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你真的想好了?」
樊盛按住門把手,盯著姜染墨,目光從沒有過如此真摯。
「這不是你該承擔的結果,你也沒義務承擔!」
「這就是我該承擔的結果!」
面對自己這個整日里花天酒地,但卻能跟自己掏心掏肺的朋友,姜染墨此時也毫無隱瞞。
「是我讓李欣去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事到如今,我不這樣做,誰這樣做?難道要看著李欣一步步的消沉,甚至郁郁而終?」
「可是」
樊盛張了張嘴,但看到姜染墨表情堅定,就知道自己這個從小過命的兄弟已然下了決心,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就沒在開口勸說。
算了,貴人自有天命,這就樣也挺好,說不定還隨了李欣的心意呢!
時間撥回到半天之前。
姜染墨跑到醫院,就見到一對老夫妻在里面苦成了淚人,老婦早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只能靠在老伴的懷里,才能堪堪穩住身形。
而老伴呢?也是臉色煞白,但仍舊強挺著精神,在女兒年紀輕輕就慘然離世的悲憤之中,強抽出一份余力來安慰老伴。
「爸,媽!」
吳哲洋就跟在姜染墨的身後,他在轉醒之後,整個人安靜了許多,路上也不似在拘留室里那樣瘋狗似的哭鬧,但越是這樣,姜染墨就越是對他不放心,也就破天荒的把吳哲洋帶在了身邊,這樣就算有什麼岔子,自己也能及時阻止。
但這份消沉,在吳哲洋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之後,登時都轉化為了濃濃的悲憤,淚水跟決堤一樣從眼楮里涌出。
吳哲洋走到父母的身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老兩口就磕了三個響頭,剛剛包扎完的額頭又被撞破,鮮血絲絲縷縷的從潔白的紗布中滲出。
「都是孩兒無能,沒能救得了妹妹!」
「這這怎麼能跟你有關系呢?」
吳哲洋看著自己的兒子受了傷還如此自責,頓時是悲上加悲,更為心疼,不自覺的要去攙扶,卻被老板攔住了。
老人明顯要比自己的老板更理智一些,怔怔的盯著吳哲洋,半晌才說道︰「哲言,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吳哲洋明明說過他有了些治病的門路,這才把妹妹送到那里治療的,看現在自己的女兒竟然在火場身亡了,而且還是在一個酒吧里。
消防人員已經跟他們確認過了,吳家小妹是在一個被反鎖的密閉空間里窒息死去的,火勢並沒有蔓延到那里,這就說明反鎖這件事情大概率不是巧合,而吳家小妹很可能是被誰關押在那里!
好好的治病,怎麼就成了關押?
他這個當父親的想不明吧,唯一能弄清楚的就是吳哲洋騙了自己。
那他一定知道這其中的隱情。
見父親的眼底強忍著憤怒,吳哲洋悲憤之際,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跟自己爸媽講了一遍。
「就是這樣,小妹被他們劫持了,我不能違背自己的初心,也不能看著小妹見死不救,無奈之下,就只能自暴自棄,辭了我警察的職務,整天受制于那幫渣滓,但誰能想到誰能想到會是現在這個結果啊!」
「你做得對,但也糊涂啊!」
老吳家夫婦听到吳哲洋為了大義放棄事業,就算是瞞著他們,他們也是十分欣慰,覺得自己的孩子拎得清楚,但一听到吳哲洋被迫跟那幫渣滓廝混到一起時,又忍不住大罵他腦子不清晰。
「我我,哎!」
吳家老父親指著吳哲洋的鼻子,想罵又不知該從何罵起,最後只能怒哼一聲,帶著老伴想離開了這里。
而姜染墨一直在身後,將這一切都听在耳中。 無錯更新@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沒想。
到自己這麼迫切想要知道的東西,被吳哲洋在面對自己父母是,三言兩語就隨之道破,姜染墨即便是知道了事情,心中卻是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不愧是跟組織有關聯的人啊,就算是沒被薛成敖等人看上,但矯哥跟他們的做法簡直是如出一轍。
矯哥那吳家小妹要挾吳哲洋,薛成敖何嘗不是是拿李欣的父母來要挾她為組織賣命呢?
姜染墨心中暗自發誓,就算是窮盡一生,他也一定要讓這幫社會的毒瘤們,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而就在此時,外面出來了一聲驚呼。
「不好了,老兩口昏過去了!」
姜染墨大驚,跟吳哲洋一前一後沖了出去。
兩人剛到大廳,就見到吳家老兩口直挺挺的躺在那里,比他們先一步感到的醫護人員正拿來急救床,將二人移送上去。
「她們兩個是因為悲憤交加突發的心髒驟停,情況不太妙啊!」
有醫生說道,先將人送去了急救室,然後過來像吳哲洋詢問。
「這老兩口有沒有什麼病史?心髒方面的,或者腦方面的?」
有沒有,那真的是太有了!
自從小妹下生,家里得知了她有難以根治的重疾之後,吳家為了此事可謂是傾家蕩產,但也不見小妹的病情起了什麼成色,吳家老兩口整日里為了女兒奔波,長吁短嘆的,就算是鐵打的身體也被侵蝕的差不多了,各種病癥隨即找上門來,身體能好才怪了呢!
所以幾乎是醫生問一個一個準,幾乎所有的基礎病,甚至更過一點的,老倆身上都有,結果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經過短暫的搶救之後,一聲就滿臉頹然的走出手術室,跟等待在外面的眾人搖了搖頭。
「不行了,老倆這屬于積勞成疾,這一潰提就再無修復的可能!」
醫生說的已經很含蓄了,但明眼人都听的出來這是什麼意思,吳哲洋當時就眼前一黑,又一次暈死了過去。
一天之內,連失三位至親,說是家破人亡,也不過如此!
渾渾噩噩之間,吳哲洋覺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無盡的黑暗當中,嘲諷的笑聲此起彼伏,仿佛是在嘲笑他的無能。
絕望,恐懼,痛苦,各種負面情緒尤然心生,吳哲洋直覺得自己的腦袋想要炸掉了一般,抱頭嚎叫。
只是,一切也無濟于事。
「哥哥!」
似乎有個叫聲在呼喚他,吳哲洋听見這熟悉的聲音,驀然回首,只見自己的小妹正站在不願的地方,沖自己甜甜的笑。
黑暗中,又有兩個身影緩緩浮現,赫然是自己的父母,他們一左一後站在小妹的身旁,很是慈愛的看著女兒,還撫模著後者的長發。
「洋洋!」
「爸,媽妹妹,你們都沒死啊!」
吳哲洋听到了三人對自己的呼喚,身子一震,忍不住就要上前去。
只是就在他指間觸踫到三人的那一刻,這三個人頓時就像霧氣一般劃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周圍又剩下了無盡的黑暗。
吳哲洋呆愣愣的瞧著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還沒等反應過來,那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就有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這回不光是笑聲了,其中還夾雜著哀怨的低吟。
「為什麼不救我明明我們離得這麼近」
「洋洋,為什麼要撒謊,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啊!」
吳哲洋淒烈的嘶吼,猛地從床上一躍而起。
這是夢?
他看了看周圍,自己正置身于一間病房之內,身邊滴滴作響的是監測他脈搏心跳的儀器,而自己的身上貼滿了電極貼片。
是了,剛剛就是一場。
夢,但又不全是。
自己的妹妹爸爸媽媽真真實實的逝去了,而他吳哲洋自己,依舊是那個無力還手,只能抱著腦袋痛哭的廢物。
但現在,就是這個廢物,想要再次哭泣,就連淚水都已經哭不出來了!
「听,里面有動靜,是不是吳哲洋行了!」
「算了,就算醒了也別打擾他了,他現在的心情,估計是沒人能理解,咱們就讓他自己靜一會算了。」
吳哲洋認得這兩個聲音,這是姜染墨手下的警員,被安排在門外,想來是怕吳哲洋出什麼岔子。
畢竟吳家就只剩下吳哲洋這麼一根獨苗了。
吳哲洋屏住呼吸靜靜聆听外面的警員談天說地,兩人嘮了一會,就不可避免的撈到了今天清吧的事情上來。
「听說了嗎,現在那個矯哥的行蹤已經被鎖定,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落網了,到時候,他為什麼火燒清吧的事情,也就水落石出了。」
「你說清吧真的是他燒的嗎?我總感覺另有隱情!」
另一個警員說道,事實上不光他這麼想,幾乎一大半一組的人都這麼想,而且也確有人從樊盛那里探到了風聲,說事情的現實並不像看上去這麼簡單。
「那矯哥現在在哪呢?」
「最後據說是鎖定到了華山路吧!我想最後的結果也就在那了,就算他插翅也逃不出去!」
「華山路,那里離這不遠吧,就跟醫院隔兩條街啊!」
「誰說不是呢」
警員話說到一半,結果突然就听見病房里有玻璃破碎的聲音。
兩人皆是一驚,相視一眼立刻沖進了房間。
只見吳哲洋的床上空空如也,窗戶大開,玻璃碎了一地,剛才的聲音,正是打破玻璃所致。
兩個警員心里同時一緊。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