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家眾人面面相覷,似乎都震驚于徐燕州怎麼會這般動怒。
季含貞仍坐在地上,細長頸子上是被沈桐掐出的青紫淤痕,而那原本嬌女敕可人的小臉,卻被沈桐那賤人搧的紅腫,根根指痕錯落清晰。
徐燕州只覺得全身的血都往腦門沖去,在床上他都舍不得縱情發泄,給她身上掐出了幾道紅印子他都心疼的人,卻竟然被人當著他的面給打成了這樣。
沈桐這狗東西必須要死,他不弄死他,他徐燕州就把徐字摳了。
季含貞被他彎腰抱起那一瞬,徐太太忽然抖著手指著季含貞︰「你,你……賤人,賤人……」
她似是氣的狠了,兒子這邊剛咽氣,兒媳婦卻被別的男人給抱在了懷里,這簡直是奇恥大辱,這簡直是整個姚家的奇恥大辱。
姚太太氣的一口氣沒上來,直接昏死了過去,任憑姚家人怎樣喊,怎樣掐人中,都沒醒來,醫生護士匆忙將姚太太抬上擔架床送去急診室。
整個病房里,已經亂成了一團糟。
季含貞傷心太過,身心俱疲,她甚至連推開徐燕州的力氣都沒有。
徐燕州抱她離開病房,她能做的,卻也只是回頭看著被白布遮蓋住的姚則南。
一直哭不出來,一直掉不下的眼淚,在這一刻,終究還是決了堤。
到了安靜的病房,徐燕州才察覺,自己肩膀上的衣衫幾乎都濕透了,全是她的眼淚。
他將她放在床榻上,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並未說什麼,直接轉身出了房間。
季含貞立時下床也要出去,可外面守著徐燕州的人,攔著她不讓她出門。
季含貞怔愣站在那里,眼楮紅腫如桃。
她的丈夫死了,徐燕州更不會放過她了。
但她現在無心去考慮徐燕州怎麼想,她只想回去守在姚則南的身邊。
季含貞很清楚的記著他們最後一通電話里,姚則南對她說,他會立刻趕回去陪著她,讓她不要睡,等他一會兒,他還有話想和她說,一些心里話,憋了好久了,想要對她說出來。
但是現在,季含貞大約永遠都不會知道,姚則南想要和她說什麼了。
沈桐也許說的沒有錯,是她太嬌氣了,是她不懂事,如果她在電話里勸阻姚則南不要連夜回京都,如果她沒有一丁點不舒服也要告訴姚則南知道,姚則南就不會這樣著急回來送了命。
她虧欠他太多了,一輩子都還不完。
可他到死卻還是惦記著她,讓她再嫁一個好男人。
季含貞怔怔坐在椅子上,眼淚一刻都無法停止。
徐燕州拿了藥回來病房,一眼就看到她坐在那里低頭垂淚的畫面。
他沒說什麼,只是放下藥,拿了紙巾走過去給她擦眼淚。
但她的眼淚實在太多,連綿不斷,徐燕州擦了幾張紙巾,漸漸有些心浮氣躁的不耐。
為了這樣一個男人,值得嗎?
他幾乎就要月兌口而出,拆穿姚則南的真面目,她到底知不知道,姚則南為什麼生意會做的這樣順利,她又知不知道,那天晚上在溫泉山莊,他出現在她的房間要了她,這里面也有姚則南的手筆?
可這一刻,看著傷心欲絕的她,他卻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到了最後,竟還是莫名的存了一絲仁慈。
算了,她的丈夫剛死去,她的女兒剛失去父親,如果這個時候他將姚則南背地里和沈桐勾搭不清的事說出來,拆穿姚則南的真面目,對于季含貞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的痛苦。
也許,姚則南就這樣以好父親好丈夫的身份死去,對季含貞來說,卻也算是一樁好事。
「別哭了。」
徐燕州不怎麼會哄女人,她的眼楮這會兒腫的嚇人,眼皮泛著深濃的紅,徐燕州忽然想,自己剛才給她擦眼淚的動作,是不是有些重了。
「我先給你涂點藥。」
「我能過去嗎?我想陪在我丈夫身邊。」
「涂完藥就讓你過去。」
徐燕州強壓住那一點不悅,人已經死了,他也沒什麼好爭的,總之姚則南以後別想再踫季含貞……
他可以大度的給季含貞一點時間,讓她去處理姚則南的身後事,甚至,他也可以給她一個情緒的緩沖期。
至于其他的,有的是時間來慢慢溫水煮青蛙。
季含貞沒有再說話,就坐在那里,整個人神色呆呆的,怔怔的。
徐燕州給她涂藥的時候,火氣又上來了。
那沈桐真是個瘋子,竟然下這樣重的手。
他剛才就應該往他頭上再踹幾腳,把他滿嘴的牙都踹掉才好。
「疼不疼?」徐燕州看著她臉上錯亂的指痕,涂藥的動作都不由自主輕了許多。
季含貞卻像是個泥胎木塑,沒有半點的反應,甚至眼底半點情緒波動都沒了。
徐燕州想到她在澳城的那些經歷。
又想到如今忽然遭逢這樣巨大的變故。
娘家回不去,沒有任何退路,夫家又出了這樣的事,往前無路走,往後無路退,只有一個女兒傍身,將來是什麼光景,真是一片昏暗。
徐燕州此時心底竟是漫出說不出的一絲憐惜,加之剛才他在姚家人跟前那一抱,更是把她釘在了不清不白的恥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