向著遠處走去了。

「呃…」掃帚眉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此處是一間庭院,而他自己也不在黑色潮水之中,而在一個清澈見底的水缸里面。

撐著水缸邊緣站穩身形,只見這水缸上面漆滿了古怪的紋路,雖然它們看上去應該是文字,卻又好像畫作一般。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掃帚眉打了個噴嚏,急忙翻出水缸,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四處打量,暗道難道此處就是地府不成?

他下意識抬頭看了眼頭頂,卻被烈日晃得雙眼刺痛,眼前發黑。

「這麼快就醒了?可是發生了什麼狀況?」有交談聲從撒手 離去的地方傳來。

「不清楚,我一見到他恢復清醒便急忙過來找你們,還未來得及詢問。」說話間,幾人已經來到了近前。

「掃帚眉,你眼楮沒事吧?」見到掃帚眉雙眼淚流,撒手 眉頭一皺,明明之前還好好的。

「我沒事。」洗了洗雙眼,將之前的刺痛緩和了一些,掃帚眉終于恢復了視力。

可等他看清了眼前幾人的模樣時,魂兒差點要被嚇飛,

「你…你們到底是人是鬼?」

「……」七嘴八舌,經過了眾人好一番解釋,掃帚眉這才想起了什麼,自言自語道︰「听你們這麼一說,好像的確有這麼回事…」之前,他因為實在沒有去處,便在吳熾的邀請下去了對方了宗門,畢竟人多就是力量,他正好也能為接下來的麻煩提前做好應對!

英雄盟試煉剛一結束,消息就被內線傳來,這傀儡的事情當然也傳到了他們的耳朵里。

因為此事實在匪夷所思,掃帚眉與吳仁、吳熾三人一拍即合,就要前往英雄盟探個究竟。

可他們還沒等離開,就見到了兩道熟悉的面孔,他們便是之前離去的三耳鼠與撒手 。

掃帚眉三人好奇三耳鼠與撒手 是如何尋到此處,而後兩者也好奇掃帚眉他們為何將他們喚來。

在听說了另外一個

「自己」的事情過後,後兩者同樣眉頭緊鎖,就要與三人一起殺去英雄盟將麻煩解決!

如果真是如此,一旦真身與傀儡相見便會兩兩相抵,再也沒有了後面這些麻煩。

而就在關鍵時刻,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宗主的出現,將他們的去意斷絕。

雖然不能前往,幾人還是不甘,他們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

「自己」與英雄盟沆瀣一氣,為虎作倀。好在宗主這次過來並不是為了潑冷水,而是為他們帶來了另外一種方案。

听宗主說,那些傀儡雖然是用五行鼎生成,但歸根結底還是以他們為基礎。

所以只要能控制住對方的思想,就能從根本上將對方摧毀!按照宗主的想法,眾人一個接著一個地嘗試,卻皆以失敗告終,而排在最末的掃帚眉便成為了他們最後的希望。

在宗主布置好了陣法後,掃帚眉赤果上身,心懷忐忑地鑽進缸中,用清水包裹住了全身,只剩下了一腦袋露在外面,然後按照吩咐緩緩閉上了眼楮…雖然此刻的感受的確如同宗主所言,一旦進入缸中就再也听不到任何聲音,可是這種狀況已經維持了好久,卻再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安靜的空氣,讓身上的寒涼之感尤為劇烈,掃帚眉總感覺自己下一瞬間就要凍僵,終于忍不住睜開了眼楮,想要跳出缸去。

誰知道他剛一抬腿,卻發現出現在眼前的竟然是萬丈深淵,登時嚇得面色慘白,冷汗直流。

再抬頭一看,眼前的景物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出現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一道鐵索斷橋!

掃帚眉想要出聲,卻發現身子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腦中的兩種記憶正在交叉混淆…

「掃帚眉,你沒事吧?」見到掃帚眉又陷入了沉默,三耳鼠上前問道。看見三耳鼠,掃帚眉忽然記起了什麼,驚呼道︰「壞了!你好像還沒死!」三耳鼠聞言眉頭一皺︰「廢話?哪里有死人會與你如此交流!」掃帚眉連連搖頭︰「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話說到此,掃帚眉急忙將自己記憶中的事情與眾人解釋起來…等到掃帚眉將故事捋清,三耳鼠的眉頭擰得更緊︰「你確定當時你見到的烏凡是他本人?」掃帚眉連連點頭︰「雖然我不清楚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我敢肯定烏凡小兄弟…不對,烏凡大哥他的確是真的無疑!」記憶混淆,掃帚眉已經不知道該用何種稱呼。

「我們這些前輩總是讓一個後輩為我們勞心傷神,這次可是欠了他一個大情啊…」撒手 嘆氣道。

「唉…雖然當時我已記憶融合,只可惜沒有反應過來,被那混賬三耳鼠逃了回去!」察覺到氣氛變化,掃帚眉急忙看向身邊的三耳鼠,

「三耳鼠前輩,我不是在說你!」

「我可有怪罪于你?」三耳鼠沒好氣道,

「不過話說回來,這家伙活著遲早是個禍患!現在烏凡小友那邊情況未明,你們且留在此處等待盟主歸來,讓我去想辦法解決了這個麻煩!」言罷,三耳鼠就要告辭離去。

「何必如此匆忙?」一道人影出現在了眾人身前。

「宗主。」一行人急忙行禮。

「唉…大家好歹也是舊相識一場,都說了私下里不用如此客氣?」來人無奈笑笑,然後看向了三耳鼠︰「事情我都听明白了,你且安心留在此處便好,完全沒有擔心的必要。」

「宗主何出此言?」三耳鼠不解。

「依那位的性格,這次任務失敗是絕對不容許出現的情況,就算他回去不死,也不會好過。」

「你是說呂寒江?」三耳鼠眉頭一挑。

「呵,他們兩個沒什麼區別。」宗主冷笑,然後自言自語道︰「還想利用陰行者作亂,只可惜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哈哈哈…」…

「怎麼就你一個人?人捉回來了嗎?」見到三耳鼠獨自歸來,呂寒江的面色有些難看。

「抱歉盟主,任務…失敗了。」三耳鼠面色慘白,緊張道。

「兩個任務,都失敗了?」呂寒江語氣平和,听不出半點波動。

「是…」簡簡單單的一個字,三耳鼠卻消耗了莫大勇氣。

「罷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先起來吧。」想象中的震怒沒有發生,呂寒江反而對三耳鼠笑了笑。

「盟主大人,這是您的東西。」生氣瓶還在他身上,三耳鼠剛一起身,便急忙將其從懷中取出。

「這是…」呂寒江才剛一打開瓶塞,其中的夜色便與日光糾纏起來,在眨眼之間消失不見了。

本來漆黑如墨的生氣瓶,再次恢復了如玉般的清澈。三耳鼠有些意外,正要解釋,卻見呂寒江搶先開口︰「雖然任務沒能完成,但能保得性命總是好事,希望你以後能將功補過,不要再讓那位失望。」說著,呂寒江兩指捏出了一枚丹藥︰「辛苦了,這是那位賜予你的,拿去吧!」看見丹藥上的五色彩紋,三耳鼠眼中的激動難以掩藏,急忙叩頭︰「多謝盟主,多謝那位大人。」等到三耳鼠退去,呂寒江臉上的笑容緩緩消失不見。

只見他手上青筋暴露,生氣瓶上鋪滿寒霜,然後倏地裂成了滿地碎片……三耳鼠剛從呂寒江房間出來,便有兩道身影湊到了近前,面色緊張,他們正是之前帶路的那兩個家伙。

「三耳鼠前輩,盟主他怎麼說?」

「放心吧,這件事情本來就與你們無關,盟主什麼也沒說。」三耳鼠道。

「什麼也沒說?」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並不相信,

「三耳鼠前輩,盟主大人可有責罰與你?」

「嗯…」三耳鼠眼楮一轉,

「任務失敗並非小事,好在盟主大人深明大義,只是讓我日後行事務必謹慎,再也沒有深究。」

「可是三耳鼠前輩…」二人還是有些不放心,可他們話未說完,卻被三耳鼠打斷了。

「奔波數日實在疲憊,我先休息了,有什麼事情…咱們晚些時候再說!」已經來到了他的住處,隨便交代一句,三耳鼠便立刻轉身關上了房門。

「呵,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們是什麼心思!」三耳鼠冷笑一聲,急忙將掌心的丹藥塞入口中,然後調息起來。

他是從五靈而生,自然需要補充五靈的能量。之前那位大人曾與他們說好,一旦任務結束,就要賜予他們增強實力的丹藥,三耳鼠也沒想到任務失敗那位大人也能履行諾言!

「早知如此輕松,我何必要白費力氣?」三耳鼠一邊凝神一邊冷笑,

「只可惜了那三個家伙丟了小命,再也無福消受…」如此想著,三耳鼠忽然覺得一股暖流從心口升起,然後遍布全身。

「咱們這樣做,真的沒關系嗎?」兩名英雄盟人提著酒肉去而復返,來到了三耳鼠房前。

「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傻,什麼狀況都看不出來?」另外那人低聲道。

「什麼狀況?」

「你也不仔細想想,若是放在平常,任務失敗豈會如此平靜?」說著,另外那人擺了擺手,

「算了,和你說了你也不懂,總之咱們只要討好了這位,以後就不必再如此奔波!」

「哦,我知道了!」不管听沒听懂,這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敲了許久,房中都沒有任何回應,他們問過了此處看守,卻得知三耳鼠並沒有離開。

二人心中一疑,輕輕推開房門,然後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啪!」酒壺墜落,濺起了滿地酒香。只見三耳鼠的床上,赫然坐著一具五色泥土,他已經被寸寸剝離,再也不似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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