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公主之事我們並未虧,或許還會賺一把。」
蘇二走了進來。
這話意味深長。
賺一把?
蘇老將軍一下子歇了火氣,催促蘇二趕緊說。
「怎麼賺了?」
蘇父和蘇三叔也看了蘇二。
蘇二叔也有些好奇,「小二,你這話怎麼個說法。」
蘇二走到下首撩袍坐下,才道︰「祖父,大伯、二伯,父親,您們且想想,而今舒貴妃有孕,最該著急的是誰,皇上正值壯年,如若舒貴妃這胎是位皇子,對誰威脅最大。」
只這短短一句,蘇老將軍和蘇父三人瞬間明白。
舒貴妃與姚皇後,最該著急的那自然是與趙家一直敵對的姚家,威脅,自然是對太子。
這一點趙國公不可能想不到,那在如此之勢下他還與他蘇家作對,趙國公那只老狐狸…
「小二,你的意思是,七公主被恢復公主之位不是趙國公的主意,是舒貴妃擅自做主。」
蘇三叔當即問道。
蘇二頷首︰「對,趙家與我蘇家雖然在朝堂上不合,可我們兩家私底下並沒有大的沖突,而今舒貴妃有了生孕,姚家必定將其視為眼中之釘,如果這時趙家再得罪我蘇家…
而且還有小妹婚事,四皇子已經出手了,雖然因小妹鬧的那一場,太子他們都未動,可這不能說太子就不會出手,眼見著最後讓四皇子得到小妹芳心,這可不是那位太子性子。
可若是最後被太子娶了小妹,那麼我蘇家和姚家就會聯合了一起,這對趙家來說將是致命的威脅,祖父,趙國公他沒這麼愚蠢,所以他是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行那般之事的。」
「哈…」
蘇老將軍倏然一聲大笑,一把模了大胡子。
「明白了。」
滿目紅光。
「舒貴妃如此算計我蘇家,不出幾日內,趙文堅必定會登門,老夫的怒火得留著那時再發,趙家背後有姚家盯著,趙文堅此時必不想與我蘇家結怨,相反他還得討好老夫。
趙文堅那老狐狸不是一直瞧不上老夫這個莽漢,說什麼行伍粗俗,粗鄙不堪,老夫這次可是逮著了機會好好囂張一把,哈哈哈,趙文堅,老夫可就坐等著囂張了,哈哈哈哈哈。」
蘇老將軍有多歡騰,趙國公現在就有多陰霾。
書房之內。
桌案上的杯盞氣怒摔落, 當的破碎聲,茶水濺染下跪那中年男子朝服,剛回來一身朝服還未曾換下,就被自己父親叫來書房。
一通訓斥。
「父親,落菱這兩月來日漸消瘦,妹妹更為此憂心忡忡,食不下咽,而今已過兩月有余,落菱的懲罰也該夠了,何況皇上也有心恢復落菱公主之位,兒子不覺得自己有做錯,父親您就是太過謹小慎微,何況如今妹妹再次懷有皇嗣…」
見著趙國公如此怒目圓睜,趙尚書真的想不明白。
蘇家就算是大將軍王府,手握著雲瑯兵權,可雲瑯始終姓雲,可不姓蘇,何況他趙家乃皇親國戚,他趙家女兒更為當朝聖上盛寵之舒貴妃,而今又有了身孕,身懷皇嗣血脈。
一旦妹妹再生出個皇子來,那他趙家勢必會更上一層,蘇家是貴冑,堪與雲王府比肩,可他趙家絕不差,更是雲瑯四代貴冑士族。
他真想不明白,父親為何對蘇家如此忌憚。
「混賬東西,愚昧無知。」
趙國公滿目熊熊怒火,看著此刻還不知自己錯在何處的兒子,氣不打一處來,真想一腳踹死這個沒用的混賬東西。
他趙文堅一世聰明,步步穩妥,怎麼就生出了如此兩個愚昧無知的兒女。
「蘇家有女兒是皇妃嗎,有外孫是皇孫嗎,與我趙家可有利益沖突嗎,得罪蘇家,現在與蘇家如此積怨,你們是想把蘇家推到哪邊去,你這個混賬東西,若是你連這點都想不通,就別說是我趙文堅的兒子。」
廣袖一甩,直接摔門而去,走出書房後,又對管家一句,「去,告訴貴妃,把她那好女兒給本國公送去行宮,年節之前不許回來。」
「諾,老公爺,小人這就去。」
管家趕忙應著,匆匆離開。
走遠了,才一聲嘆息,他都能想明白的事兒,老爺怎麼就想不明白,這事兒辦的可真是…
現在這個節骨眼上得罪蘇家,可不是把蘇家往太子和姚家那邊推,要是蘇老將軍一怒之下直接把孫女嫁給太子,就算貴妃娘娘生出皇子來…
唉!
而與蘇老將軍一樣歡悅開懷的還有一家人,自是姚家。
姚丞相。
同樣書房之內,同樣一對父子,卻父子和睦。
姚丞相姚傅岳與其子。
父子兩各自手執杯盞,面目笑意難掩半點。
都帶出眼角細紋。
「父親,趙家這一次可真是自掘了墳墓,趙國公一世精明,事事謹慎,可生的兩個兒女卻如此愚昧,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去得罪蘇家。」
「舒貴妃若是聰明,就不會把自己親兒子送去大秦為質了,皇家內從來都是母憑子貴,而今她再有孕,可生不生得下來還得另言…」
姚丞相模著胡須,額間鬢角幾捋花白發絲,知天命的年歲,只從他那雙蒼眸之內帶出的睿智清明來看,此人亦是心思沉深之輩。
「趙家如今又得罪蘇家,以蘇弘那老匹夫的渾脾氣,四皇子再無望蘇嬈芳心,這或許也是皇上給四皇子警告,四皇子的那番自作聰明早已惹惱了皇上。
皇家子,有哪個是不想要登頂那把龍椅的,可四皇子終歸是太過于心急了,如今倒是與我們有利,也該是讓太子出手的時候了…」
紹興殿內。
漠鷹也與毅親王說著今日七公主恢復身份之事,他們關注更多的是瑜皇如此做的目的。
「王爺,您說雲瑯這位瑜皇恢復七公主之位,意欲何為?」
「蘇家與趙家,文臣與武將,朝堂之內彼此牽制,不過皆乃帝王之道,權術制衡之策。」
毅親王手握杯盞,那雙瑞鳳眼,寒眸思琢。
內里流光起,卻流而不動。
看來雲瑯也不如表面上這麼平靜,這位新任瑜皇對蘇家怕也不如外界所傳那麼信任。
蘇家手握雲瑯兵權也著實是太過招人眼,瑜皇就算再怎麼信任蘇家,也會忌憚防備。
雲瑯七公主被貶縣主,看似是瑜皇對蘇家看重,實則乃瑜皇手段,給趙蘇兩家制造沖突。
而今借著舒貴妃有孕恢復七公主的公主之位,是將這個沖突激化,蘇家如今憋屈,也會將多半的怒火算在趙家頭上去。
漠鷹頷首,卻還是不太明白。「雲瑯趙家與蘇家不是一直彼此不和睦,依照王爺所言,瑜皇如此做也不過只是加深了蘇趙兩家的矛盾,除此外再無一點好處,而且雲瑯瑜皇輕易恢復那七公主身份,可會讓蘇家寒心的。」
這一點毅親王目前也想不明白,寒眸之內再現思忖。
「而且王爺,這雲瑯趙家有個盛寵的舒貴妃,膝下養著一個四皇子,而雲瑯姚家有個位居中宮的姚皇後,其子更是雲瑯國太子。
按理來說,這趙姚兩家勢必是水火不容,瑜皇不是更應該激化趙姚兩家的矛盾才對,太子與四皇子的較量,為何會是趙蘇兩家?」
「雲瑯新皇,善懂帝王之術,他所做一切必有其特殊緣由,只是本王一時還未曾想到。」
毅親王搖頭。
不知。
「此事你暗中去查。」
漠鷹頷首應下,剛準備告退,毅親王突兀一句︰
「蕭公子可找到?」
這一聲,毅親王的聲音中帶出晦暗的異樣之感。
氣息突覺壓沉。
漠鷹頓住腳步,面色驀然難看。
「王爺,屬下無能,尚未有其蹤跡。」
殿內,一息靜謐。
「惠善大師可有抵達了雲瑯?」
未曾怪罪漠鷹辦事不利。
漠鷹再次回話︰
「王爺,惠善大師已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