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敬猜到了，畢竟作為浮空城的大管家，有多少家底他比黃爍還清楚。任何職業越往高走，需要消耗的資源就越多，煉丹師尤甚。
正統的煉丹師是個技術活，不是黃爍搞出來的那種標準化生產，而是更像藝術家般的手藝。那麼這手藝怎麼練出來的？九分的努力和一分的天賦。
天賦這玩意兒比較籠統，但總的來說這八個煉丹師能被張天洞挑出來成為弟子，天賦還是有的，只是個高低的差別罷了。
而那九分的努力，可不是自己夠勤奮就夠了，煉丹既是個賺錢堪比搶錢的職業，又何嘗不是一個敗家不輸賭博的職業。
價值連城的藥材送入丹爐，成了價值能翻百倍。敗了，一縷青煙，只剩浮灰。
一個優秀的煉丹師，那可真是那句經典勵志話的代表，失敗是成功之母，媽可真多。
張天洞這幾個弟子之所以水平不上不下，就是因為張天洞佔盡一城資源，才勉強把自己推到丹尊水平，根本沒有多余的資源給這些弟子。
現在的浮空城，底子還是淵石城的底子，雖然因為碧靈丹，資源稍微好了一些。但是算下來也就勉強夠推一個丹尊上去。
這也是馬敬神情掙扎的原因。都是煉丹師，誰不想攀登高峰，誰不想成宗成祖。幾乎下意識的就想說是自己，但是理智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回主上，我們幾個要論煉丹資質，首推四師弟孫飛。」
黃爍皺了皺眉，回憶了一下幾個人的資料。這個孫飛似乎並不突出啊。
看到黃爍的表情，馬敬明白黃爍誤會了，趕緊解釋。
「孫飛和我們幾個不同，我們幾個本來也都是淵石城的邪修，被城主發現有些資質，才收為弟子，負責一些打雜的事務。四師弟則是城主一次外出時，發現的丹道天才，強擄來的。本就有些仇怨，而四師弟又性子木訥內斂，沒我們這些受過社會毒打的家伙會來事，逐漸的就不被城主喜歡，也就不太願意教他。所以煉丹水平就差了一些。但您放心，以我的觀察，小四學的快，能琢磨，資質絕對是最好的。」
黃爍愣了愣，收弟子這事你情我願的，還能強迫？這張天洞腦子有病吧？
「好，那你去吧孫飛叫來，我和他談談。」
馬敬強撐笑容，轉身就要離開。他是真心矛盾啊，這個機會他太想要了，但他也清楚，黃爍對他說不上絕對信任，必然不會听他一面之詞。而相比于丹道傳承，他現在更在乎黃爍的信任，這才忍痛推了別人。
「等等！」
黃爍突然開口把他叫住。
馬敬臉上的失落又瞞不過黃爍的神識，就算他情商不算高，也畢竟在公司混過，這點事還是想得明白的。
「我短時間內需要一個丹尊幫忙，所以會集中培養一個。不過拿出的丹方你們也都能學，現在浮空城蒸蒸日上，緩一些日子自然能騰出一些多余的資源供應你們。而且我現在在策劃人工種植中低級靈藥的靈田，所以困難只是眼前罷了，以後都會有的。」
這話說的，黃爍都忍不住鄙視自己。神態語氣太像上一世的老板了，一邊壓榨員工，一邊大餅張口就畫，就是不見一點實質性的東西。自己這個打工人終于還是變成了最討厭的模樣，不過自己畫的餅，一定會補上就是了。
果然，這些話一出，馬敬像打了雞血一般，瞬間有了精神。其實對他來說，還真不是畫餅，他掌管著碧靈丹的制作和銷售，再沒誰比他更清楚這門生意的暴利了。也就是暫時局面打開的不順利，一旦完全打開，能獲取的資源將是恐怖的。別說他們幾個煉丹師了，再養幾十個也夠。
對啊，不能急于一時，現在爭取信任才是重中之重。邁過了心里的塏，馬敬瞬間神清氣爽了起來。
不多時，老四孫飛來到了黃爍面前。黃爍也是看到人，才把人名和長相對了起來，這個人平日里存在感太低了，以至于黃爍真沒什麼印象。
黃爍沒有直奔主題，畢竟也是當老大的人了，他也逐漸開始站在一個老板的位置，考慮問題了。雖然有些不熟練，有些刻意模仿上一世的老板，但是應對這個世界相對簡單的人際關系還是足夠了。他先和這個孫飛拉起了家常，側敲旁擊的增加一些了解，再確定可不可信。
「孫飛啊，你們來我手下時間也不短了。我呢，平日了醉心修煉，也少和你們交流，是我的不是。今天正好有空，找你來聊聊。听馬敬說你當初加入淵石城並非自願？那你現在怎麼想的？我這邊你也看見了，來去自由，並不限制。你要是」
孫飛有些木訥的雙眼突然有了一絲光亮，但卻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謝謝主上，我留在這里挺好，走也無處可走了。」
隨著黃爍一系列話術，終于讓這位孫飛打開了心扉，說起了過往。
挺狗血一故事，張天洞也不是傻子，說是強擄其實也不準確。強扭的瓜不甜，張天洞也不是不知道。所以在發現這個孩子資質很好後，就雇佣了一批邪修，玩了一把英雄救孤。
一群邪修屠戮了一個江湖門派，關鍵時刻，張天洞如同天神降世，救下了屠刀下的孫飛。
本來這場戲演的挺好的，孫飛也確實對張天洞感恩戴德，成了他的第四弟子，極為依賴。但是所謂天才必有異于常人之處，這孫飛別看外表木訥，但是內秀，有著學霸必備的基本能力，過目不光。
哪怕是黑夜中，借助昏暗的火光，那些屠戮門派的邪修一共二十七人，每一張臉都被他牢牢地記在了心中。本來只是為了以後有能力了報仇之用。
數年後，他卻驚奇的在淵石城中發現了其中的幾位。顯然那時候孫飛還小，又經歷那樣的劇變，沒人覺得一個小孩能記住，而且還過了數年。所以這些人大搖大擺的出現了，一點隱藏的意思都沒有。
孫飛也沒聲張，只是暗中謀劃。又過了幾年，實力有了增長的孫飛才暗中找機會，俘獲了一人，用毒藥撬開了那人的嘴，獲知了當年的真相。
那一瞬間，孫飛的天都塌了。家人門派都已死絕，最親近的師父卻是凶手。後來他越來越沉默，默默地積存力量為了報仇。可惜，沒等他開始，張天洞就死了，淵石城也易主了。
什麼都沒了，連最後支撐他的仇恨也沒了。這對于一個一生都生活在仇恨中的人來說，這個世界都已經沒了意義。前路對他來說早已斷絕，再沒了方向。
能活到現在，還就是黃爍拿出了碧靈丹，讓他在煉丹這個方向突然有了那麼一抹亮光。也只有忘我的工作，才能讓他稍稍找到一點生存的意義。
一個問題兒童啊！黃爍默默嘆了口氣。
能讓張天洞這麼費勁，資質應該是很好，還是要相信一個丹尊的眼力的。但是心理問題有點嚴重啊，對于修行者而言，這就是心魔關難過的標志。這樣的人值得培養麼？
黃爍心中一動，翻出幾本書來。
「這幾本書送你了，希望能幫你走出陰霾。」
書是佛經，準確說是控妖符的核心，經過燕無鋒在黃爍原本基礎上重新編寫的一套洗腦的玩意兒。重病還需猛藥，對這個孫飛來說，放下一些的佛經，也許更適合他。他需要培養的是一個丹尊，可不是一個早晚被心魔吞噬的失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