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香爐，飄出縷縷紫黑色的煙霧。
靈獸籠中的小馬駒、兩只「八不像」，安靜伏臥，吸收紫黑色煙霧，鼻子均勻呼吸出赤色霧絲。
蛇籠中的三條小花蛇，鳥籠中的兩只小鳥，吸一口紫黑色煙霧，酥軟在籠中，身上泛起血紅色。
風瀾邊吃邊觀察，琢磨小花蛇與小鳥的血脈品質。
顯然，遠遠不如小馬駒與八不像。
這種紫黑色的煙霧，已對他沒有絲毫感覺。
相較之下，小花蛇與小鳥的表現，與他第一次吸到煙時的表現最像——被熔化的情形。
風瀾根本不心疼小花蛇與小鳥的下場，五顆靈晶損失的起。
他不想在王家展示香爐的秘密，特意擇此清淨地。
茶飽飯足。
專心修煉。
修煉結束，翻閱古書。
《太極神》，五百零五頁，每頁講述術法大道。從最基礎的十個陰陽五行符起始，到種種衍化、組合、符陣、圖、灌靈、聚氣、攝魂，無不細致入微。
沒有與香爐有關的只言片語。
風瀾失望的合上書，回想那個黃衫少年，記憶自然被帶向那片冰雪世界。
白虎說過的「風」、「賈」、「龍」、「祿」、「查」等姓氏，挑動著風瀾的神經。
「晚上，去找找看。」
風瀾注意已定，隨意檢查各個儲物袋中的東西。
靈晶，共一百三十顆。
道法神通的冊子，共十一個。
其它靈材、書籍之類的，總共沒多少。
一塊巴掌大小的殘破羊皮，由淺紅色、淺紫色、淺藍色繪制出一幅圖案。
從殘破邊緣判斷，這只是一整塊上的其中一塊。
風瀾將羊皮單獨收好，開始翻閱道法神通的冊子。
「神目訣？」
「原來，那只黑火鬼手是神目訣第一重‘鬼煙’？」
風瀾的眼前大亮，聚精會神的讀下去。
神目訣，人族大賢參悟天妖青鶴族的「七血瞳」妖術而創立，共有鬼煙、墨火、嘯風、殃雲、殘夜、月涌、繁星、焚香、神目九重，重重疊進，最終修成神目。
這個法冊只記錄第一重「鬼煙」的修煉法門，極是粗淺，不入流。
風瀾揉著眉心，捉模眉心的那只小手煉化的靈力，想象在眉心位置凝聚出一只神目的可能。
「顯聖真君就有一只這樣的神目。」
風瀾嘗試修煉，五指指尖青輝隱隱。
僅此現象，已超過那個黑衣人許多。
「莫非，那頭蠢豬用的是其它法門修煉的？」
「毒煙？」
風瀾很快想明白其中的關竅。
半個時辰，已將神目訣第一重的「鬼煙」術，修煉的純熟。
孰不知，這正是「風雪經」的威力。
風瀾反復修煉種種道法神通與術法神通，預估時間快到黃昏時分，收拾整齊，出門時用高價定下這間房。
遠離松鶴樓，尋一僻靜處，換上一套黑色長袍，戴上一頂草織的翼扇冠。
「真帥，怎麼這麼帥。」
風瀾用鏡子照了照全新的行頭，扭腰聳肩的說。
「小灰，靠你了。」
風瀾放出小馬駒，瞅一眼小花蛇與小鳥，早已生龍活虎，伺機逃跑的神態。
靈獸籠是特殊材質煉制而成，屬于寶器類，足可鎮壓普通妖獸與靈獸。
小馬駒嗅了嗅古舊的書本，兩只大眼楮閃過一層灰芒，噠噠向前跑。
風瀾要去找那個黃衫少年，搞清楚他與大法師是什麼關系。
* * *
北行，五十里外，一大片茂密的樹林，熊熊火光照亮樹林一角。
小馬駒重回靈獸籠，舒展身子，舒服的躺著。
風瀾分辨方向，做出粗略預判，迅速靠近火光位置。
「姓瓠的，你還是乖乖的交出你手中的那塊羊皮。否則，今夜之後，再無天乞幫。」
「瓠某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風瀾一怔，這是白天那個方臉大漢的聲音，輕聲道︰「羊皮？」
「姓瓠的，你是有點牛脾氣，也有點口碑，好的很。」
「哼。」
風瀾已經靠近，看清兩撥對峙的人。
西面的十余人以方臉大漢為首，東面的三十余人以驢臉老漢為首。
方臉大漢，頗有些豪氣干雲的氣勢。
驢臉老漢，一臉猥瑣，丑陋的鷹鉤鼻子微微轉動，扯動著嘴與眼一起動，更丑了。
正在此時，一人躥出黑暗，來到驢臉老漢身側，附耳低語。
「好的很，好的很。狗崽子離開松鶴樓，事情就好辦嘍。」驢臉老漢忽然問，「黑風舫那邊有沒有動靜？黑風六使被人如屠豬狗般的殺了，大黑榮還能坐的住？」
「回稟長老，黑風舫暫無消息傳來。」
「好的很，先滅天乞幫。殺！」
方臉大漢一人抵擋住以驢臉老漢為首的七人聯手攻擊，轉眼就處于下風。
風瀾來不及思考的更周詳，用一塊紅布蒙面，取出一柄普通的法劍。
一劍斬出，青輝耀空，風聲鶴唳。
「鶴鳴長空？」
驢臉老漢是凝元境中階修為，眼觀六路，耳听八方，直接識出偷襲的道法神通。
他在腰間一模，打出一枚金色的算盤粒。
算盤粒迎風變大，狠毒無比的砸向風瀾的頭。
風瀾自忖手中法劍的品質，無法與之相抗衡，只得棄劍自保。
砰～，法劍被擊的粉碎，金算盤粒滴溜溜打轉。
「風緊，扯呼。」
驢臉老漢招收法寶，招呼手下逃走。
風瀾有些泄氣，想明白只要被別人針對，事情就沒有一帆風順那麼容易。
「來者，可是劍葫峰雲鶴道友？」
方臉大漢抱拳行禮相問。
「瓠幫主，好久不見。」
風瀾壓低嗓音，用厚重的變音說。
一個受傷的老者趕緊上前，給方臉大漢附耳說話。
「哦？今晨，雲鶴被人斬殺？」方臉大漢雙眉緊蹙，冷冷道，「閣下是什麼人？」
「過路的人。」風瀾決定不現身，飄然離去，「瓠幫主，你可欠我一個人情吶，做人得有良知，是不是？」
風瀾只是巧妙隱入黑暗。
「殺雲鶴的人，用的什麼法兵、什麼神通？」
「那人御的劍上有七顆七色星星，呈北斗狀。殺人用的是一柄黑色小斧，斧影掠過幾人的脖頸，便將頭顱斬落。」
「七星仙劍？
我曾听人議論修真界的神兵法寶，掌天宗的掌天百劍序列中就有一柄‘七星仙劍’。
若由道行高深的金丹境修士施法，可借取九天星辰之力，可顯七星定天之法相。」
方臉大漢臉色凝重，努力思索。
「幫主，今天在南寶坊斬殺黑風六使的劍。」
「對了。我說怎麼有些古怪。」方臉大漢搖頭道，「由此可見，那個溜蛇逗鳥的少年，應是掌天宗的弟子。一下子結下劍葫峰與黑風舫兩大強悍的勢力，年輕人，太氣盛。」
「不管他，我們走。」
方臉大漢下令道。
「劍葫峰？黑風舫？」
站在黑暗中的風瀾喃喃自語。
* * *
天高雲淡，和風煦煦。
荒野山地，前不見城，後不見鎮，山野莽莽。
羊腸小道，從遠處的山峰間伸展而來，在荒野小樓打個結，再向遠處更高的山脈中延伸而去。
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有了路。
上了年月的「星燈」小樓，已很少有人知曉是什麼人在此荒野地上建造而成，為渺渺茫茫修真前程奔波的修士們提供一點方便。
小樓的生意，歷來很好。
大清早，快要滿座。
「嗨，羊掌櫃，大消息。」一位風塵僕僕的修士走進小樓，哈哈大笑，身上的酒氣未退，「掌櫃，照舊。」
他坐下，緩緩掃視大廳的人，滿臉要發財的模樣。
啪，一顆靈晶落在他眼前的桌子上。
「好。有買主。」那人收起靈晶，吧吧幾下嘴巴，刻意提高嗓音，「劍葫峰、黑風舫、銀龍堂、紫凝門、昌善殿、太竹宗、柞德樓，被人一夜滅了。」
「野地里的四千余頭豬，也得抓上幾天。」一人沒好氣地說。
「哼。」
那人頗為神氣，雙手抱胸，故作高深。
啪，又一顆靈晶落在他眼前的桌子上。
「滅，不一定非要殺死每個人，對不對？」那人大聲道，「像劍葫峰，青葫、蒼葫二人被人斬殺，其他的人只能逃命。又如黑風舫的大黑榮，被人當眾一劍劈為兩半，其他人立即束手就擒，主動奉上諸般寶物。」
「說起來，柞德樓湛老樓主，最令人震驚。」那人搖頭道，「太不可思議了。」
啪，第三顆靈晶。
那人臉色大喜，快要滿足的樣子，撇嘴間有點心疼。
「近年來，丟失八歲至十二歲少女的凶手，竟然是那個素日里以大善人面目示人的湛隆老怪。」
「咦？」
「啊？」
眾人皆驚。
「十足的大惡人，殺的好。」
一人悠悠地說︰「湛隆可是神意境的強者。」
「嗨，被人家一劍劈為兩半，八大樓衛皆被斬首。」
「一劍兩半，這是什麼道法神通？」
「這個錢我可不掙。」那人忙道，「听人說，那人身穿紅袍，黑布蒙面，與人交手，只有凌空一斬。誰也擋不住。」
「怪哉，誰敢同時攻擊七大門派？城里的人，應該沒人不知曉這七派背後的勢力呀。」
「對我們來說，好事。」
「那麼，這個人會是誰？」
「是一個人？還是多個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店外的爭吵聲壓過店內的爭論。
「要我說，除七惡的人，不管他是誰，都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