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里安先生」
羅爾斯順著聲音望去,貝琳和迪麗雅兩人都換了衣服,都穿著黑色荷葉邊長裙,帶著薄紗帽,正從教堂廣場那頭走來。
羅爾斯迎了上去,月兌帽行禮道︰
「晚上好,兩位女士,我們又見面了。」
貝琳和迪麗雅回了一禮,然後迪麗雅開口問道︰
「阿德里安先生等了很久吧?」
「沒有,我也是剛到。」羅爾斯笑了笑,回頭指了指聖賽繆爾教堂,「彌撒要開始了,我們先進去。」
「啊,要開始了!迪麗雅,我就說我們遲到了吧。」
貝琳扭頭看向迪麗雅,語氣有些埋怨。
羅爾斯笑著擺擺手,道︰
「沒事,並沒有錯過彌撒,況且遲到是女人的權利。」
旁邊的迪麗雅一臉崇拜,輕聲說道︰
「羅塞爾大帝真是體貼女性啊!」
大帝啊!還有什麼是你沒說過的嗎?而且還體貼女性?信不信我把你的日記給你翻譯翻譯,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TM的驚喜!
羅爾斯笑得很尷尬,急忙轉移話題︰
「我們還是快進去吧。」
……
三人靜靜的走進教堂內,教堂的大祈禱廳外,已經有不少人在等待了。
羅爾斯他們在大祈禱廳外等待了一會兒,和參加月亮彌撒的其他信徒一起,在牧師引領下,進入了里面。
昏暗寧靜的氛圍中,迎接他們的是整齊而空靈的誦念聲︰
「緋紅的滿月升起,映著大地,
「所有人都沉入了甜蜜的夢,夢見自己,
「夢見父母妻子和兒女,這就是永遠」
聖潔而有節律的聲音層層回蕩之間,大祈禱廳內的信眾們不由自主就安寧了下來,似乎忘記了生活煩惱,不再憂心現實世界的種種難題。
他們在幾位牧師引領下,各自找到位置坐好,聖壇前方,負責這次大彌撒的埃萊克特拉主教拿著夜之啟示錄,開始做簡單的布道。
等到這個環節步入尾聲,牧師們拿起清水和面包,分發給羅爾斯等人,這是黑夜的眷顧,是生者與亡者共享的食物。
吃完品質一般的面包和喝完杯中的清水後,羅爾斯看見聖壇上一根根蠟燭亮起,在黑暗的襯托下,仿佛夜晚的星辰,散發出讓人安心的光與熱。
這個時候,埃萊克特拉主教帶著諸位牧師,帶著唱詩班所有人,又一次齊聲誦念︰
「我們會抬頭仰望那片夜空,
「溫情地說出祂的名字︰黑夜女神
「除了黑夜女神,沒有別的話語,
「但願女神在天使唱歌的間隙
「把它們和甜蜜的靜默一起摘取,
「並握在祂溫柔的右手里。
「女神如果祂听見,一定會答應,
「一定會向亡者顯露純淨的笑容︰
「來吧,休息吧,安眠吧,我的孩子們」
空寂的嗓音帶著神聖的感覺鑽入了每一位信徒的耳朵里,似乎與在場所有的靈都產生了共鳴。
羅爾斯覺得自身的靈似乎得到了某種淨化,這一個月的記憶如同電影在眼前一幕幕回閃,身與心在這一刻完全放松下來。
接著,他眼前似乎出現了一片寧靜的黑暗,沒有絲毫聲音的黑暗。
黑暗里,一具具尸體躺在那里,臉色蒼白但安詳,仿佛並未死去,只是在沉眠。
羅爾斯心神沉澱平和地行走于這片黑暗里,忽然頓住腳步,望向了斜前方︰
那月亮花靜靜綻放的地方,一個頭戴律師假發,身穿律師袍的老人靜靜的躺在那里。
他是羅爾斯的父親——梅森‧阿德里安。
他輕閉著雙眼,面上掛著微笑,仿佛正在做一場香甜的美夢。
羅爾斯閉上了雙眼,耳畔隨之響起那聖潔而空靈的聲音︰
「交叉起你的雙手,
「放在你的胸口,
「做那無言的祈禱,
「並用你的內心呼喊︰
「唯一的歸宿是安寧」
他低著腦袋,閉著眼楮,抬起自己的雙手,交叉放在了胸前,然後無聲重復道︰
「唯一的歸宿是安寧」
「唯一的歸宿是安寧」
…………
這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平原,一叢叢夜香草、深眠花和月亮花在這里肆意生長。這里明明生機盎然,但整座平原都仿佛陷入了死寂。
一道身影突然從黑暗深處降臨了過來,此地明明沒有天空和大地之分,那人影卻仿佛來自于高懸的紅月或繁星。
祂穿著層疊卻不繁復的幽黑長裙,上面點綴著數不清的璀璨,就如同將星空夜幕披到了身上。祂的頭部隱隱約約,難以看清,只能確定是位女性。
祂望向另一片黑暗深處,那里幽寂,深邃,仿佛一片虛無。
突然,一道扭曲而模糊的淡金色身影出現在那里,周圍的黑暗仿佛被點燃一樣,又像是層層疊疊的黑色浪花向那道金色身影涌去。
金色身影散發出異常粘稠的光芒,厚重宛若油脂的光向黑暗撲去,卻仿佛撲火的飛蛾,瞬間消失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黑暗中仿佛有著無形的手,將那道扭曲而模糊的身影拉進黑暗深處,一點點消失不見。
祂依舊站在無邊無際的黑暗平原上,望向那片黑暗,層疊卻不繁復的幽黑長裙和黑暗平原連在一起,夜香草、深眠花、月亮花都成為祂長裙上的點綴。
不知過了多久,那片黑暗悄然散去,那道淡金色的身影才重又出現。
淡金色身影在那片黑暗中又散發出光芒,那光芒不在粘稠,仿佛清冷的燭光,一吹就會熄滅。
那片黑暗突然又動了一下,淡金色身影身上的光芒立刻散去,卻發現自身已然站在祂的面前。
金色身影臉上模糊的光芒散去,一張面孔出現,黑發褐瞳,五官俊朗,是一張男人的面孔,「他」開口道︰
「好久不見。」
「他」的嗓音異常恢宏,卻未曾在黑暗平原傳開,然後整座黑暗平原又陷入了死寂。
那金色身影的面孔表情有一些尷尬,隨即又沉聲說道︰
「我是來和你履行約定的。」
那扭曲而模糊的金色身影周圍的黑暗再次如同潮水般向「他」涌去,黑暗潮水逐漸開始消融「他」身上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