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看到血海中你自己的臉了嗎

薇薇在遠處,看著那片散發著陰冷氣息的血海,神色陰晴不定。

果然……瑪麗閣下的身上有一些很詭異的東西。

原本在威士忌山峰,對于瑪麗操控血液的能力,薇薇的感覺是強大而神秘。但是在見證了瑪麗手下死亡者的面目後,這妖異的血海在薇薇眼中,就蒙上了一層邪氣的色彩。

不過……

想起了之前瑪麗那一番愚者的言論,以及她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披風披在自己身上的做法,薇薇動搖的眼神還是堅定了起來。

也許瑪麗有各種各樣的缺點和隱秘——但對于薇薇,對于阿拉巴斯坦的人來說,現在的瑪麗是唯一的救世主。而且,就算瑪麗的行為邪惡而殘酷,那也是針對敵人的。

自己作為她此行的盟友,擔憂這個實在是多慮且傷人。

這個時候,薇薇能做的事情,就是相信瑪麗。

不過,為什麼Mr.1會突然向瑪麗攻擊呢……

思念至此,薇薇的神色頓時為之一凝。

毫不猶豫地對著陌生人出手絕對不是Mr.1的性格,他會出現在這里並且直接對著瑪麗發動襲擊,絕對是克洛克達爾的命令。

也就是說,克洛克達爾這個時候已經知道瑪麗的存在了。

Mr.1對著瑪麗的突然出手,可能就是克洛克達爾對于瑪麗能力的試探,也可能是克洛克達對于瑪麗下的追殺令。

而且,克洛克達爾不可能不知道,瑪麗的實力再弱,也是可以擊敗Mr.5、情人節小姐和妮可‧羅賓的。如果那些高級干部在的話,克洛克達爾應該會全部派出來才對。

當然,不排除大範圍搜索,他們剛好走到了Mr.1負責的區域內的可能性。

如果是追殺令還好說,畢竟薇薇對于瑪麗的實力有著絕對的自信。

那種攝人心魄的氣勢,那舉手投足間斬殺Mr.5的碾壓性實力,在薇薇的腦海中刻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能有自信來幫她對付克洛克達爾這種強悍的七武海,相比對付Mr.1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但是,如果是前一種可能性呢?

如果說這次是為了試探瑪麗的實力而出手的話,那Mr.1現在面對著這種氣勢還毫不退縮……

他是殺手,就算忠心,也很難想象他會選擇以正面硬剛的方式對抗一個不知深淺的強者。

除非……

薇薇精神一振。

難道……有人在盯梢?

薇薇想到這里,眯了眯眼,看向瑪麗。

此時瑪麗還在專心對付著達茲,她要想辦法讓達茲驗證她心中的某個想法。

「……」薇薇看著瑪麗,低聲輕語道︰「我去去就回。」

隨後,她便立刻左右觀望,掏出孔雀斷木機,向外搜索出去。

她跟過來,本來就是想盡自己可能幫忙的!

……

「咕嚕,咕嚕……」

血海中冒著泡泡,就好像被煮沸了一樣。

阿拉巴斯坦這天氣,還真不適合我。

瑪麗眼神冷徹,雙手微動。

血海是她雙臂的延伸。即使無法看到,血海中蒸起的血霧也會告訴她其中的一切情況。在這種近距離無法視物的情況下,這是一種巨大的優勢。

當然……對付這家伙,其實也可有可無了。

瑪麗手指一甩,血海中頓時開始翻騰。

處在血海中的達茲渾身一震,身上泛起了金屬的光芒。

‘盡管來試試看吧……’

達茲讓自己努力鎮定了下來,手臂變成了銳利的刀刃。

「讓我看看你有什麼能耐,可以讓BOSS警惕的。」

他用其沙啞的聲音低聲說道。並且,他還想要做一些激將法來激怒瑪麗,讓她盡快地發揮自己的實力。

然後,讓他收集到足夠的情報逃跑。

「希望你的血液可以玩出一些不一樣的花樣。」

他說完這句話,立刻繃緊了全身上下的肌肉,用自己最認真的態度去面對著即將到來的攻擊。

接下來……他有信心面對著血雨狂風暴雨一樣的攻勢!

「……」

沙暴的呼嘯聲充斥耳畔,空氣中滿是躁動的氣息。

達茲保持著高度的警惕,隨時準備著反擊。

但是,瑪麗的身影卻遲遲沒有出現在他的面前。

跑了?

這是達茲心中下意識產生的念頭。畢竟,之前他所遇到的對手,都會被他的殺氣嚇退。

但是他馬上就否定了這個可笑的想法,畢竟,眼前的這家伙,殺氣可是比自己凶猛了不知道多少倍的。

那她現在到底在哪里……

「隱藏在幕後的人,沒有辦法給你帶來未來。」

「!」

幽靈一樣的聲音忽然從背後傳來,達茲猛地一驚,立刻轉過身去,只見一個鮮血塑形成的瑪麗,手執一柄血刀站在那里。

「你這家伙……」

達茲迅速一刀斬出,但是卻沒有建樹。

刀刃就像劃過水一樣,沒有任何實感的從血人中穿過。

「而你所知道的一切,他也不會看見。」

瑪麗對達茲的斬擊毫無反應,只是自顧自地說著。然而這一幕卻讓達茲的內心愈發寒冷。

血液凝聚成的人像不知道是怎麼發出聲音的,但是她的面容卻非常模糊,看不到表情。就像一個詭異的人偶,處處散發著異樣的氣息。

但是,就算是這樣的一個人偶,下一刻說出來的話,也讓達茲听出了其中詭譎戲謔的腔調。

「不要掙扎,你該走了。」

「錚!」

血線一閃而過。

達茲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的身上出現了一條漆黑的傷口。

「什麼……」

那一瞬間的痛感,如果不是達茲一直緊繃著心中的那根弦,他甚至沒有任何感覺。

那在視野邊緣轉瞬即逝的、附著在血刀上的漆黑火焰到底是什麼,達茲不知道。但最起碼,他知道了一件事情——

這片血海,能輕而易舉地破掉他的防御。

斬斷他鋼鐵的身軀,就像是切豆腐一樣簡單而迅捷。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然而,當他驚恐的打量周圍的時候,那個人偶卻消失了。

「……化了?」

達茲的心中,一個可怕的念頭無法抑制地爬上心頭。

他看著周圍翻騰的血海,咽了一口口水。

「你能從這片血海中的任何一個地方出現嗎?」

達茲如同夢囈一般的喃喃道。

「血海里的……幽靈?」

忽然,又是一道血光閃過,達茲的背後眨眼間就多了一條漆黑的傷口。

沒反應過來!沒反應過來!

直到幾秒鐘之後,達茲才堪堪轉向背後。

剛剛的攻擊連半秒鐘都沒有,比上一次更快。若不是背後傳來的麻痹感,達茲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背後被砍了一刀!

我居然連痛都來不及感覺!?

達茲震駭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這種被完完全全凌駕的感覺——他只在BOSS身上感覺到過。

忽然,一道身影從他面前出現,他眼前一黑。

然後,他就感覺不到自己的眼楮了。

「什麼!!!???」

達茲愣神了半晌,才駭然的尖叫一聲,雙手頓時從刀刃狀態中退了出來,拼命的模著自己的臉,試圖找到自己的眼楮在哪里。

然後,他模到了一條有點硬的凹槽。

「……」

達茲如糟雷噬地定住了。

而這時,瑪麗輕飄飄地聲音又從不知何處傳到了達茲耳中。

「我于鮮血中現身……」

「剎!」

達茲右腕一麻。

就如同一下子感覺不到自己的眼楮在哪了一樣,這一瞬間,他感覺不到自己的右手在哪里了。

「听,我的聲音,我的低語……」

「剎!」

「剎!」

「剎!」

三聲破風聲之後,達茲失去了自己雙臂的知覺。而且,他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似乎會撐破脖子的肌肉。

兩刀斬雙臂,一刀輕輕抹過達茲的脖子,但是只是燒去薄薄的一層。

這是精妙至微的掌控能力。

血海忽然平靜了下來,沒有一點點的波濤,宛如一面鏡子。一切陡然安靜下來,安靜得有點可怕。

「——看到血海中你自己的臉了嗎!?」

一聲炸雷一樣的聲音在達茲耳側轟然炸響。

升騰的血霧化作不可名狀的手按在達茲的胸口,驟然化作尖刺!

這一瞬間,巨大的刺激讓原本渾渾噩噩地達茲直接歇斯底里了起來。

「啊啊啊!!!滾開!」

達茲咆哮一聲,全身上下忽然爆出無數刀刃,就像是輝夜君麻呂的尸骨脈一樣。

血手頓時被刺散!

巨大的刺激居然好巧不巧地讓實力停滯了許久的達茲臨陣突破了!

但是此時的達茲顯然已經沒有心情在乎這些了,準確來說,他現在的心態已經崩潰了,根本沒發現自己的實力已經突破了。

被碾壓、被玩弄都還在其次,最可怕的是這種詭異的過程。

從一開始,他的自信被一刀斬碎,原本就巨大的壓力直接攻破了達茲的心防。然後,那催命一樣的聲音就一直在耳邊回響,又如同幽靈一樣行蹤詭譎。

失去了雙眼,天地間一片漆黑,就好像落入了無間地獄一樣。鬼魅一樣的身影在身邊帶動氣流,自己的身體毫無抵抗之力地被分解。

自己的血液和這片妖異的血海融合在一起,鼻腔中滿溢的血腥味他甚至都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再加上自己一股強烈到極致的求生涌上心頭,種種要素結合起來,他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只剩下了逃跑和深入骨髓的恐懼感。

「滾開啊啊啊啊——」

伴隨著咆哮聲,失去了雙臂的達茲用一種滑稽的姿態跌跌撞撞地狂奔。身上的利刃讓他如同一個刺蝟,而這一身護身用的刀刃給他提供了哪怕一絲的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但是,這脆弱的安全感在下一刻就被無情的擊碎。

一片漆黑的世界中,破風聲忽然變得極為密集。幾乎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達茲的所有刀刃就都被用火刀斬斷。只是血光閃爍之間,他的身上就不再剩下一塊好肉。

「我的鮮血終結了很多人的生命……」

宛如一陣清風吹過,達茲向前狂奔的姿態一滯,然後便失去平衡地一頭栽進血海中。

半空中,兩條粗壯的大腿高高飛起,然後又落回血海中。

撲通的落水聲在達茲的耳中格外清晰。

「……」

失去了四肢的達茲呆呆地飄在血海上。也許是瑪麗故意的,他沒有下沉。

一種難以言喻的絕望感和無力感涌上了達茲的心頭。

來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以如此淒慘的方式死去。

他以為自己就算是對上了難以對抗的強敵,為了BOSS,他也可以坦然面對死亡。但是他錯了。

他不是這種猛士,他是一個無恥的懦夫。

求生欲不斷地刺激著他的大腦,他第一次發現自己想活著的是如此強烈!

「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什麼都可以……」

達茲的牙齒都在打顫。他懦弱了,但是他不在乎。

他現在只想要活下去。

血海的波濤陡然一止。

沉默,沉默。之前那無處不在的詭異聲音忽然消失了。

達茲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劫後余生的喜色。

下一刻,一只濕漉漉的手撫模在了他臉頰上。

那副難看的笑容僵住了。

「不要……不要這樣……」

達茲的聲音在發抖,他努力地扭動著身軀想要掙扎,血海中的血手卻越來越多。

身體中不斷長出的刀鋒都在長出來的一瞬間被斬斷,徒勞的努力不斷地增加身上的傷口。

「求求你住手!饒了我吧,求求你了!!啊啊啊啊……」

達茲絕望地發現自己連眼淚都流不住去。

然而,那股幽靈一樣的聲音再一次出現了,這一次的出現,卻是咯咯的怪笑。

「哀嚎吧,哀嚎吧——哀嚎吧!」

刺耳的尖嘯聲在血水中回蕩,如同利箭一樣貫穿了達茲的心髒。

終于,在血手爬滿了他的身體時,當達茲終于被慢慢拖進了血海中,沉沒下去時,他發出了他這一生最後的一道聲音。

「呵呵哈哈哈……」

這是一道听了可以讓人寒毛炸起的人笑聲。

達茲——瘋了。

然而,笑聲戛然而止。

浸泡在血液中的達茲的身體忽然肉眼可見的干癟下去,頭發也迅速變得花白。

只不過幾秒鐘的功夫,達茲便沒了氣息。

他死了,但是是生命力盡失而死的。

血海還在蠕動。半晌後,這片粘稠的海洋如同退潮一樣漸漸消去。

瑪麗走到了達茲干癟的身體前,臉色陰翳,看不見表情。

「一個猜想對了嗎……」

原本恐怖而陰冷的語調此時變得冷徹,讓人模不透她內心的想法。

輕語,隨風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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