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李文崇跟他說過，要不是他清楚李文崇注定了沒有子嗣，他都要跟其他人一樣懷疑李文崇的動機了。
見殿里沒了人，明光帝說道︰「有人說你想跑到外面佔山為王，你有什麼好說的？」
「這個……」李文崇模了模鼻子，一副被拆穿的樣子。
「你還真想？」明光帝一看他這個樣子，皺了眉頭。
他听到的時候，還以為對方想多了，大明好好的，誰沒事跑到外面去當土匪頭子？
李文崇又不是別人，還要考慮子孫後代。
李文崇這輩子，圖的就是一個「逍遙自在」，還有什麼地方比呆在他身邊更富貴裹身？
「你怎麼想的？雖說你王妃說得對，外面的世界確實挺大的，可外面荒山野嶺的，哪里有天子腳下舒服？朕是餓著你了，還是渴著你了？」
明光帝敢說，他這輩子就沒有這麼縱著一個人。
「我要是不想去，別人怎麼去？」李文崇支支唔唔吐出了實情。
他想要出去「佔山為王」的事確實是他安排人透出去的，但……
他透露這個消息出去，也只是為了「釣魚」。
「皇兄，你不覺得底下的皇子都大了嗎？他們一個個留在京里干嘛？外面世界那麼大，還不如放他們出去長長見識。」
「皇兄，燦哥兒那邊的地圖，你也知道吧？那個叫溥元武的，自小喜歡游歷天下，大明北邊、西邊的那些國家，他去了好幾個，還帶回了那邊的地圖……」
那些地圖帶回來，世界地圖頓時大了一倍。
通過那些國家的地圖，他們知道，在更北邊、更西邊還有別的國家，山土人情與大明完全不同。
他們所謂的「天涯海角」，其實只是先人目之所極，人力之限。
「天涯海角」到底在什麼地方，沒有人知道。
李文崇說道︰「金雅珺也曾說過，他在北邊做生意時，曾經跟當地的老人聊過天，听說在更北邊的地方有一個強大的國家……」
《博物志報》的存在，大概就是開闊了人的眼界，讓他們知道天外有天，地外有地。
在那更遠的地方，有著他們未曾听說過的國家和土地。
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是那個意思——與其將皇子們圈在京城，讓他們內斗，不如放他們出去走一趟，說不定能夠開創出另一個天地。
李文崇願意做那個「牽頭人」。
明光帝眉頭皺得緊緊地，他死死地盯著李文崇，恨不能抽他一頓。
他「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質問李文崇是不是現在的日子過得太舒服了？難道他不知道外面世界之大？不知道燦哥兒他們畫的世界地圖已經翻了一個倍？
他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
若他年輕一些，他會很樂意開疆拓土，建功立業，為大明創下更大的基業。
可問題是，他老了。
他老了，不能晚節不保。
他老了，他得選出一個優秀的皇子繼承他的位置……
「可是皇兄，你選出來了嗎？你看中了哪一個？」李文崇不怕他，抬頭望著明光帝的眼楮反問。
不待明光帝回答，李文崇又道，「沒有，不管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亦或是後面的皇子，皇兄挑了半天，總有些不如意……恕我大逆不道一回，若我猜得不錯，皇兄已經打了第三代的主意了吧？」
李文崇又不是傻子，大皇孫他們好好的上書房不呆，那麼勤快地跑書香院，那麼頻繁地和燦哥兒他們做出一件又一件事情，肯定會引起明光帝注意。
相較于寬和有余，決斷不足的大皇子，大皇孫李安顯然更加機智果斷，已隱隱成了上書房和同齡人的領頭人。
就是跟他一起讀書的二十二皇子李正等人，他們也會詢問大皇孫李安的意見。
跟前面斗得跟雞眼似的大皇子、二皇子等人不同，除了二皇子府幾個皇孫被孤立了外，其他皇子皇孫的關系都不錯，和大皇孫李安十分和睦。
大皇孫李安隱隱透出來的東西越是優秀，就越襯得他父親、叔叔輩的「無能」。
再加上明光帝身體康健，一看就是長壽的……
就是那群鬼精鬼精的皇親國戚都有不少人將目光落到了幾位皇孫身上——雖說大家都還小，但三歲看老啊。
大皇孫李安他們弄的《博物志報》明顯比三皇孫李貞他們的《皇家報紙》出色，再加上滅蝗計劃、世界地圖等等……
即使外面不清楚情況，但他們這些內部人能不知道？
大皇孫李安這些成績實在是太出色了，別說他現在年紀小，就是成婚了，那也是完全拿得出手的。
大皇子李建有這麼一個兒子，實屬亮眼。
若是明光帝身體不好，大皇孫李安長不大就算了，可只要明光帝身體康健，等到大皇孫李安弱冠或大婚，輸贏怕是就出來了。
明光帝︰「……」
他就是心里想了想，怎麼就……
李文崇攤手，一臉無奈︰「皇兄，你那麼偏疼大皇孫，長眼楮的人都看得出來。你也是因為他破的例，改革上書房，允許他們辦報……」
「他是嫡長孫。」
「可他同樣也非常優秀，小小年紀就壓了底下的弟弟們一個頭，各位同在上書房的皇叔也十分信服。」若是明光帝還年輕，有這麼一個冒頭的兒子胡實有點危險，可問題是明光帝年紀不小了。
他年紀不小了，需要繼承人。
而看上眼的那個年紀又還小，不會威脅到他的位置，可不就能可著勁的寵？
明光帝能寵，底下的人就能看出風朝哪邊吹。
李文崇敢說，在大皇孫李安出頭前，大皇子李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讓人覺得他贏面極大——他性格寬厚，絕對不會因為自己是「憑子父貴」就對大皇孫李安不滿，反而會非常慶幸自己生了一個好兒子。
大皇孫李安出現的時機太恰當了。
明光帝嘆了口氣，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有這個念頭。兒子輩中沒挑到合適的，恰好孫輩里出現了一個，他現在身體又好，感覺還能多活幾年。
等他想把位置交出去的時候，大皇孫李安差不多也長大了，即使差過一兩歲，讓大皇子李建過渡一下也沒問題。
只要，他提前把二皇子給解決了。
「原來朕做得這麼明顯啊……」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李文崇表示，他不是真的想要拋下皇兄跑出去佔山為王，他只是做塊磚，拋磚引玉罷了。
他是皇兄最寵愛的皇弟，有這樣的「好事情」，明光帝肯定會第一個想到他。他要不是牽這個頭的話，別人不會相信。
李文崇一臉認真︰「你是我皇兄，我可以做任何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