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歡呼

又過了一個小時,在臨近十一點的時候。

終于,總經理辦公室的房門開了!

走出來的這些管理層,無論是餐廳的,還是後廚的,無論今天是不是上早班。

無一例外,全都直奔自己的部門,尋找自己的部下。

他們迫不及待地要在第一時間向下傳達會議精神。

而尤為難得的是,基層職工們居然也和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

當有人發現這些管理層步出會議現場後,也就幾分鐘的時間,這個消息就遍及整個飯莊,從樓上傳到了樓下。

實際上,餐廳的情況還要好一些,畢竟在二層。

三個餐廳經理,三個餐廳領班,說話就能走到營業區。

很容易把人有序集合在一起,抓緊時間開始開會,爭取在客人光臨前把事情說完。

但後廚可在一樓啊,負責點心店的廚師忙得離不開灶台,但其他人可沒那一說。

所以後廚全亂了。

各位大廚組長們還沒等走到一樓,就已經在樓梯口被許多跑上樓來的廚師圍堵住了。

像小趙和小查都是打頭的,幾乎同時連聲追問。

「師傅,快說說啊,會開得怎麼樣?」

「師哥,里面到底是怎麼說的?到底什麼情況?」

那是5月17日,周六。

當天天兒挺熱。

康術德在白班上呢。

寧衛民一個人在家也不好閑著,洗了一上午的衣服。

到了中午,他累得腰酸背痛手抽筋兒,實在懶得熱剩飯菜,嘴又饞了。

便一人溜達出家門,想外面吃口省事的。

京城有個順口溜囊括了京城各處繁華鬧市。

叫「東四西單鼓樓前,王府井前門大柵欄,還有那小小門框胡同一線天」。

小小門框胡同能有如此響亮的名頭,也混在其中,憑借的就是小吃。

實際上連門框胡同在內,包括和他相連的廊坊一條、二條、三條,幾乎都被小吃店佔滿了。

什麼鹵煮火燒,爆肚兒、餛飩、餡餅、絡、貓耳朵啊,樣樣京城人喜歡的本土風味兒都有,口味地道得很。

絕不是後來那些所謂的京城旅游打卡聖地。

淨賣什麼老京城炸蠍子、老京城天府豆花、老京城脆皮香蕉、老京城蝦扯蛋之類的「外地人懵外地人一條龍」,所能比的。

所以走在奔門框胡同的路上,寧衛民這心里就琢磨啊。

到底是來點肉餅喝粥呢?還是來盤炒餅就蒜呢?

肉餅吧,顯得膩煩,炒餅又有點太素。

于是最終決定,干脆還是門框胡同的瑞賓樓吃褡褳火燒去。

褡褳火燒是京城瑞賓樓獨有的面點。

其口味類似鍋貼,但形狀不同。

那是5月17日,周六。

當天天兒挺熱。

康術德在白班上呢。

寧衛民一個人在家也不好閑著,洗了一上午的衣服。

到了中午,他累得腰酸背痛手抽筋兒,實在懶得熱剩飯菜,嘴又饞了。

便一人溜達出家門,想外面吃口省事的。

京城有個順口溜囊括了京城各處繁華鬧市。

叫「東四西單鼓樓前,王府井前門大柵欄,還有那小小門框胡同一線天」。

小小門框胡同能有如此響亮的名頭,也混在其中,憑借的就是小吃。

實際上連門框胡同在內,包括和他相連的廊坊一條、二條、三條,幾乎都被小吃店佔滿了。

什麼鹵煮火燒,爆肚兒、餛飩、餡餅、絡、貓耳朵啊,樣樣京城人喜歡的本土風味兒都有,口味地道得很。

絕不是後來那些所謂的京城旅游打卡聖地。

褡褳火燒是京城瑞賓樓獨有的面點。

其口味類似鍋貼,但形狀不同。

因其長條型,用筷子夾起時可對折,類似古代背在肩上的褡褳,故名褡褳火燒。

而瑞賓樓最有名的招牌小吃就是豬肉大蔥餡兒的褡褳火燒。

其獨到之處不但在于餡兒香,關鍵是油煎的火候了不得。

瑞賓樓的師傅能做到顏色金黃,焦香四溢,偏偏丁點也不糊不黑。

寧衛民覺著要來上三兩這玩意,就著個涼菜,喝點兒散啤。

那絕對是又解饞,又清爽啊。

但可惜的是,想得再好是一回事,能不能實現又是另一回事。

或許最近撞克什麼髒東西了。

寧衛民工作著落不如意吧,就連這麼個小小的願望也沒能實現。

敢情一到了地方他就發現,本來就不寬綽的胡同全都淤了。

不知多少人抻著腦袋往瑞賓樓里看熱鬧。

就見人群聚焦的飯館開票櫃台那兒,居然是鄰居邊家的二兒子邊建功和瑞賓樓的人干嘴仗呢。

「……廢什麼話你?一碗啤酒搭一個菜,你要買就買,不買你走人,瞎叫什麼勁啊你」。

飯館的服務員已經顯得極不耐煩了。

但邊建功卻橫眉立目非要據理力爭。

「嘿,憑什麼啊。報紙上可登了,說不許這樣干,你們怎麼還這樣啊?」

「報紙登了你找報社買去,我們這兒就這樣。」

「你說的到輕巧。一碗散啤多少錢?一個菜多少錢?你們這麼搭著賣,誰喝得起啊?」

「喝不起你甭喝啊,自來水便宜,‘撅尾巴管兒’去啊。啤酒供給不足,這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別沒事找事兒好不好?」

「你怎麼這態度啊?你再跟我這麼說話,我可告你去。」

「告我?行啊,找我們頭而去,他就後頭呢。快去。快去……」

這麼一听,也是巧了,邊建功居然是跟頭些日子院兒里的羅師傅一樣,也是為了買散啤的事兒急眼了。

但區別在于,羅師傅氣的是飯館私自漲價,多加了兩分錢。

到了邊建功這會兒,情況顯然更惡劣了。

看這意思,因為緊缺,飯館已經不單賣啤酒了。

顧客想喝,必須得得搭售一個菜才行。

不過話說回來了,飯館這邊也有飯館的苦衷,負責開票的這位也有人家的無奈。

因為這就是市場供需不匹配導致的矛盾,商品價格又不敢一下子放開的必然結果。

誰也沒轍。

要說起啤酒這東西啊,其實老京城人並不是一開始就待見它的,對這玩意有一個相當長的適應過程。

像建國後,除了少數家境優越的人,京城的普通市民對啤酒的味道是很抗拒的。

大多數人不僅品不出它的香味兒和殺口勁來,還諷稱其為「湯藥」、「馬尿」。

後來到了六十年代初,因為散啤價錢便宜啊,比汽水冰棍都解渴。

才使得人們因為囊中羞澀勉強自己改變口味,從不接受到逐漸接受。

結果適應了就一發不可收拾,因為從本質上說,散啤還是一種癮品。

于是七十年代成了「散啤」消費增長的黃金時代。

就這樣,京城的人們開始愛上了它,然後就變成了趨之若鶩的「追捧」。

只是雖然喝得人越來越多了,啤酒的產量卻沒能隨之增長。

很快,人們就發現市面上「散啤」變得越來越不好買了。

價格也從兩毛一升,兩毛六一升,四毛一升,一直漲到了現在的五毛六。

到了今年的夏天,京城幾乎所有老少爺們都已經把打一暖壺「散啤」,當成消夏必不可少的享受了。

偏偏此時的京城卻還是只有兩家設備陳舊的老啤酒廠。

一家是民族資本「雙合盛」改的「五星啤酒廠」。

一家就是過去小鬼子「麥酒株式會社」改的「京城啤酒廠」。

這兩家啤酒廠哪怕開足最大馬力,一個月也只能生產不到三千噸啤酒。

如果按照當時京城四百余萬人口計算,每人每月還分不到一瓶。

可就是這麼一點也不能全部投放到市場上去。

因為大部分生產出來的啤酒都賣給了協作單位,沒有進入市場。

還有一部分是專門供應特殊商業系統、大賓館和政府招待所的。

實際上普通消費者能買到的啤酒每月不足百噸。

這一百噸絕大部分還都是散裝啤酒。

想想看吧,這口子有多大。

按三千噸算,每月一個人論不到一瓶。

一百噸就更甭說了,連一酒盅都到不了。

所以這一年也就成了京城有史以來,啤酒供應最緊張的一年。

那麼本來就供應趨緊的夏季,當然是這一年供需矛盾爆發,到達極致的時候了。

這一年,京城啤酒稀缺到了什麼程度呢?

盡管每天上午十點左右就有人持暖壺、塑料桶,望眼欲穿的企盼著送啤酒的汽車的到來。

可老百姓等了也是白等,在副食商店根本就看不到啤酒的蹤影。

這年頭拉散啤的是「130」罐兒車,簡直不能開上街。

因為一上街,它就成了人民群眾的狩獵目標。

汽車在前頭開,後面能跟著一大長溜蹬著自行車的人在追。

當然,雖然有時能追到卸車的地兒,可太遠就沒戲了。

更倒霉的是往往追了半天也是空罐兒,根本沒酒。

要說唯一能確定買到「散啤」的地方,也就只有飯館了。

但飯館也不是個個都有,得靠各自的領導的公關能力和門路。

即使弄來也不是為人民服務的,餐飲業的獎金要靠這玩意找齊兒,否則誰平白無故費這個力氣啊。

所以京城各大小飯館貼出不成文規定——「買半升啤酒搭賣一盤菜」。

瞧瞧,就是這麼檔子事兒,誰也無解。

無論是消費者還是飯館,誰都覺得自己憋屈,誰都覺得自己佔理。

那真吵起來,還有個完?

好在不同于現場這幫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寧衛民是知道這其中過節的。

而且念著街里街坊的關系,念著邊大爺和邊大媽平日的好處,他也沒坐視不管的道理。

眼瞅著這局面就有要動手的趨勢了。

他見機不妙,趕緊就擠了進去,幫著勸架。

對付邊建功最好辦,寧衛民直接就說邊大媽馬上這就過來了。

一听報出老太太的名號,邊建功當時就啞巴了,氣勢全滅。

更妙的是,飯館這主兒也認得邊大媽。

平日里都點頭不見抬頭見的,雖然不怎麼熟,也知道是段兒上的居委會主任。

自然覺得沒必要把關系弄僵了。

于是口氣也緩和了。

再加上寧衛民會來事,敬了一根煙,說了兩句好話,這位也就順勢就坡下驢了。

輕而易舉,一場發生在即的沖突化于無形。

只是盡管寧衛民自覺做了件好事,頗有些沾沾自喜。

可結果卻遠沒有他預計的那麼圓滿。

圍觀的一幫好事之徒因為沒了熱鬧可看,「噓」聲一片倒也罷了。

問題是邊建功也有點不識好人心。

走出了大老遠,得知真相。

不但不謝,反而還埋怨起寧衛民來了。

甚至看那臉紅脖子粗,手握拳頭,面容扭曲的意思,倒像是要把一腔子的火氣出在他身上似的。

而就在寧衛民後悔多管閑事,覺得邊建功忒不知好歹時候,更讓人沒想到的事兒發生了。

比他大上足足四歲的邊建功。

一個在內蒙待了六年,號稱能縱馬套狼的漢子。

突然間,居然一坐地上了。

跟著,就抱著腦袋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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