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對親母子，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顧清菱緊緊盯著李文崇的眼楮，「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天底下不愛孩子的父母，除非是出了問題。」
而這問題，僅僅只在伏大夫人身上嗎？
肯定不是。
顧清菱嘆了口氣，提到了姚大爺、姚二爺等人，說她也是到了這把年紀才發現那些所謂大家族的「規矩」錯得有多離譜。
當年，姚家不也是重點養育姚大爺，為了助其成材可傾家族之力。
而姚二爺呢？
其他庶子不管，姚二爺跟姚大爺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為什麼一個得到重點培養，另一個就往「廢物」上面培養？
難道，姚二爺就真的沒有姚大爺沒腦子，天生愚鈍？
「他們倆你也見過，不存在一個更聰明，一個蠢得不行，造成他們今日差距的，就是這些所謂的大家族規矩。」
「注重嫡長子沒什麼，但因為注重嫡長子就忽略了後面的，不是當他們不存在，就往廢物上養，能不出問題嗎？」
「本來嫡長子就佔著年齡上的優勢，做長輩的再一偏心，不出問題才怪了。」
……
顧清菱直戳大家族這種「偏心」的教育方式，一一折析它的缺點。
當然了，她也不排除將所有資源集中在一個孩子身上也是有好處的，掌握所有資源的那個孩子更容易成材。
可問題是，成材不代表幸福，不代表他心理沒問題。
身體健康重要，心理健康也重要。
「德才兼備，德才兼備，一個心理有問題的人，你讓他怎麼德才兼備？」
「你說得對。」
顧清菱瞪他︰「我跟你說認真的。」
李文崇一臉嚴肅︰「我很認真啊，你說得確實是對的。教育這塊，沒有人能比得上你。」
還拿燦哥兒舉例，說他就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如何教育教育燦哥兒的事情都是她說了算，他負責配合。
不知道為何，听到這話顧清菱感覺有些火大。
敢情，這兒子是她一個人的？
忽然間就想到了現代的「喪偶式育兒」。
還好，李文崇表示了配合，否則他把什麼都推給她，跟喪偶喪育兒有什麼區別？
他這個當爹的起不到什麼作用，要他有何用？
有他沒他都沒差，不過是借個種而已。
不能想了，再往下想，顧清菱會想K他。
雖然不知道為何，但李文崇還是感覺到了一股寒意，脊背發涼。
嗯，也許是今天穿少了。
伏家這麼大的事情，京圈里早就傳得沸沸揚揚。
姻親跑來關心，生怕鬧大了影響到自己。仇家跑來看熱鬧，巴不得再鬧大一點，好看笑話。
也有人跑來試探，想要知道這件事情里面是不是還隱藏了些他們不知道的內容，別把他們也拖下水了。
伏大夫人根本不能出來見人，伏老爺子、伏老夫人只覺得丟人，除了不得不出面應付的，全部推給了伏大人，讓他自己應付。
伏大人頭疼不已，他完全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娶了這麼一個糟心的媳婦，他能怎麼辦？
更讓他糟心的是，連明光帝都跑來過問了。
他跪在底下，支支唔唔的，完全不知道怎麼說。
「臣……臣……」
「嗯？」
家丑不可外揚啊，陛下……伏大人咬了牙︰「陛下，這臣妻……臣妻只是得了 癥，她嫁給臣多年，為臣生下兒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意思是他不可能休妻的，看在她這麼多年付出的份上，他也會為她「養老送終」。
明光帝皺著眉頭沒說話︰居然被皇弟給說中了，這伏大人還真是這麼想的？
伏大夫人、伏良粥這麼大的事情，明光帝做為皇帝自然也有所耳聞，又事關皇弟給他提的教育大業，便叫進來問了幾句。
沒成想這一問，李文崇就提到錯不在伏大夫人，而是在伏大人身上的事。
明光帝心中納罕︰「伏大人？把伏良粥逼瘋的，不是伏大夫人嗎？」
難道，他听錯了？
「那是誰逼瘋伏大夫人的呢？」李文崇說道，「皇兄，據臣弟所知，伏大夫人娘家周家可沒什麼精神疾病，當年她嫁入伏家時也是好好的。好好的一個人，這麼多年過去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樣子？不是伏家的問題，那是誰？」
明光帝︰「……」
人人都說有問題的是伏大夫人，是伏大夫人逼病了伏良粥，結果他皇弟卻說是伏家和伏大人的錯。
伏大夫人娘家周家沒這毛病，她娘家姐妹嫁到別人家也沒出這種問題，獨獨嫁到伏家的她出了問題……
別人都把伏良粥的錯算在她頭上，覺得她是個神經病，可到底是誰讓她瘋的呢？
鏡頭回到現在，明光帝盯跪在下面的伏大人，壓下那些思絮，動了動嘴唇︰「你是朕之重臣，朝廷肱骨，夫人病重，必然心中焦慮，這樣吧，朕讓御醫跟你走一趟。」
伏大人一听，十分激動︰「多謝陛下，老臣……老臣感激涕零，必將竭心盡力，報效朝廷。」
明光帝哪里是真想關心伏大人啊，分明是想用自己的人替伏夫人檢查身體，看看她的瘋病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
若是後天的……
明光帝心情微沉。
若是後天的，那李文崇所說的那些，他就真的需要好好考慮考慮了。
伏大人進宮一趟不領了一個御醫回來，伏老爺子、伏老夫人好一陣激動，當場朝皇宮方向跪下，以謝皇恩。
關在佛堂里的伏大夫人狀態並不是很高，她被關進了以後就沒見過外人，就跟坐牢似的，整個人十分抓狂。
姒御醫是明光帝專用御醫之一，平時主要負責給明光帝問診把脈，別人很難請到他。
這次他會給來伏大夫人看病，完全是明光帝的命令。
雖然有些不明白明光帝為什麼會給他下這樣的命令，但他還是非禮勿禮，非禮勿听，老老實實給伏大夫人把完了脈。
應付完伏家人，姒御醫回宮面見明光帝。
明光帝听完，輕輕點頭，示意姒御醫下去。
「看來，還真讓文崇給說中了，你說……這伏大人看起來人模人樣的，私下里也沒什麼大毛病，怎麼就把伏大夫人逼成了那個樣子呢？」
這話，太監總管李桂子不好接。
明光帝也不是真要他回答，不過是自我感嘆罷了。
這滿朝文武，私德不如伏大人的多的是，伏大人都能把他夫人逼成那個樣子，一連害了他兩個嫡子，那朝中其他人呢？
朝中權貴多溺子，看似為了避嫌，不想惹明光帝忌諱，可他們到底會不會教孩子呢？
要是真的會教，又怎麼會出伏大的事？
若不會教，那那些高中桂榜的貴門子弟又是什麼？
總不能科舉名額都讓高門大院給把持了吧？
一時間明光帝心緒復雜。
又想到燦哥兒，想到聚到書香院的大皇孫李安他們，小小年紀便是辦報紙、籌備滅蝗計劃書……
明光帝想，或許「教育」這個問題，還真的是一個需要好好研究的大問題。
他不知道李文崇和崇親王妃會弄成什麼樣子，但也忍不住期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