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禾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啊。」
趙平津驟然又冷了臉,轉過頭閉了眼︰「你出去,我要睡了。」
「那好,有什麼事你叫我,我就在外面房間。」
許禾站起身,給他掖了掖被角,又看了看點滴的速度,沒什麼不放心的了,這才轉身出去。
眼睜睜看著她走到門口沒回來的跡象,趙平津心里慪滿了火,他手用力動了動,立刻就滾了針,輸液管里瞬間一截血紅。
「許禾,幫我叫護士。」
趙平津忽然開了口,許禾回頭一看,唬了一跳,忙走到床邊,先按了鈴,又小心托住他手︰「怎麼滾針了?都腫了……」
護士很快過來,重新拔針扎針,趙平津手背上青紫了一大塊,許禾心疼的不行,干脆就坐在床邊不走了。
她還握住了他輸液的那只手,免得他睡著了亂動。
「睡吧,我守著你,沒事了。」許禾像是哄孩子一樣,模了模他的眉毛,讓他閉眼睡覺。
趙平津這會兒倒是听話了,許禾讓他閉眼他就閉了眼。
其實他並沒打算睡的,也許是發燒還沒好,也許是藥水的作用,更也許是知道,她今晚不會走了,趙平津很快就睡了過去。
許禾一直守到他輸完液,才叫來護士,小心的拔了針。
他睡得很沉,完全沒驚動他。
看看時間,已經凌晨三點多了,許禾干脆就趴在他床邊,打算小睡一會兒算了。
但第二天醒來時,許禾卻發現自己躺在趙平津的病床上,而趙平津卻窩在那張小沙發上,他身高腿長的,看起來就十分的窩憋。
許禾緩緩坐起身,走到沙發邊,「趙平津……」
她說著,又模他的額頭,觸手微涼,這顆心才算放下來。
「去床上睡吧。」許禾輕輕晃了晃他,趙平津在晨曦中睜開眼,大約是人剛睡醒,還有點迷糊著,他下意識伸出手,如從前那樣拉她到懷里,親了親,聲音是澀啞的,卻又溫柔無比︰「禾兒……早。」
許禾的眼眶微微泛著酸,她伏在他胸口,卻又怕壓住他的傷,小心翼翼避開了,才抱住他腰︰「早,趙平津……」
他沒說話,也沒推開她,甚至手臂仍圈在她身上,只是在人整個清醒之後,卻又莫名的心情頹喪。
許禾好似感覺到了他的異樣,從他懷中抬起頭︰「傷口還疼嗎?」
趙平津緩緩垂了眼眸望著她,她的關切,心疼,無一不是真切入骨。
但又如何呢,她對每個她關心的人,都是如此。
趙平津不是博愛的人,對于他沒放在心上的人,他是連眼角余光都不願施舍的。
他希望許禾也是這樣的,希望許禾的整個世界里,只有他一個。
但他卻又清醒的知道,她的心里在意的東西在意的人太多了。
趙平津知道自己這樣想太過病態。
他甚至還想過,許禾最敬愛最親近的人是她父親許立永,許立永如果還活著,她肯定特別乖特別听許立永的話。
更甚至,只要許立永說一句︰禾兒你不要和趙平津在一起,他不是你的良配。
許禾肯定立刻乖乖听話跑路了。
他的心很小,小到除了許禾誰都不行,但許禾卻不同,她離開他,沒有他,卻仍可以過的很好。
如果兩個人都病入膏肓只有一條死路的話,他寧願放棄自己,放過她。
他其實很了解許禾,他知道她所有的軟肋和底線。
「不怎麼疼了。」
趙平津開了口,他松開手,許禾也就從他懷里起來了。
「要不要去洗漱?」
趙平津微點了下頭,他預備起身,許禾趕緊先一步起來扶他,只是起的有點急了,腿彎處一酸,腿就軟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我自己可以。」趙平津推開她的手,許禾順勢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她看著趙平津進了洗手間,她又緩緩低頭,看了看自己隱隱抽痛的小腿,視線里,漸漸漾起一片模糊的水霧。
下午趙平津就離開了醫院,身體底子不錯的緣故,恢復的就還不錯,傷口也開始緩慢愈合了。
回了酒店房間,他處理了一點公事,許禾催著他去休息。
他倒也沒強撐,左右今天的事兒都往後推了,倒也清閑了下來。
躺在床上睡了一小會兒,醒來後沒了睡意,隨便找本書翻著。
許禾還在整理論文,她做事的時候總是格外的專注,以至于他醒來好一會兒了,她都不知道。
趙平津也就安靜的望著她的背影。
從小學跳舞的女孩子,就算是坐著打字脊背也挺的很直,趙平津想起她給他跳過的幾次舞,在一高那個演播廳後台走廊里,她畫著舞台妝朝氣蓬勃的模樣,在舞台上被眾人簇擁閃閃發光的主舞女孩兒,在寂靜的演播廳里,一束月光下,她投入而又忘情的,要把自己最美好的樣子都留在心愛男人眼中心里的純粹和聖潔。
他忽然喊了她的名字︰「許禾。」
「你醒啦?」許禾訝異回頭,看他半靠在床邊,她的眉眼溫柔含了笑︰「你稍等我兩分鐘,我改一下這個錯的地方,然後保存就好了。」
他沒說話,等她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