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為首的精靈老者冷喝一聲之後，代表團的一眾精靈紛紛對弗蘭西斯伯爵怒目而視。
說好的放上古遺族聯軍一馬，結果剛剛達成初步協定，就傳來全軍覆沒的消息。
感情他們付出的努力，全部都白費了。
仗是在阿爾法王國主導下打的，要說沒有關系，那肯定不可能啊！
偏偏這份互不侵犯條約又是雙方共同需要的，不能因為過去的糾紛，就放棄在談判中所取得的成果。
收到這個消息，弗蘭西斯伯爵只能表示遺憾，誰讓自家元帥太能打呢？
原本說好的以打促和，給精靈族施加壓力，萬萬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戰役就結束了。
上古遺族聯盟在漢克羅斯行省可是有十幾萬大軍，在一心防守的情況下，都能夠被這麼快打崩，這是誰也沒想到的。
至于上古遺族聯軍面臨的困境，非常遺憾弗蘭西斯伯爵是文官，他對戰斗過程沒有興趣。
遠征軍的戰報上也不會強調這些玩意兒，有的只是將士們奮勇殺敵，主帥用兵如神。
「弗蘭西斯伯爵，貴方可真是好算計啊！」
听了精靈老者充滿殺氣的話，弗蘭西斯伯爵澹定的揮了揮手，毫不在意的說道︰
「尊敬的梅格祭祀，戰場上千變萬化，發生各種意外都是有可能的。
主要還是我們之間的談判進度太慢了，要是速度快一點提前簽訂契約，這種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談判能否硬氣，終歸還是要看戰場上的表現。
仗是條約簽訂前打的，這種行為自然算不上違約。
就算是談判期間停戰，那也是阿爾法王國和精靈族之間的事情，並不包括上古遺族聯盟。
要是連盟友都包含在內，談判就沒法進行了。同一時間，精靈大軍可沒有停下南侵的腳步。
在這方面誰也不用指責誰，比拼的還是實力。
「既然如此，那麼也不用廢話了。我們直接簽訂契約，再讓兩國高層簽約，協議就算是生效了。」
梅格祭祀沒好氣的說道。
人死不能復生，上古遺族損失慘重已經成為既定事實，理性的外交官自然要選擇接受現實。
「沒有問題。不過祭祀閣下，我要在這里聲明一下︰
條約簽訂之後王國軍隊會從戰錘大平原撤離，但不包括當地的抵抗武裝和其他國家的軍隊。
王國沒有權力強令盟友放棄自己的土地，只能盡量約束他們的行為，但最終結果不保證。」
弗蘭西斯伯爵緩緩說道。
戰場上打出了有利條件，作為外交官肯定要爭取相應的權益。
好不容易才拿收復的戰錘大平原，肯定不能直接吐出來，不然人族聯盟那邊交代不過去。
阿爾法王國的戰略重心在北疆，沒有能力長時間佔據，丟給盟友管理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利益問題，完全可以戰後再談。作為北大陸第一強國，在自己的家門口，王國還是擁有足夠的話語權。
就算是後面戰勢不利，再次丟城失地，那也怪不到王國身上。
……
大戰結束，哈德遜越發忙碌了起來。既要安排人追殺潰兵擴大戰果，又要忙著處理戰後事宜。
最關鍵的是戰錘王國的歸屬問題。經過一次外敵入侵，東西戰錘王國的建制都被打得稀爛。
逃亡的貴族想要回來重新掌權，在戰亂之中趁勢崛起的武裝力量，想要把手中的戰果轉化為長期性的利益。
雙方不可調和的矛盾，將是接下來戰錘王國的主要沖突。這才剛剛局勢好轉，雙方就有了劍拔弩張的跡象。
逃亡派貴族都是以往的既得利益者，最擅長政治斗爭，現在就已經開始四處活動，爭取外力支持。
新興實力派在政治上反應略慢一些，暫時還沒有想到那麼多，不過他們手中有兵。
相比淪為喪家之犬的流亡貴族，這些人最大的優勢就是人在國內，在「收復失地」的過程中出了一把力。
甭管這把力的大小，人家總歸是出兵了，並且對地方上形成了實質性的控制。
如果哈德遜是老牌大貴族出身，那麼毫無疑問肯定支持流亡派。維護傳統秩序不容動搖，乃是每一位老牌貴族應盡的義務。
若哈德遜是純粹草根，那肯定要支持新興集團。獨行者的道路注定是不長遠的，必須要尋找更多的人抱團。
很遺憾，哈德遜恰好介于兩者之間。他是新興大貴族，卻不是新興貴族。
提拔平民軍官，送他們進入貴族圈子，那只是為了鼓舞軍心士氣樹立榜樣，不等于他就要跳出來玩兒革命了。
目前戰錘王國境內的大大小小的抵抗武裝，內部也是魚龍混雜。既有大貴族子弟領導，又有中小貴族領導的，更多的還是平民武裝。
貴族武裝自不用說，平民武裝的前身則是商人、佣兵團、馬幫、刺客組織、盜賊聯盟等各類民間組織，以及少數草根英雄。
內部成份太過復雜，直接導致了他們利益訴求不統一。大部分團體都只盯著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很少考慮全國性的問題。
哈德遜試探過這些團體，除了極個別組織在考慮戰錘王國的未來外，剩下的都沒想那麼多。
很多人甚至天真的以為，只要給哈德遜老爺送了禮，他們未來的地位就有了保障。
收錢辦事，在貴族圈子里從來都不是什麼壞名聲，大家怕的是收錢不辦事。
何況這錢還不光是給哈德遜自己的，而是給整個遠征軍的。
上古遺族聯盟在戰錘王國上搶奪的財物，大部分都留在各地的據點內，遠征軍沒有功夫一個一個清理，只能便宜抵抗武裝。
最苦、最累的仗是遠征軍打的，最豐厚的戰利品，卻被大大小小的抵抗武裝給拿走了，明顯不合理。
就算是土地，遠征軍官兵不方便伸手，但浮財大家肯定要分上一份啊！
名義上是送禮，實際上卻是在分贓。懂點兒人情世故的，都知道備上一份厚禮過來。
意識不到這一點的，那也就沒有前途了。少了聯軍指揮部出示的戰功證明，他們的努力就相當于白費了。
未來新朝建立，只會承認有據可查的戰功，而不是他們自己口述的戰功。除非能夠拿出更有利的證據，比如說︰敵軍首級。
事實上，對一個團體來說，首級折算出來的軍功也就看起來大，一旦拆分開來就不值一提了。
反而是參加了影響王國、乃至人族命運的大型戰役，且做出了一定貢獻的軍功，才能夠覆蓋到更多的成員身上。
甭管什麼地方，都逃月兌不了人多就是非多的本質。
為了各自的政治目的，戰役才剛剛結束，各方勢力就找上了哈德遜。
流亡派想要不承認抵抗武裝的軍功，或者說不在這方面進行公開表態；抵抗武裝則希望他能提前論功行賞，搶在新政府建立前，把地盤給劃分了。
雙方的出手都很大方，甚至做出許諾︰事成之後哈德遜本人可以從戰錘王國獲得一個行省的封地，兩個行省都可以商量。
如果不是理智尚存，沒準哈德遜就答應了。
在戰錘王國權力真空的背景下，作為聯軍統帥的哈德遜，卻是當地的最高指揮官，理論上來說可以代行國王和政府的權力。
能干不等于要干，代行君權永遠都是大忌。不光是自家國王會不高興，一眾老牌貴族也會心生忌憚。
要是鬧的動靜大了，還會引來大陸各國王室的敵視。就算是真的要干，最少也得扶持一名傀儡國王放在前台。
哈德遜不準備在戰錘王國發展，就算是拿到再大再肥沃的封地，沒有人口也是白搭。
弱國是沒有尊嚴的，與其在戰錘王國當權臣，還不如回阿爾法王國當諸侯，起碼不用天天收拾爛攤子。
誰讓現在的戰錘王國，整個就一爛攤子呢？
別的王國都擔心權臣出現，唯獨戰錘王國例外。甭管是強勢的君主，還是強勢的權臣，他們現在都不挑食。
沒有一個強力人物上台，平衡好各方的利益，戰錘王國很有可能進一步分裂。
最起碼哈德遜的好朋友，喬治國王就表示︰可以幫助鄰居照顧好部分土地。
這一舉動，還受到了自家國王的暗中支持。根據事先約定好條件，莫西公國在戰錘王國擴張的土地，凱撒四世也有一份。
當然，作為計劃的核心人物，也少不了哈德遜的好處。
三方的具體分配比例︰4︰2︰1。
這個「4」不光是喬治一個人的，還包括莫西公國內部的一眾權貴。此計劃要完成，莫西人需要傾國之力投入。
從投入收益比例上來看，凱撒四世分到的蛋糕無疑是最大的，從頭到尾都只是牽了一次線。
活兒是哈德遜干的，凱撒四世沒有深度參與，就算是出了事情，也和他沒關系。
可是沒有辦法，誰讓人家是國王呢？
沒有凱撒四世參與，就算是分到了利益，哈德遜也沒有辦法吃到肚子里去。
利益份額是小，但王室要負責領地協調。既從戰錘王國分到的肉，轉移到王國內部來。
按照計劃，戰後莫西公國會將和王國接壤的部分國土劃到王後名下，作為增加的「嫁妝」；哈德遜則會接收王室在東南行省的領地。
具體還是要看收益情況，總得來說是莫西公國吃到的肉越多，王室分到的蛋糕越大，哈德遜能夠拿到的補償就會越多。
在這種背景下，戰錘王國兩大陣營的謀劃，就注定要落空。
調和雙方的矛盾，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們不亂起來，莫西公國還怎麼擴張；要是莫西公國不能順利擴張，戰後哈德遜老爺的收益如何保障？
為了替莫西公國的擴張掃清障礙，哈德遜也是操碎了心。
如果不是擔心引發各方的警惕，他都想以聯軍指揮部的名義，讓莫西軍隊接管各地的城池。
大肆接管城池的事情沒有發生，但主要戰略要地上，都上演了協助防守的一幕。
「拉克爾，按照現在計劃，進度實在是太慢了。
遠征軍不可能在戰錘王國長期駐扎，後面還是要靠你們自己。防御上古遺族聯盟反撲的借口，只能暫時忽悠住他們。
事實上，精靈族此刻一心要南下救援異族聯盟，根本就不可能放南征軍團北歸。
等大軍南下進入中部大陸之後，戰錘王國境內的各大派系，必定會要求你們交還城池。
如果因此發生摩擦，鬧到了人族聯盟，對我們都沒有好處。」
哈德遜頭疼的說道。
都是信息不對稱惹的禍，原本以為被上古遺族聯盟洗禮的一遍，戰錘王國應該沒有多少活人了。
萬萬沒有想到，這些異族不靠譜。在摧毀戰錘王國統治基礎的時候，居然留下了這麼多的漏網之魚。
要對付流亡在外的貴族容易，扣帽子就行了。領主守土有責，丟在領地領民跑路，直接就可以剝奪貴族身份。
可留在當地的抵抗武裝不一樣，就算是丟城失地，人家也在堅持抵抗。再追究責任，那針對的意味就太明顯了。
「元帥，我們真的已經盡力了。現在我手中的都是新兵團，戰斗力也就略強于這些地方雜牌武裝。
突然翻臉的話，怕是無力無力控制戰錘王國。當然，要是遠征軍能夠幫忙的話……」
不等拉克爾說完，哈德遜立即打斷道︰「趁早打消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遠征軍是不可能介入此事的。
不然戰後利益分配的時候，就該王國拿大頭了，還有你們什麼事？
就算是要翻臉，現在你們也不能動手，必須要等遠征軍撤離之後。
我讓你們加快速度，不是讓你小子捅婁子。很多時候解決問題，不一定要針對問題本身，還可以解決制造問題的人。
引導這些抵抗武裝和流亡派貴族廝殺，只是其中的一種手段。更好的辦法是把敵人變成自己人。
目前各地的抵抗武裝中半數以上都是平民領導的，雖然很多是貴族旁支子弟，但身上沒有爵位就是平民。
這意味著什麼，你應該很清楚！」
拋棄王國，私底下和莫西公國合作，本質上還是為了利益。
沒有辦法，以個人的身份參與游戲，哈德遜能夠拿到七分之一的蛋糕。
若是拉著王國進場，且不說引發的國際抵觸，就算是真搶到了一塊大蛋糕，他又能夠分到多少呢？
兩個點，還是三個點？
不可能再多了，王國之中的貴族那麼多，大家可都是出了力的。
本質這次戰爭就是大家出命，哈德遜出指揮。犧牲了大量的貴族官兵後，才換來的最終勝利，分贓的時候可不能把人家給甩開。
最好的辦法就是王國全力北顧，跑到北邊大草原上和獸人搶底盤，拿世仇的利益補償給各方。
戰錘王國的事情，那就變成私活了。失敗了風險自己承擔，利益也是自己揣腰包里。
就算是國內的貴族鬧了起來，那也有王室一起分擔壓力。沒有切實的證據，還能夠奈何「國王+元帥」的組合不成？
「元帥，您的意思是公國授予他們爵位，換取他們的效忠？」
拉克爾驚呼道。
不是不可能，而是太有可能了。平民想要成為貴族可不容易，尤其是這種大規模的組團跨越階層。
在成為貴族之前，普通平民效忠的是領主，領主逃亡這種義務就自動消失了。
重新選擇君主效忠，在法理上沒有任何毛病，更不會有人挑刺說他們背叛，輿論上也不存在壓力。
莫西公國要是伸出橄欖枝，九成九的平民都抵御不了成為貴族的誘惑。就算是首領不答應，下面的想進步的人也會幫他做出決定。
現在戰錘王國君主缺位，在國王登基之前，誰都沒有權力冊封貴族領主。
就算是被戰錘王國的貴族發現，他們能夠給出的條件無非是——家臣。
有的選擇，大家肯定願意直接效忠君主，而不是充當大貴族的家臣，讓人在中間賺差價。
「拉克爾子爵，我可什麼都沒有說。你們要怎麼做，那是貴國的內政，作為外臣是沒有權力干涉的。」
哈德遜面不改色的說道。
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提議，他可不敢承認。否則，回到王國之後，他在貴族圈子里就不好混了。
如果不是見識過喬治的膽大妄為，哈德遜都不會給這種建議。
債多了不壓身，連拿傳承知識充抵債務都能干，冊封一群平民成為貴族，想來也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