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視死如歸

作者︰寒月紀元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攀過箭塔時,她一定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惡魔。」低語聲從頭頂傳來,演變成憤怒的尖叫。「惡魔!」

「等等,蒂卡波!」尤利爾翻身爬上石台。箭窗窄小、光滑,沾滿油漬,極不容易落腳,只需少許火星便能躥出烈焰,把石塔變作火焰瀑布。但在決心攀爬前,他已將石壁表面凍結,火油隔著寒冷的冰霜,再無燃燒可能。

只是窗子實在太窄,成年人便難以進入。冷光西塔率先飄入縫隙,解決了放暗箭的弓弩手。但她沒等待援軍,孤身一人走下搖晃的鐵鏈橋。也許她去往黑城領主的兵營校場了。

「蒂卡波?」

無人回應。學徒試著縮起身體,但掛在窗外,肩膀和劍帶總有一方過不去。他考慮跳進內部,結果仍沒能改善。掙扎間,尤利爾用力過度,將塔壁內側踢出了個窟窿。

「見鬼。」他嘀咕一句,干脆將周圍的石磚全都踩碎,在距地十碼的高度處擴張出一人高的開口,隨後鑽進塔中。空弩對著他的頭,于是他一劍砍斷了弩架。「蒂卡波?」

還是沒人。箭塔內空空如也,石壁上殘留著焚燒後的痕跡,恐怕守衛並非撤退,而是已消失在了世界上。尤利爾鑿穿地面,下方也無人跡。「鋼與火」的成員上哪兒去了?

他抓住鎖鏈,一躍而下。

盡頭是間會議室,如今房門大開,遍地狼藉。曾有守衛與無名者做殊死搏斗,尸體雙雙倒進花壇。尤利爾皺眉觀察了一周,才敢確信自己看到的是事實︰此人與守衛均是凡人。

黑城乃是布列斯塔蒂克的城市,屬于凡人王國的一部分,當然不可能人人都是神秘生物,而守衛的對手……他的盔甲上有「鋼與火」的花紋,以表明出身。二者同歸于盡,結局使證明變得合情合理,但說到底,結社為什麼派凡人上戰場?

他知道自己很快會得到答案。

蒂卡波在校場中央與人對峙。她面前不足十碼的地方掛著一具尸體,根據刑架和火堆判斷,尸體該與惡魔有關。鑒于先前佔領此地的是「鋼與火」結社,學徒沒法分辨尸體是受害的無名者,還是加害無名者、眼下又成了受害者的黑城人。

至于惡魔獵手,這類人的瘋狂與結社中人不相上下,不可能被活捉行刑。

他的「答案」是位老人,脊背佝僂,五官削立,一頭蓬厚白發,下巴上的胡須又短又硬,色近于灰。他手中握一根燃燒的、傷痕累累的牙狀木杖。此人雖只是轉職神秘,但神情鎮定,對高環的冷光西塔並無多少畏懼感。見到尤利爾,他吹熄了木杖。「又多一個送死的人。你的幫手如此不幸,西塔。」

蒂卡波卻緊盯著他︰「別插手,尤利爾,我知道你是蓋亞信徒,但我非要燒死這混蛋不可。」

尤利爾後悔沒用『靈視』知曉因果了,現在發問怎麼看都有些遲。「他做了什麼?燒死守衛?」

「那是個結社領路人,惡魔中最該死的一部分。」冷光西塔告訴他。她的眼楮幾乎噴出憤怒的火舌︰「就在我面前!他殺了我的人。該死,我沒注意到引線……」

尤利爾打量著火堆。這可不是單純火焰燃燒能留下的痕跡,實際上,尸體面目全非,木架粉碎,鐵質圍欄殘留熔融痕跡,周圍的灰燼也更接近爆炸結果。恐怕是對方設下陷阱,把俘虜活生生掛在炸藥上,只等敵人進門,就將迎面爆發。

這只是個小伎倆,但依然殘酷。蒂卡波雖沒有約克那麼熱,可終究也是西塔,她的熱量無意中促成了慘劇。

「這麼說可不大公正。」惡魔嘲弄地開口,「我為生存而戰是該死,被你們殺就是活該?再說,你的人?若他是西塔,就不會被燒死。」

「閉嘴,你這屠夫。」蒂卡波拔劍在手,怒不可遏。「此人只是無辜殞命你手的一員,而你很快會去找他。」

對方輕蔑地挑眉。「好像我不殺他你就不會動手似的。來吧。」木杖輕點地面,泥沙泛起波紋。「你有當炸彈的潛力,西塔。我敢說你會比那凡人更具威能,足以捎上你的援軍。」

魔法迸發閃光,洞穿墨綠的磷火,冷光西塔身影在尾焰後重聚,一劍劈向老人頭頂。無名者用木牙猛擊劍身,鋒刃稍作偏斜,只在他的衣擺留下一道焦痕。

「就這點力氣,西塔?」無名者嘲笑,「你不像高環,倒像個學徒。」

「惡魔力量讓你有機會站在我的面前,但總有一天,你們會為此付出代價。」冷光西塔反唇相譏,「我看多半就是今天。」

「是嗎?等會兒你被拖在絞架上時,就會改口的。」

老人提起木牙,重重一頓。

奇異波紋無聲擴散,非凡的神秘于空中降臨。一根接一根的灰色石柱從大地中升起,每根都盤刻著符文,當岩石開始抖動,符文便在尖端匯集起熾烈的魔力。

蒂卡波吃了一驚。顯然,她漫長的生命中沒見過如此奇特的魔法,既似巫術,又像咒文。沒準它根本不在職業魔法的行列之中,是只有無名者才能弄出來的新花樣。

冷光西塔試圖化作光線逃離,但空中的奇異波紋扭曲了她的軀體。一時間,她居然只能遲緩地奔行,而符文的魔力急劇攀升,轉眼便傾瀉而下。

見狀,西塔輪廓的墨綠光芒驟然削減,蜷縮成一團。

熾光橫貫校場,遠比西塔的微光來得凶猛,猶如一張死亡之網,連石柱也在轟鳴中粉碎,掀起的塵潮氣浪呼嘯著吞噬向四周。

重擊之下,似乎一切都不復存在,唯有符文的輝光閃爍。但當塵霧稍散,完整的字符展現在面前,人們意識到這並非是最初那些爆發出魔力的符文。

老者急促地喘息,因熠熠生輝的符號皺眉︰「神文?」

「蓋亞神術。」尤利爾告訴他,「這是我最拿手的神術。」

「很好,蓋亞教士,你和那西塔站在一塊兒,我很難分辨你們到底誰更可惡。」

「你殺錯了人。」尤利爾解開神術,冷光西塔從一個小點擴張為人形,沒準她其實沒有性命之憂。「那凡人是來自守誓者聯盟的商人,既非西塔,也不是布列斯神官。」

「你要跟我分個對錯?」老人笑了,眯起眼楮。「符合你們的風格。我活了這麼久,見過不少既要我的命又要給我定罪的人。你是其中最無恥的一個。」

「若你相信,我要動手絕非因你的出身,而是你的行為。」

老人沒再作評論。他根本不信,尤利爾能從他的面孔判斷出來。這是張堅毅而飽經戰火風霜的臉,他的灰色胡須輕蔑地抽動。

「你想怎樣?」無名者問。

解決矛盾,分道揚鑣。但尤利爾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蒂卡波盯著老人,也盯著他,學徒感覺得到背上傳來的目光的熱量。

「結社毀了我們的貨物。」冷光西塔告訴他。

「沒錯。而且他們不見得會賠償。」

「尤利爾!這混蛋是我的對手。」

「你不是來找對手的,蒂卡波。」尤利爾提醒,「快去聯系佩欣絲領隊,她的蹤跡正是消失在附近。」

「也許他們傷害了她!」

「佩欣絲不是柔弱的凡人,沒人能輕易傷害她。在沒得到證據之前,你最好先去驗證。」尤利爾安撫她,「這里交給我,蒂卡波,我絕不會放他走。」

他們對視了幾秒鐘。「只有一次。」冷光西塔放下劍,「但這不是因為我相信你。你愛你的神,我一清二楚。」

「露西亞也有它的慈悲之處。」他則回答,「很高興你能理解。」

「也只有我。」蒂卡波強調,「領隊會怎麼處理,我不能保證。」

「你們當然有機會處理。此人乃是你們的俘虜。」

待她離去,尤利爾才轉過身。老者沉默地注視他們之間的交流,似乎對有關自己生死的決策充耳不聞,也沒有出言諷刺他的傲慢。

「讓我們談談吧,先生。你來自‘鋼與火’?怎麼稱呼?」

「和‘俘虜’交流?你真仁慈。」

「我沒那麼想。戰場上,你無需再掩飾身份。看看我是誰。」

『靈視』轉瞬即逝,火焰隨之跳躍。無名者一下睜大眼楮,不可思議地望著他。有些事實是不能作假的。

于是最終,他開了口。「我是……費里安尼。我的兄弟們稱我為長者,而你,你想怎樣就怎樣。」

警惕又疑惑。好像見到穿禮服的野人,尤利爾為自己的想象微笑。「我想和你談談。你是結社殘黨的首領。」

「你要放我們離開?」

尤利爾無法回應,他剛剛答應過蒂卡波。「除你之外。只要他們及時……」

「長者」眯起眼楮,搖了搖頭,不再理會他。他見過許多為顧全自己而隱藏身份的人,尤利爾心想,在他眼里,我正是其中一員,就算結社也不會信任這類人。

理所應當。學徒慢慢伸手,放開劍柄,武器隨之發出墜落的響動。這是坦誠的第一步。

「听我說,‘長者’先生。」他懇求,「你們成功了,結社的目的已經達到。商隊的儀式受到了嚴重影響……你們也受創嚴重,再難建功,余下的成員不該繼續這樣無謂的犧牲。」

「長者」沒說話。

「聯盟的儀式已拖延至今。」學徒告訴他,「光之女王的降臨卻不可避免。」老人仍然沉默。「秘密結社正面臨秩序支點的威脅,獵魔運動將導致災難,這些推斷即將變成事實。真正想要阻止儀式的是神秘支點!當你們與商隊兩敗俱傷,他們便會派人打掃戰場。」

費里安尼抓住手杖,下巴上的胡須輕輕顫抖。

「但無名者必須作出應對,必須阻止儀式。」尤利爾放低聲音,「因為七支點只是內部爭權奪利,結社卻將有生死危機,恐怕你們不得不來。」

他稍微側過身,展示身後的骸骨。「你們為同胞赴死……如今,你們做得夠多了。」

商人在爆炸中殞命,守衛和入侵堡壘的無名者依靠在彼此的武器上。這只是戰場的一角,黑城的內牆早早被攻陷,用來伏擊出城的商隊,沿途的小巷隱藏著夜鶯,是為殺死奔逃的守衛和商人。當火在城中燃起,學派巫師招集的兵馬從教堂穿梭站魚貫而出,開始清洗結社成員。戰斗使城市變得斑駁。

若霜巨人妮慕見到這一幕,估計又會捶胸頓足。這不奇怪,尤利爾心想,霜巨人喜愛精美的建築,但他們部族的祖先還是靠喬伊才勉強搭起村莊骨架,到如今,使者創造的冰屋恐怕十不存一了。

堅硬的冰霜尚且消融,別提血肉之軀。無名者本就是少數派,他們為生存組成秘密結社,以期抵抗神秘領域的清洗。千年中時易世變,秘密結社從未有過戰局的上風,如今將愈發孱弱,每個同胞都彌足珍貴。

「長者」終于移開目光。「我們的同胞你見過多少?」他問。

我們。尤利爾閃過念頭。

「成百上千。」學徒承認,「有人隱姓埋名,有人不幸暴露,被綁上刑架焚燒,或在地牢接受拷打,還有些只是倉皇躲藏的流浪漢。」

他以為這夠多了。少有人能如自己一般見過如此多數量的無名者,不管是惡魔還是惡魔獵手,二者都很危險。但費里安尼沖他微笑,對學徒的回答表示輕蔑。

「你瞧見我們來了多少人?」

尤利爾皺眉。「‘鋼與火’只是個小型結社,你們總共不足三百人。」

「現在剩下不到三十人。」費里安尼說,「那矮人殺死了社長和他的手下,四分之三的戰士死在最初的襲擊——我沒料到會有聖騎士長隨隊保護,但依然決定進攻,導致撤退太晚。剩余四分之一的人,一半滲透黑城城防隊,一半留在街巷間牽制敵人。」

毫無疑問,這些人都死了。「你不是‘鋼與火’的社長?」

「我是他們的掘墓人。」老人諷刺地說,「若論屠戮惡魔的功績,你們都不及我。是我葬送了‘鋼與火’,這些勇敢的同胞留在故鄉,就為拖延微不足道的時間。到頭來,還完美契合了神秘支點的意願。是學派巫師,對不對?」

「還有蒼穹之塔。」尤利爾告訴他,「我來自高塔。」

對方不相信。「你是誰?」他拋下原本的話題問。

「我不會告訴你,費里安尼先生。」

「何必編造謊言?沒有無……沒人能留在高塔,你到底是誰?」

「是嗎?你們可是有一位自稱高塔領主的惡魔領主。」

「看樣子,你知道我從哪兒來。」

他自稱「鋼與火」的掘墓人,因為他一手斷送了結社的未來。尤利爾心想。但費里安尼也不是鋼與火的社長,何人還能指揮這些結社成員?答案不言而喻。此人來自「無星之夜」,是鋼與火結社的領路人。

「這不難判斷。」尤利爾坦言。

「你實在自以為是,小子。」「長者」費里安尼評論,「而且滿口謊言,不值得信任。」

「不提身份,我說的都是實情。現在撤離還來得及,讓那三十人逃走,回他們的家園去。」

「家園在哪兒?」老人反問,「這些孩子是布列斯人!起碼在他們被聖騎士狩獵前是這樣。我們回到故鄉,就是為了埋骨于此。」

「不是現在埋。秩序與結社的戰爭還未開始……」

「早就開始了。加瓦什的亡靈軍團在空島霍科林登陸,作為領主大人的先鋒。」提起加瓦什,費里安尼的神色非常復雜。「你的建議很理智,但我們現在不需要它。無名者依靠靈魂和情感聯系彼此……你還有其他話說嗎?」

尤利爾難以開口。假如黑城尚處于沖突爆發之前,他不會有此煩惱——聯盟商隊和無名者打個你死我活,根本毫無交流可能。

但他費盡心思支開聖騎士長可不是為了殺死「惡魔」的。如今戰事將盡,商隊損失貨物、「鋼與火」損失人手,寂靜學派的巫師在後虎視眈眈,雙方不該再打下去。這里面終于有空子可鑽了。

他絞盡腦汁,思考一個理由。「若你們活下來,或許能做到更多事。還是說,你非要他們死不可?」

「他們能怎麼活?」

「撤離黑城,我們不會去追。」

「長者」審視著學徒,希望找到虛情假意的憐憫,希望察覺自以為是的傲慢,但尤利爾堅持要說服他。

這是唯一的目的。為此尤利爾不惜向朋友撒謊,利用高塔先知授予他的身份,冒著被聖騎士長燒死的風險。他毫不懷疑自己是誓約之卷所信任的最名不符實的箴言騎士……而今到了這一步,學徒心想,功虧一簣不是很可惜嗎?

老人長久地凝視他,仍沒有拋下武器。也許他想殺我,把我視作巧弄言辭的敵人。他大概以為我在套取情報,但卻告訴我姓名和鋼與火結社的消息……此時此刻,尤利爾無法分辨對方是否說了實話。

他只能保證自己的實話。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費里安尼問,「但你如何說動這些人?」

尤利爾會錯了意。「聖騎士沒有大隊人馬前來,只有萊蒙斯閣下。他正忙著對付法則巫師,而蒂卡波,我相信她們更在乎貨物。我們本沒有時間……」

「我指的是‘鋼與火’。這些孩子為復仇而來,我沒理由阻止。」老人告訴學徒,「他們攻下哨塔後,第一時間殺死了城防守衛,還逮住了兩位騎士和他們的侍從。兩個大男孩和兩個小男孩,小的只有十一二歲,被澆上油獻給火焰,以祭奠我們的同胞。」

尤利爾听著他的敘述,臉色越來越沉,勸說也卡在喉嚨里。

「這事兒做得不好,但還是那句話,我沒理由阻止。」費里安尼對他的神情視若無睹。「之後我們抓到四個往城外逃的凡人,其中三個是當地人,貪婪無恥的吸血鬼,這些人死的很快。最後就是守誓者聯盟,長尾巴的異族人。此人乃是謀害同胞的真凶。我任由人們帶給他‘鋼與火’,然後將垂死的俘虜掛在門前,等人上鉤。」

諸神有眼,我真要救這些人?「所有的事都不好。」

「人生在世,不會總有好事。」老人翻起眼皮︰「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些簡單發泄並未熄滅無名者心中的火焰,你說不動他們,我也不行。我們冒著死亡危險來到黑城,並且心甘情願。我們殺人不是企圖取樂,而是報仇雪恨。你還要堅持你的憐憫之心嗎?」

心甘情願。尤利爾心想。這個詞刺痛了他。「我還能怎樣?」

「問我的話,不如听天由命。諸神保佑我們。」費里安尼不在乎,「知道嗎?我們曾是神秘領域中廣為人知諸神寵兒,直到黃昏打開了地獄之門。」

為黃昏之幕造就的災難,聖騎士長會燒死他們,這就是听天由命的下場。尤利爾感到很悲哀,至于這悲哀是為無名者還是為秩序支點的守衛者,他難以分辨。「你們是死士,當中怎麼會有凡人?」

「你說凱恩他們。這些人是我帶來鋼與火的幫手。」

「無星之夜的人?」

「沒錯。」費里安尼承認了,「他們的手段只會比鋼與火的人更酷烈,死得也更快。若非小型結社需要指引,我也不會留到現在。大家都沒有親人,只有同胞。」

「這是無名者的常態嗎?」尤利爾不禁想知道,「還是說你們主動聚集在一起,來黑城赴死。」

「二者兼有。領主只要孤家寡人,或我這樣的老東西。」費里安尼瞧見學徒臉上閃過的怒火。「你無需責怪他。領主保護了我們,自然也能挑選我們來保護其他人。」

「甭管他是什麼領主,你的命和其他人的命沒區別,他怎能擅自稱量?」

「因為他是死亡的一部分,他是不死者的領主。」費里安尼告訴他,「而我們早已是他的子民。」

他攤開手掌,木杖落地,露出掌心的一道劍痕。傷口貫通血肉骨骼,邊緣猶如破碎的玻璃,蔓延著蛛網般的灰色裂紋。

傷口既無污跡,也無血痂,只有枯干的肉和盤旋不散的奇異力量。白之使讓學徒親眼見識過許多神秘技藝,其中包括如何分辨這些魔法技藝的來源。

尤利爾眼看著費里安尼的面孔隨木牙落地泛起一層死灰,一時喉頭發澀。「蓋亞在上。」

「這是必要的步驟,讓我們這些凡人擁有神秘力量。」

「……你們是亡靈。」

「就是這樣。死而復生的靈魂。大家都是如此。你的勸說來得太晚了,除去在當地招募的同胞,‘鋼與火’和我帶來的無名者全都是死人。死人無需拯救,死人無需懺悔,死人只求安寧。」

費里安尼艱難彎腰,拾起木牙,用它支撐身體。「仇恨之火使我們在地獄中煎熬,于是我們不惜一切,誓要復仇。我們死在這里,意味著我們回到了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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