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瀾輕摁一下左臂。
自從擁有七彩晶石以來,七星仙劍的施法威力,一次比一次強。
仙劍法寶,得天地造化之力潤養,或恢復神威,或自我進階。
這一說法,大致上是正確的。
只是,風瀾對七彩晶石毫無認知,僅對神秘幻境中大黑蛇能打贏老黑龍一事心悸。
自七彩晶石藏在左臂中後,肉身傷勢的恢復會很快,施法時全身穴位貯藏的靈力如被雨露而潤,絲順柔滑。
似乎,配合掌天宗秘法「風雪經」,天衣無縫,威力無窮。
風瀾時刻清醒,一定要克制。
風瀾仗著仙劍,搜身黑衣人的尸體後,目光鎖定前方快要熄滅的黃色光輝。
「老九,所殺何人?」
快要靠近時,一人突然問。
「我是殺老九的人。」
風瀾撲向說話的人。
劍威煌煌,神氣凜凜。
「七星……」
那人沒來得及說完,被七星劍斬殺。
七星仙劍所攜的隆隆威壓,回蕩在山谷。
「風緊,撤呼。」
二十一個黑衣人如幽靈般消失在山谷的另一邊。
「阿彌陀佛。」長長的佛吟後,「來者可是掌天宗的風瀾師弟?」
「你們是誰呀?」
風瀾警惕周圍的環境,小心靠近黃色光輝的位置。
「可是天龍殿的了知師兄?」
身後有人發出中氣十足的聲音問。
葉乘風的聲音。
「嘿嘿。老七,你可真是調皮。」王鳳年鬼笑道,「七星仙劍怎麼這麼厲害?」
「可恥,運用的竟然不是本門嫡傳的神通法術。」西門小雨皺眉惡狠狠地說。
這會兒,四位和尚走過來。
原來是天龍殿「了」字輩的弟子。
為首一人,臉色蒼白,嘴唇腐爛,疼痛已使面目轉入扭曲狀。
另二人,相貌平平,中等身材,氣息明顯紊亂。
最年少的小和尚,額頭高高突起,像個肉瘤,肥臉大耳,厚嘴唇,鼻子扁的像是刻意壓制而成,身材高大,出奇的肥而圓。
小和尚不停地撓著脖子,時而雙手緊搓,有時兩眼翻白的厲害,喉嚨發出奇怪的嘶啞聲音。
忽然,小和尚使勁嗅了嗅,一把搶過風瀾手中的酒壇,撕開泥封,仰著頭,將酒往嘴里灌,涓滴未灑,好像直接灌進胃里。
十斤的酒壇,一氣飲盡。
小和尚的臉色紅潤起來,全身散發著奇異的熾熱,還有一種泥土的香味。
「般若嚴經?」葉乘風努力克制住激動與震驚,輕聲說。
風瀾看向四師兄,意識到這小和尚修煉的「般若嚴經」怕是天龍殿的什麼至高佛法。
「定風樓的醉花雕。」小和尚哈哈大笑,「痛快。要是再有兩壇,我的傷就能痊愈。」
「了戒師弟,莫要失了禮數。」為首的青年和尚說,「多謝四位師兄搭手相救。」
「唔。原來是福智神僧的大弟子了戒師弟。」葉乘風沉聲道,「听家師說,天龍殿的般若嚴經,乃是一位掛單無名僧遺留。經十余代天龍殿高僧參究,終不得其法。未料,比我七師弟小一歲的了戒師弟,竟然已能發出般若嚴經第一層的‘露花濃’氣息。」
風瀾看向了戒。
了戒亦正瞪著大眼楮看向風瀾。
「是不是想比比,掌天宗的風雪經厲害,還是天龍殿的般若嚴經厲害?」了戒特別認真地問。
「非常願意領教天龍殿的至高佛法。」
風瀾強硬回話,心想佛門怎麼會有「露花濃」這樣的境界描述?
「師弟,豈能如此無禮。」了知忙插話道,「今日,多虧掌天宗的諸位師兄弟出手相救,我等四人方不慘死在雪原中。」
「我七師弟也是有些好斗。」葉乘風處處彬彬有禮,叮囑風瀾,「七師弟,別忘記師父的教誨與囑托。」
風瀾無語的蹙眉,卻也給師兄十足的面子。
畢竟,葉乘風是帶隊的人。
「這位天龍殿的了知師兄,您中的可是‘天緋草’之毒?」風瀾問。
卓一凡講述毒靈材時,所說的「天緋草」奇毒,乃是雪域中最厲害的奇毒之一,其情形很像蝮蛇之毒,但在血肉腐爛時會發出異香。
「風師弟,好眼力。了知年輕識淺,不小心中人奸計,誤中天緋草毒。」了知點頭道。
「天繭玄木?」
了知見風瀾取出三寸長的一截金色根須,約小拇指粗,驚道。
「除了知師兄,另二位師兄都是中了天緋毒。這些玄木,應該足夠三位師兄解毒。」風瀾遞過去,「了知師兄,血靈劍閣是什麼門派呀?」
了知沒有猶豫地接過天繭玄木,神色大驚,忘記道謝,失聲道︰「莫非,伏擊我派四人的是血靈劍閣?」
風瀾取出一塊木牌。
「果真是。」了知大怒,「混帳,此派素來以名門正派自居,與天劍宗、元始門交好,與鄙派也曾有過書信交往。未料……唉,人心難測。」
「了知師兄,天色快要暗下來,我們先回到元陽鏡中,再行商議。」
葉乘風立即阻止風瀾繼續說話,帶眾人回到元陽鏡的紫雲光罩中。
「依我之見,他們應該是伏擊掌天宗的人。正巧踫見天龍殿的四位師兄,大概是一念之惡。」風瀾思索著說。
「可惡。」了戒咆哮道,「我們四人差點死在雪原上。師兄,滅了他們。」
「血靈劍宗,可是擁有三位築基境強者的四流修真門閥,內在實力不可小覷。」另一位青年和尚搖頭說。
「依我之見,四位師兄先解毒,恢復元氣。」葉乘風怕風瀾拱火,搶話說。
「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大致能斷定,越來越多的修真勢力不把五正名門放在眼里。這可不是一個好苗頭。」
風瀾說罷,取出精美的睡椅、精巧的火爐、一張小玉桌,擺出幾樣小菜,幾碟點心,準備涮著吃。
無疑,在進入北域前,進行過非常充分的準備。
風瀾看著兩嘴角微撇的了戒,遞給他一壇酒,道︰「要不,一起吃點?」
「我估模著,你會顧全些禮數。」
了戒抓起一碟點心,一口打進嘴里,只咀嚼兩下,直接吞入月復中。
「諸位,一起,一起,酒、茶、菜絕對管夠。」
風瀾招呼其他人。
八人圍坐,吃茶、喝酒、燙菜、涮肉,吃的很快活,逐漸聊些修真世界的話題。
一個時辰後,各自佔一處空間,解毒的解毒,修煉的修煉,休息的休息。
天蒙蒙亮時,八人一起北行。
* * *
雪域高原,極是苦寒。
偶現人家聚居地,多是極難得的風水寶地。
梅花鎮,放眼雪域十三城,非常不起眼。
然,鎮上的人間煙火氣,不差任何地方。
鎮西北角,一座頗有規模的莊子,更是有些名氣,可與血靈劍閣、大雪門等四流修真門派相提並論。
這日,莊上正在殺豬宰羊,洗剝妖獸,上下喜氣洋洋。
天快要黑透時,八位不速之客到訪,被巡莊護院的修士攔下。
王鳳年上前,附耳幾句。
護院修士立即進入莊子,不消一刻,一行十三人迎出來。
「諸位英俠造訪,蓬蓽生輝,快請。」蒼髯老者抱拳道。
「芝蘭爺爺,事出緊急,只能唐突打擾。」王鳳年以世家之禮待之,不多言。
一行人來到大廳。
莊主梅芝蘭摒退九人,相邀五正弟子落座。
「芝蘭爺爺,血靈劍閣、大雪門被人所滅……」
「什麼……」
王鳳年的話被梅莊四人的大聲驚呼打斷,更有兩人呼的站起來,怒視來人。
梅芝蘭示意二人坐下,沉住氣。
「鳳年,此事發生在何時,何人所為?」梅芝蘭問,明顯焦躁不安。
「據我們推測,應是魔教所為。」王鳳年看一眼另七人,「據我們揣測,魔教的下一個目標是梅莊。」
「梅莊與魔教素無瓜葛。」一位中年人粗聲道,「你們有何憑證?莫不是仗著五正名目,抱有其它企圖。」
風瀾哼哼笑起來,笑眯眯地看著葉乘風。
葉乘風的臉紅了。
原來,他們八人準備剿滅血靈劍閣。
未料,當他們趕到時,血靈劍閣已經被誅滅,無一人生還。
大雪門只是順道路過,亦被誅滅,很多人慘死。
風瀾由此推斷,一定是別有用心的人趕在前面誅滅這些表面上是正道的修真門派,好嫁禍給掌天宗與天龍殿,引起軒然大波。
風瀾很快推斷出下一個最大的目標,但時間來不及,只能跳過,在另一個目標的位置設伏。
這個設伏的目標正是梅莊,頗有修真實力的修真勢力。
風瀾建議,在外伏擊,等大戰起時再出手。
葉乘風堅決不允許,認為要告知梅莊的人,大家齊心協力,避免無謂的傷亡。
梅芝蘭是築基境修為,世故江湖,一眼看出年輕們中的勾心斗角,做出事出有因的準確判斷。
「開山,立即布置下去,不許有絲毫馬虎。」梅芝蘭淡笑道,「老朽多年不走江湖,這雙眼已經老昏花,望諸位英俠多多包容。」
「師兄料到芝蘭爺爺通情達理,才決定入莊相告。要是依我師弟,等莊上大戰起時,再行出手。」王鳳年直言道,「芝蘭爺爺,對方來者不善,出手便是殺招,咱們需要好好布置一番。時間緊急。」
「好。」梅芝蘭忽然來了精神,滿面紅光,「開峰,取我的大戟。哈哈,三十五年六個月零七天,沒踫過我的老朋友。」
梅莊上下的人訓練有素,或集結,或隱匿,明哨暗崗,布置妥當。
深夜時分,狂風突起,似妖獸的咆哮聲。
下起的大雪,越來越大,天地間如一簾雪花幕布。
一道黑色幽光,乘著一瓣雪花飄然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