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 友邪敵邪

沈鳳鳴自是怎樣都沒想到自己會一招之差敗給這道士,心念一轉已道︰「失敬失敬,我實沒料到道長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看來那日我那一撞沒將自己撞下樓去,走運的實是在下啊。」

君黎卻知道勝得僥幸真論武功,他未必比得上沈鳳鳴,只不過凌厲說了,「三十招之內將人唬走」,如今堪堪二十招。這一下他哪敢再將沈鳳鳴脈門松了,便道︰「沈公子,我不想多與你廢話,便只想和你談個條件,若談得上,我便放你。」

沈鳳鳴哼了一聲,「如今我不是落在道長手里麼,道長提條件,我豈敢不遵。」

「那好,我便直說了。沈公子,我便想請你幫我個忙,讓我能去得了十一月十五的天都峰之會。」

沈鳳鳴面色一變,「你怎知」

「公子別忘了我是算命的。」君黎道。

「你」

「你不要多問,便告訴我,這件事你能幫不能幫。」

「我若不能幫呢?」

「不能幫,你知道了我的計劃,我便不能在十一月十五之前放你走,那金牌的位子恐怕是和你無緣了。」

「嘿,想不到小道士竟然也會威脅人了。」

「不敢,這都是那日在鴻福樓上跟你學的。」君黎道,「還不止。我現在手上用勁,你這半邊身體不說廢了,大半個月血脈不暢不能動總還做得到就算你能逃走,我想金牌的位子還是一樣要和你無緣了吧。」

沈鳳鳴咬牙道︰「你要上山,究竟有何目的!」

「我上了山,對沈公子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有何好處?」

君黎低低哼了一聲,「我可以幫你奪得金牌之位。」

沈鳳鳴暗驚。「就憑你你要怎麼幫?」

「容易啊,我殺了馬斯,你就是金牌了。」

沈鳳鳴側目。「你要殺馬斯?」

「我听說你們一貫不和可別現在告訴我你其實和他情同手足?」

沈鳳鳴面露躊躇之色。君黎說得當然不錯,他與馬斯從來不和,黑竹會中其他殺手,也因他們兩人,大致分為兩派,說「不和」算是輕了,兩派之間,幾乎是勢同水火,似三個月前那次兩人分頭執行任務,都是各帶各的,沈鳳鳴的人做完了事,決計不會去幫馬斯的忙,反之亦然。而臨近金牌殺手落定之時,兩人之間雖然面上波瀾無驚,其實底下的人,暗地里不知道斗了多少遭,還有去行刺馬斯的,馬斯那里也有來行刺他的幾乎可說得上無所不用其極了。若到十一月十五兩人都安然無恙,那麼在天都峰上,想必到時候就是兩人的一場生死較量。他自己武功比不上馬斯的凶悍,其實也是愁悶非常,料想馬斯從來嗜殺,自己若落敗,不死也要掉大半條命所以他才早半個月就來了這徽州城,想先上了天都,去看看是否能作些布置。

「想好了沒有?」君黎見他猶豫,便開口相催。

「好,我幫你上山。」沈鳳鳴回過頭來。

「真的?」君黎沒料他這便真答應了,反心生警覺。

沈鳳鳴便自懷中模出一個小小玉扣,握在手上,道︰「你拿著這個,便可以上山,你松開我脈,我便給你。」

君黎卻皺眉。「你右手模過的東西,我不敢踫。」

「我這碧蠶毒只認活人肌血,傳不到玉器上,你怕什麼?」

「……這玉扣真是信物?那我拿這個玉扣,你又拿什麼上山?」

「笑話,誰不認得我,我沈鳳鳴要上山,還用得著給人看信物?」

君黎一沉吟。「但我怎知你不會騙我。」

沈鳳鳴冷哼道︰「我還不知你有沒騙我呢!」

「這話也對。」君黎將他脈門松了開來,為防萬一,還是拿袖子遮了手,去接那玉扣。

沈鳳鳴並未再有任何動作,只是看著他︰「你要殺馬斯你知道山上多少事情?你可想好了怎麼動手?」

「慚愧,正想請教。」

沈鳳鳴哼了一聲,長身站起。「我如今也還不知道他來了沒來,不過我準備三日後上山,你若要去,初四午後,在山腳等我。記著將你這身道士裝扮去了,少給我惹晦氣!」

君黎站起抱拳道︰「多謝沈公子幫忙了。」

沈鳳鳴原是今日來挑釁他,但最後卻被他迫得談了個條件,不免心中不快,心念一轉,嘴角微微一動,「不必謝我,有件事告訴你。」

「什麼?」

「那一位美貌的白衣姑娘勸你趁早去客棧瞧瞧,不然我擔心她身體僵硬久了不大自在。」

君黎面色微變。「你說什麼?」

沈鳳鳴不答,拂袖便走。君黎快步追出,便要攔他︰「你話說清楚,是你將她怎麼了?」

沈鳳鳴只哈哈哈笑了三聲。「我將她怎麼了?我說道士,我不管將她怎麼了,你也別怪我,因為那些都是因為你而已!」

「你」

「還有空在這里你你我我的,不如先去看看?哦,對了,我忘了,神女有意,‘湘君’無情,你不關心她是嗎?」

君黎不曾細想他言下之意,只及丟下句狠話道︰「若她真有什麼事,休想我放過你。便也顧不上多問,匆匆將東西一收,快步往客棧回去了。」

他闖到堂中,向掌櫃的問得「攜琴的白衣女子」住的是號為「冷月」的房,便徑沖上了樓去,尋到了一把推門而入。秋葵一驚抬頭她只道沈鳳鳴尋完了君黎麻煩,便又歸來,這一段時間不能動不能言語,她不曉得心里來來回回想了多少種可怕的可能,而這一聲推門聲,幾乎是她一生中听到的最最絕望的聲音。

還好,推門之後進來的人卻足以將她從絕望的谷底一下托上。來的是君黎,他無恙;來的不是沈鳳鳴,她也便可以無恙。心內煎熬忽然滅去,她淚水唰地便落了下來,一時都不知道是痛還是喜了。

君黎看到她這僵硬地站在牆邊的樣子,心中一提,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樣事情,忙丟下背箱跑過去。「你還好麼?」

秋葵一時欣喜之下,隨即冷靜,便想起自己這狼狽的樣子被他看見,登時心沉如冰。外衫被撕落,就這樣散在地上,他見了會怎麼想?自己臉上那都沒法動手去擦的淚,他見了又會怎麼想?而且,她所知道的君黎,應該根本不會解穴,那麼他來這里,豈不是還要將自己這狼狽的模樣再看上一個兩個三個時辰嗎?

另外一種絕望又繞上心頭,但她隨即已經感覺到君黎的手觸到自己咽喉,氣勁一透,喉間豁然開朗,已能說出話來。驚訝之下還沒及喘口氣,他的手又放到她肩上,依著雲門穴導入的內勁,順著脈絡將她身上被封住的穴道一一沖開。

秋葵滯住許久的身體血行一下子恢復,頭腦一暈,竟一時無法站穩,整個身體向後便倒。她輕呼一聲,已被一條臂膀在身後一接,耳中听君黎輕聲道︰「沒事了,你別慌。」

秋葵一天之內先後被兩個男人抱在懷里,只是這其中的感覺竟有天壤之別。不過,不論是誰,她都不願意被看到自己這般淚痕滿面、虛弱已極的模樣,在他懷里一沉,她立時覺得不好,聚了力氣狠狠將君黎一推,喊道︰「別踫我!」

但她心情大落大起,先是急怒攻心,如今忽然一切松懈下來,這一口強撐的氣盡數散了,狠狠一用力之下,竟一下子虛月兌下去。君黎哪里還能「別踫我」,反只能將她抱得更緊,才不致讓她摔了下去。秋葵身體無力,猶有神智,想要說話,這一口氣愈發上不來,以致輕輕咳嗽出聲。

「先別說了。」君黎將她半扶半抱去床頭靠著。「我看下你的傷。」

他也不顧她反對,就按了她脈,確定並沒什麼嚴重內傷,才松了口氣,抬手查看她唇角流下的血跡。這一仔細看,他清清楚楚看出這是她自己狠狠咬破的,不覺抬起眼楮,恰遇到她看著自己的雙目。

「你真是……」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知道高傲如她,這次遭受到的事情,對她一定是極大的屈辱。原本想問她些詳情,看著她此刻眼神,他也問不出來了若要她回憶那時情境,豈不是要讓她再屈辱一次?

但秋葵與他相望,只是呆了一下,忽然回過神,猛地站起,恨道︰「我去殺了他!」只見她拾出新衣一披,向外便走。

君黎連忙一閃擋在她身前,雙臂一抬︰「秋姑娘!」

秋葵一下站住,怒道︰「別攔我!」

「你受驚過度,真氣有些走岔,好好調息之前,不能再亂走了。」

「你……你懂什麼,你知道什麼!若不殺了他,我誓不為人!」秋葵說著,不管不顧地便來推他。

君黎佔了門口,卻只是不肯動。秋葵益怒,「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殺了!」

「我剛才遇到他了。」君黎道。

秋葵一怔。

「沈鳳鳴,我遇到他了。」君黎說道,「我那時不知他對你無禮,否則便不會放他走。你若相信我,回頭我替你去向他討個公道,但無論如何,你不要一個人去找他。」

「我憑什麼答應你,又憑什麼相信你!」秋葵听他提到沈鳳鳴的名字,心中怒火益熾,「讓開,不然我真動手」

她的「了」字還沒有說出來,忽然氣息一緊,君黎出手如電,已將她肩井穴道封住。秋葵不防他會先對己出手,剛解了穴氣息還沒太順,現今又被封住,喉間一咳,一頓,嘶啞道︰「連你也敢偷襲我!」

「你這個樣子啊……」君黎嘆著。「冷靜一點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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