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
唐思柔忽然站起了身,他赤腳下了床,淚眼婆娑的凝視著陳安。
「如果,這一切都是假的」
「我是不是,曾經犯下過錯?」
看著淒美的要讓自己心碎的人兒,陳安禁不住的顫抖著,他忽然將手中的「情緒口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有些控制不住的大吼著。
「別說了,別說了!」
「你是怪物,是怪物!」
「你早就不是人類了!」
他幾乎咬緊牙關,只是為了讓自己相信一般,聲嘶力竭的說出了這段話。
唐思柔點了點頭。
她的面龐噙著笑,
隨後,她從枕頭下,掏出了一柄匕首,握住了匕刃,將手柄的那一面,對準了陳安。
唐思柔白女敕的手掌被匕刃的鋒銳劃破,隨著殷紅的滑落,陳安怔怔的看著這一幕,神情似乎凝固住了。
「陳安,在殺了我之前告訴我一切,可以麼?」
唐思柔的聲音有些沙啞。
陳安猛的抽了下鼻子,他深吸口氣,努力的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半響後,他嘶啞的,緩慢的,說道︰
「樹創造了這個世界,這里,幸福小鎮,被我們稱之為故事世界,是詭異創造的世界,暗界的‘規則’為這里制定了約束,一代代玩家會前往這里,為了淨化詭異,為了活著離開你曾經也是玩家,但你選擇了虛假的幸福,你沒能離開這里,失去了靈魂。」
听著陳安的話,唐思柔的神情略微波動,眸中蕩漾著難以置信之色。
「那我的記憶呢?」
陳安閉上了眼。
「是樹創造的,虛假的記憶,不存在的記憶。」
唐思柔點了點頭,她噙著的笑意更勝了幾分。
「所以現在的我,和之前的我有什麼關系?」
陳安听聞,忽然愣住了。
「以前的我,早就死了,如果我是被創造出來的,也是嶄新的了,不是麼?」
唐思柔朝著陳安走近幾步,她白女敕的手掌依舊握著匕刃,殷紅流淌間,匕首的手柄,那纏著灰白色布匹的手柄,抵住在了陳安白色的襯衫上。
匕尖,對準了她自己的右胸膛。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
「至少現在的我。」
「已然深愛著你呀。」
「殺了我吧。」
听著唐思柔的呢喃,陳安忽然覺得好假,這個世界好假。
他死死的抿著嘴,顫抖著將右手抬了起來,握住了匕首的手柄。
他的視線凝視著唐思柔的俏臉,他想讓右手用力,卻始終,
匕首依舊是保持著原本的姿態。
隨後。
唐思柔的另一只手,抓在了陳安的右手上。
匕首很鋒利,是當初在屠茲家的鐵匠鋪特制的。
也就導致,它很輕松的,像是劃破紙張一樣,劃進了唐思柔的胸膛。
陳安看著唐思柔的唇瓣逐漸變得蒼白。
感受到右手的柔軟無力滑月兌,
看著眼前的嬌軀緩緩倒下,
唐思柔閉上了眼。
陳安也閉上了眼
最後一股束縛著玩家的氣息,終于回歸了這片天地。
隨著束縛的解除,一直以來籠罩在幸福小鎮蒼穹之上的,那灰蒙蒙的薄霧似乎得到了釋放,晨曦到來,湛藍泛白的天際浮現在了小鎮上空。
東方,朝陽緩緩出現,隨著光芒的擴散,一個個鎮民雙眸無神的走出了門戶,他們茫然的看著天,呆呆地一動不動。
與此同時,陳安走出了房間,他來到客廳,透過窗戶,看到了窗外的景色。
晨曦的光暈照耀在鎮子里,綠色的女敕芽從石磚地的縫隙中抽出,薄薄的灰塵在陽光的照耀下蒙著一層屬于生活本身的夢幻氣息。
忽然,陳安听到了背後的腳步聲。
陳大海起床了,他正揉著惺忪的睡眼下了樓,看到了陳安的背影。
「早啊,陳安。」
陳大海打著哈欠說道。
「早,父親。」
陳安轉過頭,看向陳大海,這個面容滄桑的中年人,在自己短暫的故事世界生活中,作為自己「父親」存在過一段時間的人。
「思柔那妮子還沒起呢?」
陳大海笑了笑,道︰「我去給你們做早」
聲音到這里,戛然而止了。
他的眸子忽然無神,緊接著像是腦袋劇痛一般顫栗的捂住了額頭。
嘶啞的申吟聲從他的牙縫中被擠出,他的眸子忽然泛起了淚光。
「不,不我要出去,我要離開這里埃爾斯還在等我」
他忽然吶喊著,申吟著,半響後,當他回過神來時,故事世界的記憶與他原本的記憶猛烈的沖突到了一起。
他想起了陳安。
是他們通過了這場游戲?
陳大海呆呆地看向眼前,可眼前,
早已沒了陳安的身影,只留下一扇半敞開的屋門。
屋門外,晨曦萬里。
眸子因為充血而吐出,面龐在扭曲中流了淚的陳大海走到了屋門前,他看著外面的光亮,卻始終沒有踏出那一步。
外界很亮,很美,虛假記憶中二十多年沒見過的天空,真的很藍。
可他知道,
這些早就不屬于他了,也再也不屬于了
小鎮外的天空,隨著時間的流失,從邊緣處再度蒙上了些許的灰霧,變得不夠清晰,並且緩緩擴散,蔓延。
陳安走出屋外,來到鎮子里,很快見到了早已整裝待發的眾人。
顧萊茵依舊是那副溫和的模樣,身披布衣,手持禪杖。
屠茲變得沉默了許多,他抬起頭,看向陳安,他知道,陳安也解決他心中的「幸福」。
洛柒依舊是清冷的模樣,一身黑色勁裝,頭發在腦後束成利索的蠍子辮。
她朱唇微揚,看向天際。
順著蒼穹邊緣霧氣的擴散,只有西側沒有被蔓延。
算一算蔓延的時間,大概十分鐘後不夠清晰的灰霧將再度籠罩上空。
他們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
「凌清林呢?」陳安沒有看到他。
屠茲搖了搖頭,道︰「他說要回家一趟,之後就沒見到了。」
陳安略微點頭,他也發現了西側的異狀。
該走了。
「此遭多虧陳施主了。」
四人走在路人,顧萊茵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雙手合十,看向陳安。
「凡所見色,皆是見心,陳施主讓小僧刮目相看了。」
陳安略微搖頭︰「過譽了。」
四人已經走到了鎮子的邊緣,這里的森林不知何時被打開了一條路,一條讓眾人有些眼熟的路。
是他們來時的地方。
在進入故事世界後,這條路被掩蓋住了,讓人無法察覺,也無法離開。
而此刻,這條路再度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陳安略微回頭,深深地凝望了一眼這鎮子,此刻,頭頂的蒼穹再度被不夠清晰的灰霧籠罩蔓延,就像是巨大的口子在逐漸合攏,那湛藍的天已然所剩不多。
隨著踏上離開的道路,眾人也看到了那一個個寫著規則的「木牌」。
以他們現在的視角,看到的是木牌的背面。
來的時候,他們並非沒有查看過,可當時的背面是沒有內容的。
可此刻,木板的背面卻浮現出了文字。
與之前的規則截然不同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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