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的虛空中，有山峰一樣的近乎透明的靈體浮出，將一道人影放在了半空。
那人影穿著黑底紅紋的大主教長袍，胸前佩戴著五枚黑暗聖徽，眼神深邃，沒留胡須，正是黑夜教會貝克蘭德教區的負責人安東尼‧史蒂文森。
那巨大的靈體完成自己的任務後，立刻縮小，投入了聖者安東尼的口中，與此同時，某個黑色長發遮住臉孔，下半身透明飄忽的靈于安東尼的身後凸顯了出來，托住了他的肩膀，讓他沒往下墜落。
「聖安東尼閣下。」他一出現，除軍方半神「虛空懲戒者」賽爾特外，在場所有人都態度恭敬的地行了一禮，這是一位序列3「恐懼主教」值得擁有的。
聖安東尼面帶微笑，沒有看他腳下的怪物，對同樣立在虛空的賽爾特稱贊道︰
「不愧是‘虛空懲戒者’，我還是慢了一步。」
賽爾特擺了擺手，露出右手戴著的一枚指環，透明而虛幻，仿佛無數泡泡在其中升起︰
「我只不過是借助這枚指環的力量，比不了閣下借助掌控的靈體進行投放。」論實力作為「律令法師」的他遠遠比不上聖安東尼。
聖安東尼沒有說話，他和賽爾特是老相識了，不用太過客氣，如果不是菲利普‧尼根在這里，這種客套的話他都不會說。
低下頭看著還在低聲嘶鳴的怪物，還有一地的尸體，聖安東尼的眉毛皺了起來，深邃的眸子中有無盡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涌動，無言的恐懼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
早有準備的「女神之劍」克雷斯泰‧塞西瑪以及紅手套小隊，全部低下了頭顱。
賽爾特金色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精光，他也是第一次見到聖安東尼有這樣的感覺，他揮了揮手，和身旁的菲利普勛爵一起落在地上，並隔絕掉聖安東尼傳遞過來的恐懼。
聖安東尼眼中的黑暗潮水投射到怪物的身上，原本還在嘶鳴的怪物像陷入了夢境一樣，蒼白色火焰獨眼內的深紅逐漸褪去，臉上陰黑泛綠的鱗片縫隙內長出花草也凋謝了，身上遍布的活化羽毛不再發出嬰兒般的啼哭，仿佛獲得了心靈的救贖。
山峰一樣的透明靈體從他口中冒出，浮在半空中，陷入安眠的怪物被牽引著來到了靈體內消失不見，巨大靈體再次縮小投入到了聖安東尼的口中。
「除了這種怪物，受到了污染，其余都是正常的，克雷斯泰，剩下的交給你們了。」
克雷斯泰點了點頭，恭敬答道︰
「是，聖安東尼閣下。」
理論上作為九位高級執事之一，他和聖安東尼在地位層次上是平等的，可依靠「女神之劍」達到半神的克雷斯泰怎麼能和本身就是序列3的聖安東尼作比較呢？
身邊的紅手套小隊成員立刻散開，開始對現場所有尸體開始檢驗。他們中不乏「收尸人」途徑的非凡者，加上多年的經驗，這些工作很容易完成。
聖安東尼看向賽爾特，而賽爾特無奈報以無奈的微笑，指了指正在搜索什麼的菲利普‧尼根，示意等一等。
撇了一眼菲利普，聖安東尼點了點頭，作為黑夜教會在貝克蘭德教區的負責人，他可以不理菲利普，但賽爾特不行。
菲利普沒有看到賽爾特和聖安東尼的眼神交流，他剛剛成為序列6的「法官」，就被他父親尼根公爵從奧拉維叫了回來。
雖然一直在軍隊，可以他的身份真的很少可以面對非凡者的戰斗，所以他對于剛剛發生在這里的一切還是很想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的？
走到一個巨型大坑前，身材高大的菲利普也不禁咋舌，這個巨坑不僅大，而且深，至少有一米五左右，看樣子是那個怪物直接踩出來的。
剛想去那邊看一看尸體，菲利普余光中閃過一絲亮光，皺了皺眉頭，直接跳了進去，從剛剛閃光的地方，模索出一個奇形怪狀的金屬物體，像是一只左輪，可上面被腐蝕的很嚴重。
深坑內，菲利普撿起那件金屬物品，隨意翻著看了幾眼，上面模糊可以看見銘文，他的瞳孔猛然一縮，拿著疑似左輪的金屬物品，小腿發勁，跳出了深坑。
看著正在搜查尸體的紅手套，菲利普走過去，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了一個紅手套。
「又一把左輪？」年輕的紅手套接過後，疑惑道。
「又一把？」菲利普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詞，「也就說這樣的左輪還有是嗎？」
「是的。」這位年輕的紅手套向旁邊的隊友招了招手，那個隊友拿過來了兩把左輪，很完整，其中一把和菲利普發現的很像。
菲利普把左輪拿在手里，果然在手柄處發現了銘文，「普利茲兵工廠」，握著左輪，「啪嗒」甩開彈巢，取出里面的彈殼，上面同樣有」普利茲兵工廠」的銘文。
拿起另一把樣式不同的通身黑色，槍管略長的左輪，「啪嗒」甩開彈巢，彈殼上清楚印著「普利茲兵工廠」字樣。
菲利普的眼神變換，面帶微笑看著眼前的這位年輕紅手套道︰
「這些東西能給我嗎？」
「呃……」年輕的紅手套不知所措，他不認識眼前的人是誰，可他知道這個人要麼身份尊貴，要麼實力很強。
听到對話的軍方半神賽爾特、大主教聖安東尼和克雷斯泰‧塞西瑪都看了過來，克雷斯泰走過去，疑惑地看著菲利普。
菲利普把左輪和彈殼遞了過去，把「普利茲兵工廠」的銘文朝上，克雷斯泰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怎麼回事了，返身到聖安東尼旁，低聲詢問。
聖安東尼深邃的眼楮看著菲利普，面露微笑︰
「那就有勞菲利普你了，但是教會要對調查結果有知情權。」
「沒有問題。」菲利普恭敬的行了一禮，「我有合適的人選來調查這件事情。」
「嗯。」聖安東尼點了點頭，他並不關心軍械走私的問題，甚至這些人是誰殺的他都不在乎。因為他從尸體上就能判斷這些人是靈教團的人，是女神的敵人，這不就夠了嗎？
……
顏色鮮明而重疊的靈界內。
羅爾斯看著漂浮在雅莉希亞‧塔瑪拉身後的那具沒有析出非凡特性的尸體，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半神也這麼節儉？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雅莉希亞瞥了他一眼︰
「他還活著。」
「還活著？」羅爾斯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他需要一個活口，一個可以判斷靈教團成員究竟有沒有參與到老兵街時間里面，維特‧高德的死和他們有沒有關系。
想到這兒，羅爾斯感激地看了雅莉希亞一眼，開始思考這個時候塔瑪拉家族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番外雅莉希亞出現，是因為考古學家弗納爾在勘察遺跡時，意外被「不定之霧」污染，徹底信奉了「不定之霧」。
而同樣信奉「不定之霧」的塔瑪拉家族卻對「不定之霧」有所保留，很有可能是不願意幫助「不定之霧」入侵，去尋找神燈，而徹底信奉「不定之霧」、追尋神燈的的弗納爾則遭到了塔瑪拉的追殺。
至于雅莉希亞出現在這里，很有可能是為了自己身上的「不定之霧」而來的，可自己已經穿越三個月了，怎麼現在才找到自己。
是我上次拿「不定之霧」消毒那兩具尸體才引來了塔瑪拉？只有那次，自己才把「不定之霧」放在了外面。
想到這兒，羅爾斯不再去看雅莉希亞。
塔瑪拉家族和「不定之霧」應該是相互利用的關系，雖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不定之霧」和塔瑪拉家族信仰的「不定之霧」有什麼關系，可自己的處境還算是安全，沒必要做多余的事情。
眼前的顏色鮮明而重疊的色塊消失，一扇緊閉著的、上面有神秘符號的虛幻大門出現在前面，隨著他們的靠近，大門無聲打開。
大門外，是一間較為正常的房間，像是某位貴族小姐的房間，羅爾斯走出虛幻的大門，松了口氣，他還以為這間房間會是第四紀的裝修風格呢。
雅莉希亞跟在後面，「公平之杖」先飄了出來掉落在地上，緊接著是那個靈教團成員，不過他一直飄在那里。
隨意的在房間看了看，突然，羅爾斯盯著鏡子里的自己，里面的自己一切都是正常的，自己的偽裝還在，可只有一點不一樣，那就是眼楮。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的眼楮是接近黑色的褐色，而鏡子中的自己的瞳孔是淺灰色！
「這是信仰祂的象征！」（注1）
羅爾斯猛地轉過頭，疑惑地問道︰
「祂？」祂是誰？
雅莉希亞用深灰色的眸子看著羅爾斯，蠟像一樣無表情的面孔終于出現了一絲波動，她指了指自己的深灰眸子︰
「你不知道？」
她判斷眼前這個人和她的族人一樣是「不定之霧」的信仰者，甚至可能和她一樣，是「不定之霧」的眷者。是「不定之霧」放棄塔瑪拉家族後，尋求的另一個機會。
正是因為這樣，雅莉希亞才會強調自己是「律令法師」，並表現出自己擅長讀取他人內心想法，這是在是她唯一能做的。
一個「律師」的話很難判斷真假，他又有可能是「不定之霧」的眷者，「仲裁人」和「律師」途徑的大部分能力對他幾乎沒有效果。
即使同為眷者，雅莉希亞也知道，自己的審訊能力起到的作用也很小，這是那位存在設下的限制，為了讓塔瑪拉更好的信奉祂。
「我應該知道什麼？」羅爾斯一臉迷茫，雅莉希亞說的祂應該是「不定之霧」，可自己很清楚，雖然他身上有「不定之霧」，可信仰的卻是黑夜女神，最多是「愚者」的偽信徒。
雅莉希亞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蠟像模樣，不見她有任何動作，旁邊的一張椅子直接飛過來，落在羅爾斯面前︰
「你用古赫密斯語向祂祈禱，禱告詞是‘永恆不定的混沌啊，您是失序國度的主宰，是秩序化身的陰影。’，記住了嗎？」
羅爾斯呡了呡嘴唇，他當然記住了，可如果真的按照雅莉希亞說的去做，自己的下場會是什麼可就不好說了。
他現在真的想把地上的「平衡之杖」拿起來，開啟「機器」狀態，讓自己的腦子快速轉動起來。羅爾斯緩慢挪動著步子，邊拖延時間，邊思考別的辦法。
首先「不定之霧」在原著中從來沒有出現，哪怕是番外也只是有點影子出現，這位「混沌之子」的殘余部分，絕對不是安靜的如同失蹤一樣，祂已經秘密的籠絡了塔瑪拉家族。
塔瑪拉這個曾經的天使家族即使被七神追殺，保留的實力在第四紀的一眾天使家族中絕對是一等一的。
除了現存的北大陸四國外，支持所羅門帝國、特倫索斯特帝國和圖鐸帝國的天使家族們幾乎沒幾個能保留下來，死的死，逃的逃。
而一直隱藏在霍納奇斯山脈里的塔瑪拉實力保存的可能是最多的，羅爾斯毫不懷疑，塔瑪拉家族有數位半神，甚至存在序列3的「混亂獵手」。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塔瑪拉家族離天使家族只差一位序列2了，至于序列1，羅爾斯甚至懷疑那位從來沒有出場過的塔瑪拉有沒有序列1。
在特倫索斯特成為「夜皇」後，「審判者」途徑就不存在序列1了，而掌握「審判」途徑的塔瑪拉也干脆的加入了半瘋的「血皇帝」的圖鐸帝國，其中的意味可想而知。
如果塔瑪拉曾經是序列1的「秩序之手」，那極有可能死在了六神的手里，塔瑪拉家族只能加入圖鐸帝國。
想著想著，羅爾斯就走到了椅子前，遲遲不肯坐下去，雅莉希亞面無表情的走過來，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只感覺一股極大的力量壓了過來，羅爾斯雙腿一軟，直接坐在了椅子上，看著雅莉希亞如同蠟像的面容，他只好雙手十指交叉抵在額頭，用古赫密斯語祈禱道︰
「永恆不定的混沌啊；」
「您是失序國度的主宰；」
「是秩序化身的陰影；」
ps:注1:塔瑪拉是黑發灰眸，雅莉希亞的眸子大概率遺傳自塔瑪拉，但是番外信奉不定之霧的弗納爾有明確描述是眼眸有淺灰色的光芒流淌。
所以我把這個直接寫作不定之霧眷者和信奉者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