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 黃雀在後(二)

秋葵再是冷傲孤高的性格,這時候卻也額頭盡汗,真的再不敢說一句話了。

「對嘛,美貌的姑娘,就該溫柔些。」沈鳳鳴這才將她人放開。「要懂得落在別人手里,無論如何也該收斂一點,這樣才不會吃虧……」

秋葵被他松了開來,心里松了口氣,雖身體仍不能動,卻又忍不住罵道︰「奸賊!小人!惡徒!盡做一些不入流、下三濫之事的懦夫!」

「你!」沈鳳鳴回身,便將她身體一推,重重推至牆上,將臉湊下,幾乎便要貼住她的唇。

「我說,姑娘,我本不想對你怎樣,你別給我自找!」他口氣惡狠狠的。「再給你個機會,說三遍‘沈爺,求你放過我’,方才的話我便當沒听見。」

「你休想!」

沈鳳鳴哼了一聲,道,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雙手將她外衣一掀,已掀月兌下來。只見他又始解她里面衣鈕,若衣襟一敞,再便是褻衣了。

「你別動我!我……我說就是了!」秋葵臉上已全無血色。

「哼,說啊。」沈鳳鳴看著她。

「沈爺……求你……放過我!」

秋葵說這七個字,渾身盡在發抖,就像是用盡了全力,話畢,狠狠咬住嘴唇,下唇竟被咬破,滴出血來。

「還有兩遍。」沈鳳鳴不為所動地看著。

「沈爺……求……求你……放……過我……!」這一句說得愈發艱難,秋葵只覺再怎麼樣逼迫自己,都填補不了這屈辱與憤恨,而更屈辱的是眼淚就這樣流下來。她還從來沒有在旁人面前哭過,可是如今一瞬間淚水爬了滿腮,她忽覺再也無法承受,那第三遍,是再也說不出來的了。

便一瞬時間她忽然心若死灰,雙目圓睜,柳眉倒豎,怒喝道︰「我便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話音落,她便合嘴待要咬舌自盡。

沈鳳鳴眼疾手快,伸指到她下頜一點,令她連咬舌都無法做到,不過當然也便不能說話了。他見秋葵滿臉皆淚,唇角流血,也似有些意外,不由道︰「我真搞不懂你這樣的女人,要你說一句軟語,竟真至于要用命來抗?性命要緊還是逞一時意氣要緊?清白要緊還是逞一時意氣要緊?你這一輩子,難道便沒有求過人?」

停了一停,見秋葵更加目眥欲裂地瞪著他,他便伸手將她將散的里衣一束,道︰「算了罷,我是受不了你這般人,便長得再漂亮,也就是個不開竅的婆娘,只令人火大。也活該你在這為了個道士撫琴弄歌,而他根本對你這心意一無所知依你這樣性子,唱什麼也沒有用不過我倒也想知道他又好在了哪里?嘿,適才見他往街上去佔了攤子,我倒該去尋尋他麻煩了!」

秋葵滿腔皆是憤怒,哪里會听得進他半點嘲弄,但听到他說要尋君黎麻煩,心中還是一時憂急無已,暗想這沈鳳鳴卑鄙無尤,必定早就發現二人,卻知兩個人他斗不過,便趁了自己與君黎分開時對付,如今君黎一個人,那當然決計不是他對手了。可是身不能動,口不能言,沈鳳鳴不過留下了嘲諷的一個眼神,便開門走出,而自己只能立在牆邊,心頭縱有吶喊無數,也只能郁結,一時羞恥、惶愧、擔心、無助諸般情緒爭相擠成眼淚,竟止也止不住。

君黎已在街上尋位置坐了一會兒。大概也是因為天氣寒冷,外面常有看熱鬧的地方都聚不起什麼人氣,行路者要不就是面色匆匆要回家的當地人,或者便是盡快尋個落腳避風之地的旅行者,沒有願意在外的。

他注意看過往是否有黑竹會中人,多少有些看得出來,只是也不好貿然上前兜攬,還是先靜觀其變。反來了兩個不相干的要算命,也只好照樣認真算了。

秋葵的表現有些怪異,他不是看不出來。但這姑娘在他印象里從來便是這樣有些怪怪的性格,他便覺更不須與她較真。也許正是因為她這樣捉模不透的性格,他才比較放心,因為與她說話,的確會有種如那日對凌厲所描述的「就算面對面,也如同陌生,就算說著話,也是不相干」的感覺,讓他很自然地就覺得無論自己命中注定要害多少人,秋葵卻一定不會被害。

這種感覺早在三個月前就有,在他們坐在鴻福樓上,守著一整樓的人的時候。他現在,害怕和姐姐太親近,害怕和刺刺太親近,害怕和凌厲一家人太親近,甚至害怕和遠得不相干的程左使、單先鋒這些人太親近唯獨秋葵,他不怕。那種「再親近也是兩個分開的人」的感覺,倒是種最難得的安全感。

也許她和我有一樣的命。他心道。他心里莫名地便想起了昔年的柳使白霜和星使卓燕似乎就是這種感覺,到最後甚至可以為對方而死,可是那層關系始終是似友非友,相隔千里也不會淡漠,近在咫尺卻仍顯疏離。

大概這就叫天生孤獨吧。

漫無邊際地想了一通,忽然街角一個身形卻令他心中一陣激靈,回過神來。那是個約模二十七八的男子,灰色的外衣,漠然的雙目沈鳳鳴!他也來了。是啊,「喑喑馬嘶,淒淒鳳鳴」,十五日之會馬斯會來,他當然也會來了。不過他卻和自己認識,尋他下手打听些什麼,反有些不便了。

他還在盤算著是否要先躲一躲,卻不料沈鳳鳴一轉頭,目光就看準了自己,便此走來。君黎心中一沉。被他看到我在這里,便算將來找到機會混上天都峰,也一定會有麻煩。

但是心念電轉間又想到,我要對付的人是馬斯論起來,豈非正該是沈鳳鳴這次最大的對手?敵人的敵人不就該是朋友了?過去的過節先不提,難道他不想奪得這金牌之位麼?

心頭瞬時有了主意,沈鳳鳴也已走到面前,徑直坐下了。四目一對,彼此都知並沒忘了曾有一會,君黎便先道︰「原來是沈公子,真是巧。今日是要來算個命,還是推個運?」

沈鳳鳴坐著,卻將他看了半晌,方道︰「你命大,馬斯那一掌竟沒將你拍死。」

「馬斯算什麼,先頭被沈公子那一撞差點墜樓摔死,倒是真的。」君黎笑道。

沈鳳鳴呵呵冷笑。「你不說我倒忘了,看來道長還挺會記仇。」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君黎道,「我方才是說,‘馬斯算什麼’,沈公子才是黑竹會中,真正厲害的人物,難道你自己不這麼覺得?」

沈鳳鳴不甚肯定他的意思,沒有接話,反而將手一伸道︰「不說閑話,我是特地想來勞煩道長,替我看個手相的。」

「可以。」君黎欣然便去接他手掌,可眼神一掃,已瞥見似有一絲碧綠氣息在沈鳳鳴掌心隱現,但只一瞬間就迅速消失,若非眼力絕佳,恐怕要以為自己是眼花。

他伸出的手便懸而未搭,隨即一笑︰「沈公子,看相這件事,講究的是心誠。如果你動了手腳,看起來可能就不太準了。」

沈鳳鳴眉眼一剔,冷笑道︰「看不出你眼力還可以。」但面色隨即變冷,那一只手掌向上一翻,手臂一伸,已拍向君黎面門。

若是三個月前,君黎當然不會是這沈鳳鳴之敵;但如今他是從凌厲手底下一百招避過來的,沈鳳鳴坐著不動拍出的一掌,他哪有半分懼怕,頭只一側,輕巧避開。

沈鳳鳴催動內勁,掌心綠意又現。君黎听凌夫人說過這樣情形,料想是他方才一瞬間以特殊手法在掌心喂毒,以至手掌和掌力都會帶有毒素。若方才自己不防便真抓他手看相了,恐怕現在已經劇毒沾身。

不過如今也便不敢與他手掌相踫,他也是坐著,看他後招襲來,只橫挪、側避。兩人動作都不大,隔攤甚至未發現動靜,這里卻已交換了十幾式。沈鳳鳴原記得這道士武功稀松平常,料想不出十招必能讓他出丑,卻不料十幾式下來,被他避得輕松,不由心中吃驚。

君黎哼了一聲道︰「沈公子,你別得寸進尺,我今日不想與你為敵,再不收手,我便要還手了。」

沈鳳鳴見一時的確拿不下他,忽地一收掌,哈哈笑道︰「怎麼會呢,我特來找道長看手相,怎會與你為敵。」

君黎抬眼道︰「那就麻煩換個沒動過手腳的手掌來看。」

沈鳳鳴果然換了手,將右手換成了左手。君黎細看他這手掌應是無毒,哼了一聲,也防他使詐,便先捏他五指。

沈鳳鳴果然也並未真存了看相之心,這一回雖然無毒,但是有了機會與君黎掌指相觸,手指忽然一屈,便扣向君黎脈門。

這卻是擒拿手的功夫了,君黎焉能著道,手腕一抬,不妨礙原已捏向他手指,便將他來扣的數指一展,又將他手掌展平,口中道︰「你還要不要看?」沈鳳鳴原也是存了些輕敵之心,此刻才真正覺得眼前這道士決非易與之輩,暗想難道當日鴻福樓一戰,他是故意隱藏實力?想間也將手一抽,要月兌出君黎的掌握,手腕靈活一翻,又點向君黎前臂穴道。

這一下來來回回交換單掌功夫又是十余招,沈鳳鳴便一心要拿君黎脈門,君黎則一心要將他手掌展開。到得二十招上,沈鳳鳴忽然一個變招就按君黎虎口,這一下變得倒快,君黎已感穴道一漲,忙抽手反拍,卻迎上沈鳳鳴追來之掌,啪的一聲,兩掌握在了一處,本是要看手相,結果倒似成了掰手勁。

「道長厲害啊。」沈鳳鳴不敢松力,唇縫中擠出半句假惺惺的恭維。

「不敢當。」君黎盯著他的眼楮,也不敢放松。

沈鳳鳴哼了一聲,眼見一時無法取勝,他忽然右手一抬,掌心透著碧綠地便偷襲他手臂而來。君黎欲待撤手後退,但一手竟被他左手纏住了,無法月兌開,心中暗道不好,情急之下催動身體勁力,忽然一股氣息自丹田至心脈,自心脈至肩臂,自肩臂至肘彎,便如潮水般涌到。沈鳳鳴畢竟是分了心在兩手上,只覺忽一股大力傳上左臂,一時便如要折斷般劇痛,手不由自主地一松,手臂頓時被他壓倒,他右掌也便擊了空。便只一瞬,勝負便分下一瞬,沈鳳鳴欲待抬手,卻忽地一驚已有三只手指牢牢搭住他脈門。

「沈公子,夠了沒有。」君黎聲音低低,卻定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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