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慎踩著鐵劍，掠行在桑洲窟上空。
這次外狩……四洲需要解決獸靈大規模匯聚的麻煩。
「祁先生。」
顧慎以心海聯系祁默，後者正在S12區的熾浪府邸之中進行著研究，籮筐之中的無名嬰兒，此刻就寄存在此。
那個無名嬰兒，因為「靈魂」丟失的緣故，無論外界對其做出什麼，都不會有太大的反應。
由于上次曇曜發生的異動，沒辦法確定是由顧小滿引出，還是由這個孩子……
所以祁默將其稱之為「神嬰」。
「小顧先生，我一直在觀察‘神嬰’，他的精神海始終沒有波動。」
祁默平靜道︰「你們那邊有獸潮集結的現象嗎？」
「目前還沒出現。」
顧慎瞥了眼身下密密麻麻的林木，風暴教會的那些教徒正在負責開路……一整個上午，都沒有遇到太大的危險，那些尚未覺醒出完整靈智的獸靈，單個行動起來，完全沒威脅可言，任何一位初階超凡者，手持強邏輯武器，都能在單挑中獲勝。
更不用說，這次外狩人數如此之多。
有袁碩城替自己賣命，最大的麻煩基本不用考慮，顧慎指揮著東洲超凡者和中立者站位靠後……出現什麼問題，讓這位大主教先頂著。
沈離帶著亞當，正在一路采集獸靈的信息，血液，用做後續研究。
隊伍穩定，推進順利。
「我去外面看看。」
顧慎對白袖傳音。
白袖此刻正帶著顧小滿，在森林之中，四處尋找下一個實力相當的「狩獵」目標。
「好，你去吧。」
……
……
顧慎降低了馭劍高度，他穿梭在密密麻麻的叢林之中。
他的周身還繚繞著一圈寒芒，那是鐵王座駕馭的其他鐵屑，隱約擴散，無數劍刃環形繚繞，形成一條寬闊之圈。
他選擇了一條人少的路，這里幾乎沒有超凡者。
路上遇到了幾只初開靈智的獸靈。
他彈指便催動刀芒，將其擊碎——
然後取走這些獸靈身上的「寶貝」，對于外狩的其他超凡者而言，這些獸靈的皮，毛，內髒，都是珍貴的材料，有些可以制作封印物，有些則是可以用作研究。
而對于顧慎，這些獸靈身上珍貴的東西，便是「源質」，以及「靈魂」。
「這段日子，曇曜噴吐而出的火山灰越來越多。」
褚靈的聲音在心湖之中響起。
「天眼的能見度開始驟降，這片森林之中的景象，深海已經無法捕捉了。」
她下意識把自己和深海劃分成了兩種東西。
「這是好事。」
顧慎盤坐在鐵劍之上，懸停在一片綠蔭遮掩之下，他看著面前堆積的獸靈尸骸。
曇曜的火山灰，可以屏蔽深海感知……這其實不是壞消息，畢竟他在桑洲窟想做的事情，都不算是「光明正大」，沒有監察，反而可以更好放開手腳。
這些巨大化的獸靈，經過超凡覺醒之後，精神沒有強大多少，身軀卻是翻了好幾十倍，不過五六具尸骸，便堆疊猶如一座小山。
「嗤。」
熾火掠出，顧慎仍然保留著事事巨細的習慣，彈指叩出熾火，接著布置清冢陣紋，古文符在空中飄蕩，超凡源質散發的氣息，被封鎖在深林的狹窄區域之中。
就算沒有火山灰，也沒關系。
他有的是「屏蔽」深海感應的手段。
為了保險，顧慎還是做了萬全準備——接下來他要做的事情其實很簡單，就是提取這些獸靈覺醒後所具備的那些源質，以及在淨土之中，喚醒它們！
顧慎抬起手掌，他掌心燃燒起熊熊火焰。
揮手之間，火光掠出！
這些被鐵王座刀芒擊殺的獸靈，在烈潮之中燃燒，他們肉身化為齏粉，像是被丟進了銅爐之中灼烤……最終提煉出了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精華。
「這些源質，數量太少了。」
顧慎低頭看著提煉出來的源質，輕聲喃喃道︰「大概就只有初階超凡者的規模……因為獸靈的構造和人類不同，所以它們吸收的源質也很少麼？」
這些獸靈，雖然有了智慧，但依舊很笨。
沒法跟人類相提比論。
它們的精神海，更是羸弱。
「因為精神海規模小，所以能夠吸收的源質也就少……」
顧慎握攏手掌，將這一點點源質吸收下去，他本來想在桑洲窟親自狩殺，來吸收源質，只不過如今來看，這麼做的收益太少。
大肆狩殺，勢必會引起注意。
自己縱然有著最好的屏蔽手段，但也沒有辦法屏去巨大規模的動靜。
「這些獸靈的個體源質很少，但積少成多……」顧慎眯起雙眼︰「如果掀動獸潮，那麼便會有足夠龐大的源質了。」
「不錯，擊殺幾只，幾十只……所產生的源質，微乎其微。」褚靈道︰「可如果能夠吸收一整場獸潮帶來的源質，數量就十分可觀了。」
「真想去曇曜火山里看看啊。」
顧慎調侃笑道︰「那麼多獸靈沖入火山，那里應該有不少源質吧？」
當然，這只是一個玩笑。
超凡源質，會在宿主死後歸于虛空——
這是鐵律。
沖進曇曜火山內部的那些獸靈，應該早就死了，而且身上所蘊含的源質，也都消散回歸虛空之中。就算去了那里，大概率也是什麼都看不到。
顧慎又嘗試了動用冥王權柄，讓這幾只獸靈，在「淨土」之中站起來。
然而效果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好。
這些低階生靈，和低階超凡者不一樣。
它們站起來後，什麼都沒有保存。
甚至連巨大化的特征，都沒有留存……或許是因為淨土等級還不夠的原因，所有進入這里的「超凡者」，都會降低一個位階。
可如果超凡獸靈，回歸淨土，連基礎的超凡戰力都會消散……那麼這種層次的戰力，就算數量堆疊再多，都沒有意義。
超凡之間的戰爭，務必要以超凡力量作為終結。
顧慎本想在桑洲窟，收集「獸靈」意識，在淨土之中組建新的軍團……所謂蟻多咬死象，自己若是可以引召出數量足夠的「獸潮」，那麼淨土的力量，又將大大增強！
此刻，他失去了引召的興趣。
揮手讓這幾只獸靈就此消散。
「可能是我的‘淨土’等級不夠，我的呼吸法需要進階……」
顧慎在心底總結，他不認為前任冥王拼命追尋的淨土，只有這個效果，亡者復蘇之後，實力有所下滑，這可以接受，可超凡特征都消失……
顧慎認為，還是自己的問題。
做完這一切，他站起身子。
「接下來，我可能沒法為你提供準確的‘導航’。」
「你需要留意潮汐。」
褚靈開口說道︰「迦締聖者釋放了風暴神座的權柄，南洲聖城正在‘聆听’整座桑洲窟。」
「風暴權柄再厲害，持有它的也不過是四階，再怎麼樣籠罩桑洲窟，都沒辦法聆听心聲。」
顧慎笑了笑，淡然道︰「出城之後，但凡有一些‘信息量’的話語，我都是精神傳音。」
與袁碩城的商談，以及剛剛對顧小滿的教誨。
顧慎都是以熾火傳訊，絕不給潮汐竊听的機會。
「接下來，我要去一趟東窟……你能幫我鎖定‘朱雀’的大概位置麼？」
……
……
「按這個速度殺下去，得殺到什麼時候？」
東窟，S級結界空域盡頭。
一身黑色神官袍的玄龜，神情陰郁，他已經失去了耐心，源之塔和風暴教會正在聯手剿殺獸靈……只是上次的A級警報解除之後，大規模獸潮就再也沒出現過。
那些不知為何凝結在一起的獸靈，忽然分散，而且躲藏地極其隱蔽。
狩殺效率很慢。
最重要的是——
紅龍安排他駐守東窟陣地，不得離開空域結界。
四位神使通過雲鏡權柄進行精神鏈接。
這是天水先生在他們出發前就做好的安排……源之塔早就預料到了風暴教會會取出潮汐。
此刻，玄龜語氣埋怨地傳訊道︰「你們狩殺獸靈，有功勛，有獎勵，而我只能看守空域，這樣不公平啊……紅龍，要不你讓我和雲虎對調一下吧？」
「看守空域一樣有功勛。」紅龍平靜開口︰「這是天水先生的安排。」
「你就乖乖呆在這吧。」雲虎笑道︰「陣地攻堅駐守，這種活兒你不干，誰來干？」
玄龜神情郁悶。
「鳥人呢？」
他忽然意識到，雲鏡那一邊，已經很久沒有傳來朱雀的聲音了。
「他要找回‘神眷之子’。」
紅龍淡淡道︰「這次狩殺，雲鏡為他指派了一個臨時任務……無須管他，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三位神使談話之間，一道血紅身影，正在東窟邊緣掠行，速度很快。
朱雀撐開離火領域，在密布火山灰的高空之中遨游，他的身形一度隱沒在灰暗雲層之中，由于潮汐權柄的監察，他想要躲過風暴教會的眼目，就必須要通過同等級別的神之權柄。
雲鏡擴散出絲絲縷縷的霧氣，將他籠罩。
他所掠行的方向，赫然是北窟。
「言先生對‘神眷之子’進行了第二次佔卜……」
離火領域之中，朱雀眼神陰鷙。
他回想著天水先生給自己賜下的指示。
第二次佔卜結果非常模糊……
言先生動用佔卜術，並沒有看到什麼明確的有用訊息，只是在預言之中，看到了無數璀璨熾目的光明！
這個佔卜結果的確很模糊，但其實也很清晰！
能夠影響「佔卜術」的，就只有火種的力量！
神眷之子被劫走之後，言先生的佔卜失效……便只有一種可能，劫走「神眷之子」的幕後者，借用了火種之力，進行了對佔卜術的干擾。
而無數璀璨熾目的光明……這則預言的指向，便十分明確了。
「光明城……光明城！」
朱雀深吸一口氣，如今在他心中，蘇葉的可恨程度，幾乎可以和顧慎相提比論。
趁著大狩，他準備跨越邊界，去往西洲所在的屬地，調查E0區那天晚上所發生的暴亂游行，揪出光明城埋在桑洲窟地底的「暗子」！
只是，源之塔南邊是東洲。
這次任務事關重要，朱雀不想跨越南窟邊界涉險……所以他選擇了「北上」，中央城的那幫家伙們雖然和東洲是盟友，可自己和他們沒有直接矛盾。
有了先前和陸哲的通話。
自己的北上，不會太麻煩。
朱雀駕馭著離火從北窟上方掠過，此行的確順利，北窟的那些軍團戰士，並沒有額外對自己進行阻擊，只是他並不知道，他的後面，還有一道身影正在跟隨。
……
……
「朱雀往這個方向去了。」
淨土之中，不斷更新著一個移動的坐標。
慕晚秋通過冥火傳遞著朱雀的方位，而褚靈則是通過天眼進行識別和校對，然後快速翻譯成可視的「地圖」標記。
北窟的確沒有阻攔朱雀——
沒有必要。
事實上，即便朱雀從南窟行走，也不會遭到什麼阻力，因為他的最終目的，是去往光明城所在的西窟。
若能隔岸觀火，誰會多惹事端？
顧慎踩著鐵劍，不緊不慢，跟在朱雀神使的後面。
他隱去自己精神，保持安全距離，尾隨坐標，絲毫不急。
既然朱雀要找蘇葉麻煩，那麼他只需要跟在後面看著便好……那件可以改變面容收斂氣息的鬼面紗，已經丟給了顧小滿。
顧慎現在沒辦法再以神秘人的身份出手。
不過這無傷大雅。
本來這一次行動，他也就沒打算像E0區那樣。
事實上顧慎也很好奇，朱雀就這麼孤身一人，前往西窟，準備怎麼找回「神眷之子」？
此時正值大狩，由于聖城派遣的大主教，使得四洲的實力都維持了均衡……絕大部分精銳力量，都在外環獵殺獸靈！
難道這家伙準備趁虛而入？
很快，朱雀的坐標停止移動。
他來到了北窟和西窟的交界，中央城和光明城兩撥人馬在此駐扎，互不相犯……畢竟在很多年前，他們曾是親密無間的盟友。如今時局變了，但兩城之中的許多高階超凡者，仍是舊友，如果上面沒有命令，他們很願意維持表面的「和平」。
西窟，W19區。
這是一座小城，毗鄰北窟。
四洲的第二撥物資正在路上，還未抵達。
所以對于四階強者而言，目前W19區的高牆脆弱如紙，這里並沒有太大的駐守價值，如果獸潮爆發，那麼這座城牆一定會被摧毀。
所以光明城只是派遣了一位高階聖裁者駐守此地，利用精神系的靈魂進行大面積洗滌，如今這座小城里的絕大部分的民眾，都聆听到了「聖光」的福音指引。
此刻。
W19區十分靜謐，許多生存者，原住民，都披上了光明教會的白袍。
他們有了新的信仰。
持續數日的陰雨散去，冰海帶來的寒意也隨之散去。
由于曇曜的復蘇，整片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城區的主廣場前，這些人雙手合十，他們低吟闔目，他們虔誠祈禱。
他們在心中觀想著「太陽」。
而下一刻。
太陽就真的降臨了——
一只猩紅的火鳥，從陰霾籠罩的高空之中展開雙翼。
離火高懸。
一位披著朱紅神官法袍的年輕男人，居高臨下，俯視眾生。
他伸出手掌。
握拳。
火鳥高鳴。
紅海降落。
……
……
（PS︰感謝春雨江上犁的盟主，目前盟主打賞欠兩章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