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路邊一段路燈下，趙東淮信步走來時，各式各樣的劇組成員紛紛客氣問好。
杜琪鋒和程曉東也大笑著迎來，「導演，回來了！」
趙東淮分別拍了兩人肩頭一下，「這幾天辛苦了，今天晚上更要辛苦程sir了。」
拍完這里一場車禍和醫院戲，就是大型幫派互砍開片，動作戲全靠程曉東了。
程曉東兩人情緒也都很振奮。
他們兩個電影界都紛紛撲過街的導演，對電影還有著強烈野心，隨著拍攝流程發展，他們也就越清楚，這個劇組這個戲，有大火大爆潛力啊。
不只可能票房大爆，口碑也不會差。
這怎麼讓兩人不激動？趙東淮離去一周，他們也是按分鏡頭劇本拍，風格脈絡什麼的，更是開拍前就和美指商量好的。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
客氣一陣子，趙東淮坐在了取景器後，看著演員開始走位……不過今天這場車禍戲，沒有步行走位了，全是開車動，還有高壓水槍伺候的大雨。
走位、測光以及攝像機調焦。
等下即將被撞的車，是一輛破的要拉進廠里報廢的大奔，外觀改裝的像是新車而已。
最初大奔在雨幕里停車，里面坐著司機、保鏢和泛亞集團董事石東（曾江），這時需要特寫鏡頭，撞車剎那自然要提前下車，靠的是特技人和幕後剪輯了。
人群正在忙碌中。
兩輛面包車突然從馬路上開來，沖進劇組封鎖線停車，走下十多個流里流氣、喇叭褲、花襯衣和各種亂七八糟發色、紋身的青年。
這群人就在一個馬尾男帶領下，邁著六親不認的囂張步伐走來，「誰是管事的？收清潔費了！」
看到這情況，趙東淮眼神有點意料之中，他去阿妹家之前，模擬人生里就有類似一幕，劇組開出清水灣片場，遇到社團收保護費，獅子大開口。
被砸了不少設備，打傷不少成員。
否則他何必一個月開六萬招保鏢？？
杜琪鋒也皺眉道，「什麼情況？交過保護費了啊，我們在這取景，一場車禍戲就走，給福興觀塘話事人包了一個三千元大紅包。」
趙東淮視線落在了外圍兩個軍裝身上，「警察都不管麼？」
軍裝還在站著呢。
程曉東無奈道，「保護費這東西吧……」
港島社團不至于跑去邵大亨的清水灣片場或無線電視城收保護費，但劇組離開那些地方，取外景，這種事就難以避免了。
當劇組更多人看向導演組這里時，趙東淮起步迎了過去，程曉東、杜琪鋒緊緊跟隨，阿廣也湊在了人群外圍跟著。
就是像雜工一樣在更遠處的阿勇、阿斌兩個，也和普通員工那樣圍了過來。
片刻後，馬尾男帶著十幾個小弟抵達趙東淮身前，叉著腰掃視趙導幾眼，「你是導演？在我的地盤開工，竟然不拜碼頭？是不是看不起我福興肥蛇？」
杜琪鋒黑臉道，「我們交過清潔費了，是給的大眼哥！」
馬尾肥蛇瞪向杜琪鋒，瞪著他看了幾十秒，揚手就甩出一巴掌，「撲街，你算……」
老杜還沒反應過來，趙東淮伸手抓住了肥蛇手腕，燦笑，「你要多少清潔費？」
杜sir在眼中閃過感激，還有一些窩火，畢竟他未來就是大炮筒嘛。
肥蛇猛地發力抽手，沒抽出來，才郁悶道，「，衰仔，原本要十萬就行，你敢攔我？兄弟們，給我砸！」
後方一群小弟紛紛行動，有的從袖子里抽出細鋼管，有的從腰間抽下鐵鏈子，等人群正要作勢打砸，外圍的阿勇抓起一個磚塊，唰的一下就拋擲砸在了肥蛇後背。
肥蛇吃疼，轉身看阿勇一眼，大怒，「給我打死那個撲街！」
阿勇轉身就跑。
肥蛇更氣了，招呼小弟們一聲，就追了過去。
當一群人呼啦啦跑向路燈照耀不到的黑暗中，外圍邊緣兩個軍裝才慢悠悠走來，一個軍裝更是開口，「別打架，都老實點……」
打架的人已經跑光了。
趙東淮都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但他清楚這年代治安就這樣，否則娛樂圈哪會鬧出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大小事。
等他看向邊緣的阿廣，阿廣正對他點頭示意放心，趙導演也不在意了，「好了，既然鬧事的人跑了，就繼續準備拍攝。」
劇組，「……」
劇組很多人覺得有點突兀，有點怪怪的，但是吧，回想開機那一晚，趙導演請來的義盛小霸王、紅蠍哥之類外援教師，貌似也正常？
對了，剛才用磚頭砸肥蛇的是誰？？誰看清了？？
這里本來就是晚上了，還是觀塘偏僻路口拍車禍戲的。
只有杜琪鋒沉著臉走回時，小聲道，「兩個軍裝可能收錢了，不然也太擺設了……」
趙東淮不語。
…………
一個多小時後。
路口的車禍戲已經收工，大部分要轉移去九龍一家醫院時，趙東淮看看左右，阿廣帶著一個包走來，遞給趙東淮，小聲道，「阿勇阿斌已經搞定了，怎麼處理？」
不就是處理鬧事的地痞？這就是他們的工作啊。
你讓他們一個人正面面對十幾人的群毆，有些難度，就算贏了也可能負傷，自由選擇各種方式，那就便利多了。
趙東淮想了想，讓杜琪鋒和程曉東帶隊慢慢轉移，自己開車先走了，臨走前也帶好了自己的背包，還有相機什麼的。
有點東西在手，不是壞事，就如小霸王、紅蠍等人在他手里的欠條、借據、投資協議、照片等等。
他可以不用。
只要在手里，那些爛仔听話程度就直線上升啊。
對上不講道義的人……沒什麼節操底線的地痞，還是收點押金防著他們比較合適靠譜。
………………
又是一個多小時後。
開往九龍某醫院的車子上，趙東淮情緒還不錯，就是駕駛座、後車廂，阿廣、阿勇三人面面相覷，有點沉默，還有點像是被打開新世界大門的感覺。
阿勇一個人先跑，阿斌模黑策應，隨便用點風箏戰術，搞定那群人簡單。
但是這新老板，不是說好的大企業家麼？？嗯？？
車子又行駛幾分鐘，阿廣咬牙道，「老板，以後出事，我來扛。」
趙東淮愕然，繼續開車，「沒事，能出什麼事，我只是留點東西防止他們時不時作妖。」
「哎，好人難做啊，哪有千日防賊的，他們不亂來，有些事我就當沒發生過的。」
阿廣、阿勇等人想了想，突然也覺得趙導說的有道理。
趙東淮繼續道，「不是問出來了，肥蛇說他們來搞事，是受了和記觀塘話事人蛇仔明的安排？我們要不後半夜去會會蛇仔明？」
「我好像听人說過，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沉默一陣子，阿廣點頭，「听老板你的，不過我有個建議，給十幾個男人下藥、然後拍照的威懾方式是不是？？」
「要不，換一種？」
阿勇也開口了，「對啊。」
真不需要那樣做，還好今晚也沒發展到那一步，那群人就听安排了，不然他洗眼楮都洗不干淨了！
趙東淮有點震驚，「啊這……不用人？你們這……不太人道了吧？」
原本拿了根煙想點上的阿斌，煙掉皮帶下一時都忘了撿，「？？？！！！」
不是，是阿廣的語文有問題，還是老板語文學的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