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婚宴當晚的另一種說法

作者︰寒月紀元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岡瑟輕輕後撤一步。他臉上的神情不似假裝,但尤利爾知道他沒有一句實話。

治安官還不算太蠢︰「無名者?」他話音未落,岡瑟就從他們眼前消失了。巡警的本能讓他調動起魔力,果然下一秒後,他身後的石磚牆炸開一片碎屑。嗚嗚的風在裂口中鳴響。對方下手之果斷出乎他意料。「我們不是——」

「他信你才有鬼。巡警先生,我早建議你摘掉標志,戴上帽子了。」尤利爾毫不客氣地指出,「不提教會,布魯姆諾特抓捕無名者最多的就是你的同事們了。別否認,他們釣過的魚比你見過的都多。現在我們可是確定了他的身份,還看到了他的正臉。」在這種情況下,顯然滅口比逃跑更具主動權。

「沒錯。」岡瑟的聲音從尤利爾身後傳來,飽含困獸的瘋狂。「你們怎麼找到我的?是霍布森?」他猶疑地吐出一個三人都熟悉的名字,氣氛頓時凝固了一瞬。「看在蓋亞的份上。」勇士對學徒說,「先生,在得到答案前,我會留你一命。」

神秘在空中隱秘地滑行。

「女神不為殺人犯作見證。」尤利爾躲也沒躲,而治安官根本看不見岡瑟和他的魔法。

鋒利的匕首極速接近。他伸手一扯,一道金光燦爛的神言鎖鏈直透空氣。被捆牢的一條手臂在他身後懸空,奇妙的波紋在受困者身體表面蕩漾。學徒再用力,把岡瑟整個人都從魔法中扯了出來。這場戰斗還未開始就結束了。他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撈,準確地抓住了匕首的握柄。上面的金色寶石晃花了他的眼楮。「你還光顧了某個貴族的藏寶庫?」尤利爾發現它就連手柄都是象牙。

「那是哈代爵士的珍藏。」夏佐認出來。

好一條大魚,但我們並不是治安局的釣餌。「我們不會傷害你。」尤利爾告訴面露絕望的勇士岡瑟,「這位警官先生算是你們族群打入事務司內部的同伴……也許你該稱他為勇士。他來找你,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當然,我們是本來打算出門尋找菲爾丁神父謀殺案的凶手的。」

他嚴密關注著岡瑟的反應,看到對方的臉色由蒼白轉為血色,知道這位勇士先生還未相信他們,正在暗中用力掙月兌束縛。

這很正確,如果尤利爾被人抓住,也不會選擇認命不動。但現在岡瑟抗拒的態度給他帶來了麻煩。「你認得霍布森,還有威特克?」他索性直接詢問。

「我說了你們會放開我?」

「只要神父不是你殺的。」

「當然不!那個巡警沒告訴你嗎?」

尤利爾扭頭看了一眼拍打衣服的治安官,他臉上的神情仿佛比學徒還置身事外。「我沒見過你。」他保證。

「因為當時我沒出現在你眼前。」岡瑟承認,「但我在場,看著霍布森殺了你。」他的警惕源自于恐懼。不是對巡警或惡魔獵手的畏懼,而是出于更深層次的原因。「我記得很清楚。」他身上傳來的陣陣鎖鏈踫擊的聲音更響了。「你該被霍布森捅了一刀,倒在地上。但你爬起來,像沒受傷一樣跑走了。」

尤利爾聳聳肩,「我猜是你的同伙準頭不佳。」

「人死前火種會熄滅。」岡瑟反駁道,「我看到他的火種消失了!」

「事實上,那不過是個戲法。」威特克解釋,「我必須這麼做來保證惡魔獵手不會找到我的蹤跡。神父死在莊園,教會一定會搜查到底。這也是我不回治安局的原因——如果我不帶著真正的凶手回去,就沒機會避開更嚴密的檢查。尤利爾,你會在火種試煉上看到我。」

「別叫我名字。」學徒嘆息。「到了這份上,掩蓋身份也沒什麼意思了。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岡瑟先生。這下你總算相信我們是抱著善意而來了吧?」

勇士不再掙扎。他凝視著鎖鏈上的女神之言,默默點了頭。「我也有事情要找霍布森處理。」他示意他們跟上。

尤利爾放開神術,與治安官一同走出了城市的死角。這真令人舒適。他們不停往上爬,直至到達城市的邊緣。深紫色的海浪中傳來鳥鳴,空氣的溫度也逐漸拔升。外環是最窮苦的平民居住的城區,在這里他听到了更離奇的故事。

「我們確實打算謀殺鄧巴‧菲爾丁,霍布森告訴我,他是為了讓你不再揪住他的小過失不放。」岡瑟說。他的家令學徒有種熟悉感。這里沒有茶水招待,因為來的都是不速之客。主人家拿來兩把椅子,但尤利爾寧願坐在地上。

威特克哼了一聲,「我只是在履行職責。」

「起碼是表面上的。」岡瑟回擊。

「對不起,先生,你的同伙為了一點小事就想取人性命?」尤利爾皺著眉頭。

「我們是惡魔,被治安官盯上就等于被獵手的斧子架在脖子後。你看上去對自保毫無概念。」岡瑟回答,「我不是先生,叫我‘紐扣’就好。」

「這是某種綽號?」

「這是我的生活。」

「我的意思是,它是普通的名號,還是,呃,無名者之間——」

岡瑟否認了。「別把我們想得那麼復雜。無名者是獨立的個體,哪怕能通過特殊的火種互相感應,正常生活中也沒多少人聯系。你們也知道,這是種很模糊的感應,僅僅能確認彼此的存在。一旦踫面,風險也會倍增。」

「是啊,總有人被抓住。」威特克感嘆一句。

被抓住。尤利爾明白他的意思。被抓住的人依然能感應到異樣的火種,也能記得見過面的同類。惡魔獵手無疑清楚這一點。「有人不這麼想。」他看向巡警。「你說找到他們是你的責任,我不會忘記這句話。」

「這也是你幫我的一個原因。」威特克成功地用一句話讓他轉過頭去。「的確,惡魔少有群聚,這能最大限度的保證安全……不過並非完全如此。只要你能管好自己腦子里的信息,互助就不再有隱患。」

一把鎖,尤利爾心想,既掩蓋了火種的異狀,又不至于在暴露後出賣兄弟。對信任他的同類而言,這樣的稱呼恰如其分。岡瑟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破綻,可手指上微小的動作讓偽裝做了無用功。他動心了。「霍布森知道我的……種族。他一直都清楚我的力量是與生俱來。直到那天晚上,他告訴我他也得到了惡魔的眷顧。這使他感到自信。」

或者是自負。力量給人一種虛幻的信心,它讓人覺得自己無所不能。尤利爾慶幸他點燃火種時,沉重的代價和面對的敵人都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其實無足輕重。

紐扣先生給自己倒了杯水。「無論你們相不相信。」他轉過身,「當天晚上我沒殺任何人。我頂多給情緒激動的客人們的杯子里添加了點兒鎮靜劑,並假裝新娘的情人來看她最後一眼。菲爾丁神父的死亡把我們驚呆了,我忘了顯出身體,而霍布森則立刻轉移目標。」

「他沖我來了。」威特克接話。

「就是這樣。但顯然他也不是沒受影響,那一刀捅歪了,僅僅劃傷了你,而他自己卻不知道。」他回答。尤利爾記得威特克身上明顯的刀傷只有一處,還是這家伙自己下的手。岡瑟也認可他的推斷。

「總之,我們只能算謀殺未遂……不,我想在動手之前打好月復稿其實連未遂都算不上。」

「那你們真夠幸運的。」學徒沒好氣地說。身為女神信徒,要他對岡瑟和霍布森的「月復稿」沒有意見顯然也不太可能。

「我們完全不這麼想。」岡瑟說,「那殺手在殺了神父後離開,而霍布森解決威特克後讓我順道去找找哈代爵士的財寶。我以為他以此作為對我的補償,但這家伙拿走了一大半金幣。」

「你們分贓不均?」威特克自以為找到了岡瑟尋找霍布森的原因。

「我記得當晚不止一個死人。」尤利爾則指出。

「那對可憐的新人正是死在霍布森手上。這本來是我們計劃中的一環,但殺手先一步殺掉了神父,我們就不必多留痕跡。我質問他原因,他當我是傻子,狡辯說自己什麼也沒干……我們是借羅伯特小姐的情人的名義除掉菲爾丁,結果那個倒霉蛋也死了。可這混蛋卻還沒盡興,回去將追殺他的殺手鮑曼吊在了教堂里。」

「好啊!兩起凶案,一個罪犯!」威特克大感意外。

「不止一個。」尤利爾提醒,「殺死菲爾丁神父的不是霍布森。那個殺手是什麼來頭?」他希望能一同找到兩個殺人者的身份。

岡瑟對此表示無能為力。「他有那侍者的一張臉。我在廚房處理剩下的藥劑時發現了他的尸體……有人替換掉原本的侍者,混進晚宴割了神父的喉嚨。」

尤利爾與威特克對視一眼。「我發現了點兒問題,紐扣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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