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恩怨糾葛

刑海的身影,亦漸漸淡薄,他臨走前,悠悠道︰「仙弦小輩,霓裳羽衣曲不可外傳,否則會招致禍患,你當謹記在心」

隨著一聲豪邁的大笑,刑海的影子,也隨枯瘦老者隱去的方向,而漸漸的淡去了。

眾人愕然的看向天邊消失的那二人,方才二者的言語,卻盡似些弦外之音,他們又怎生猜得透呢?

與此同時,竹林間縹緲游蕩的琴瑟之聲,卻也漸漸歇了,眼前的霧氣漸漸彌散,掩映的竹林綠光褪去,繼而迅速的枯竭死去,最終化為一片沃土,隨長風散去,散盡天涯。

當眾人再次緩過神時,卻已在靈魘山巔,不知是誰嘆道︰「緣何靈魘大人,未曾謀面,吾等苦心來此,卻空手而歸,未免太落魄了些」

卻不知誰道︰「還不簡單?那小子的古琴,還有他身畔那位方才示出的瓷瓶,盡皆是寶物啊,我等搶來去便可」

此人所道之言,卻得了半成人的呼聲,而他們之前來靈魘絕巔時,本身便自帶了不少人手,七七八八算起來,至少也要有百余人等。

而就在這時,那始終蒙面二位黑袍女子,卻不齒道︰「自己無些本事,還想奪他人秘寶,我看你等去了,皆是去送死」

離黑袍女子不遠處的淵太玄等人,詭笑道︰「你拜月教沒有本事奪秘寶,難道還想阻他人不成?」

「太玄,你那寶貝師妹方才就一直與那小子走在一起,方才在臆界內,究竟發生了甚麼?可否如實相告于我等?」那方才詭笑的青衣男子,眼神陰邪的盯著于尊和仙弦,悠悠道。

「二師兄,此話差矣,你若想知,又緣何不親臨臆界?」淵太玄呵呵一聲冷笑。

「喲,我說是誰家的公子,會與我許如兒過不去,原來是你二人啊」這時許如兒亦踱著悠緩的步伐,漫步向淵太玄四人走來,她所指便是淵太玄和另外一位白衣男兒風煙雲。

那風煙雲神色明顯有一絲微妙的變化,而方才詭笑的青衣男子,眼神卻爍著一絲貪婪的,上下反復的瞥著許如兒玲瓏妖嬈的身軀。

淵太玄向後一甩衣袂,不馴道︰「你與我師弟風煙雲舊情未了,卻又找新郎君,我淵太玄自然不爽,若對我師弟不敬,我淵太玄亦對她不恭」

卻聞許如兒輕笑了一聲,道︰「江湖中的男郎,誰不曉得我許如兒之名?既心底未做好算計,就勿要與我生些情分,況且我許如兒也從未有悖于任何郎君,若要怪嘛,只怪你師弟顏色還遜了三分」

這時,卻見那風煙雲,悲憤的大吼了一聲︰「許如兒,你莫以為我之前在臆界未對你動殺念,乃是疼惜你,你若繼續如此妄為,我今日便與你不死不休」

「喲,好一個鐵血男兒,你與我卿卿我我時,卻也未見你如此有氣概,卻也不知何人,那一夜跪在我的閨房外,苦苦哀求了我一夜」許如兒嬌笑連連,道。

風煙雲難掩臉上的痛苦之色,瘋狂的舉起手中的利刃,向許如兒刺去︰「你這無情無義的女人,我今日便要殺了你,以祭我的深情」

卻未等那利刃接近許如兒,一把紙扇突兀的截住了風煙雲手中利刃,而後一道烏光,從他的眼前一爍,他的後胸突的一陣刺痛,他難以置信的看向突顯的那位身披黑金華袍的男子,男子卻將手中紙扇,輕輕一撇,悠悠的扇動了起來。

「姑姑,你整日與這些男兒糾結不清,可知銀澈心中有多麼苦澀?」

許如兒嬌笑連連道︰「你既叫我聲姑姑,這些煩事你自然要替我抵擋幾番,不然也損了你獨孤一脈的威名不是?」

「哦?獨孤一脈?這位兄台難道是澈池國皇族子弟?」青衣男子微眯著眼楮,道。

許如兒輕瞥了一眼青衣男,不屑道︰「真掃興,今日怎生淨遇到些不上牌面的猢猻角色」

獨孤銀澈一臉苦澀,難堪道︰「姑姑,你自己惹得是非,自己擺平罷,銀澈實在是」

這時,原本一臉冷漠的蘇素,卻不覺被這一幕逗得喜笑顏看,「你與我在一起時,卻未曾如此滑稽」

眾人聞蘇素之言,心底業已明曉,方才獨孤銀澈卻是附和了許如兒的輕佻言語,獨孤銀澈一行人,很明顯未將淵太玄等人放在眼里。

「若是澈池國皇族,倒是有理由如此高傲,只是我淵太玄手里攥的皇族亡魂,倒也不缺你一個」淵太玄冷冷的掃視著獨孤銀澈一行人,眼底的厲光畢現。

「哦?兄台語氣不小啊,不知于尊等人的性命,兄台是否有興趣?」于尊攜著仲夏顏冉澈等人悠悠的向這方走來。

「哼!臭狗賊,我方才就一直在听你等對話,還想奪我哥哥的琴,還有二愣子的瓷瓶,現如今又在這吹牛皮,到時若我哥哥打得你涕泗橫流,莫要哭著求饒」仲夏嘟著櫻唇,氣鼓鼓道。

「喂,我何時成了二愣子」顏冉澈隨手在仲夏的額頭上敲了一擊,仲夏捂著額頭,翻身朝著顏冉澈撲去,「哥哥,快幫我一起殺了這個二愣子」

于尊和柳雨然見此景,皆無奈的搖了搖頭,而佇在一旁的仙弦臉上卻略帶一絲痛苦之色,幽幽嘆了口氣,道︰「淵師兄,可否看在師妹的面子上,勿要與他們發生些無謂的爭執了」

淵太玄挑了挑眉,斜瞥向風煙雲,道︰「這還得先問師弟」

風煙雲面目猙獰道︰「除非他們澄清自己與許如兒無關,許如兒是死是活,他們都不能插手」

許如兒黛眉微微一皺,憂傷的嘆道︰「郎君,你怎生如此薄情?如兒畢竟也與郎君有過一夜雲雨之歡」

風煙雲冷哼道︰「人前你一面,人後你千面,我風煙雲今日若不殺了你,難抑我對于付出的深情」

許如兒嬌顫道︰「喲,看來奴家今日是非死不可的下場了,望郎君出手時,快一點!不然如兒怕手里的劍,先一步刺入郎君的喉中」

這許如兒卻是喜怒無常,方才還是一臉的憂傷,而此刻她已提著一把長劍,如風一般向風煙雲刺去,那劍光淋灕在黃昏的暮色中,悠悠流淌,似山澗中的吟泉般,蕩出一波波淺淺的光紋,她的速度委實的快,卻僅在風煙雲,眼眸開合的瞬間,便已攻到他的身前。

淵太玄大喝了一聲︰「煙雲,快避開!」,奈何淵太玄離風煙雲的距離太遠,此刻業已無計可施。

風煙雲神色一滯,欲提劍抵擋,然而許如兒的劍,卻已抵至他的喉間,許如兒順勢將劍輕輕向上一挑,風煙雲的喉嚨,便似一縷布帛,輕易的被挑開一個偌大的口子,血液從風煙雲的喉間涌出,而他的身後,卻是一輪漸漸西沉的斜日。

黃昏的暮光,狡黠的將撲朔的光線,輕灑在那片血花中,妖冶而魅惑。

風煙雲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喉嚨,可血液卻依舊從他的五指間不停地溢出,他伸直了手臂,指著許如兒,卻也不知嘴中在囁喏些什麼,之後那瘦削袖長的身軀,便如一片崩潰的山巒般,轟然倒下。

「師弟,師弟」淵太玄扶著風煙雲的後腦勺,臉上的那絲悲傷,卻漸漸變得陰沉可怖。

「仙弦師妹?你還在猶豫什麼」青衣男子詭譎道。

仙弦面色晦暗,心底卻似在糾結,過了半晌,她幽幽嘆了口氣,道︰「于公子,此事可否勿要插手」

于尊面色坦然,道︰「我自不會插手,但有人若要動我于尊的朋友,我于尊亦不會手下留情」

仙弦長吁了一口氣,道︰「既然于公子不動手,那仙弦自不會插手風師兄之事,仙弦乃是明理之人,風師兄想要奪他人性命在前,既身死她手,亦無些所謂的恩怨糾葛」

淵太玄冷冷的掃視著仙弦,面目猙獰道︰「師妹,若是師兄讓你殺了他,你亦不會同意嗎?」

仙弦臉上帶著一絲痛苦的掙扎,卑微道︰「若師兄讓我殺了他,仙弦自然會殺了他,但仙弦的性命,亦將交予他人之手,師兄可是考慮清楚了?」

「哼,你若如此,那便去死好了」淵太玄橫眉冷對道。

仙弦顏色淒楚,重復道︰「師兄,你可是考慮清楚了?」

「你枉我曾經對你如自家姊妹一般,你枉我二十多年對你一片深情,你枉我信你為至親之人」淵太玄怒目冷視著仙弦,這三個枉我,卻再也為讓仙弦猶豫,她手里捏著一把短刃,而短刃的刃心,卻已沒入于尊的胸口。

于尊淡淡的看著仙弦,蒼白的臉上已無一絲血色,他重重的咳出一片血沫,道︰「仙弦妹妹,你可是好受一點了」,那搖曳模糊的笑顏,在仙弦淚水蒙蒙的視野間,漸漸氤氳出了一片血樣的痛苦。

「哥哥,哥哥,哥哥」仲夏瘋狂的將仙弦推向一旁,滿臉淚珠的她,難抑心中的痛苦,聲音顫抖道,「哥哥,你不要死,哥哥,你不要死」

而原本一臉平靜的獨孤銀澈和蘇素,此刻卻亦因仙弦插入于尊胸口的短刃,而一時間變得些許驚慌失措,「于兄,于兄,你看著我,看著我,千萬不要閉目,夫人,快拿止血藥,快啊」

顏冉澈怔在原地,他似不信眼前所見,過了半晌,他滿眼盡是猩紅的血光,他一步一步走向仙弦,手里亦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利刃,仙弦坐在地上,神色恍惚,她手里握著一把短刃,聲音顫抖道︰「于公子,仙弦對你不住,這就下去陪你」

「你想死,哪有那麼容易?」神色木然的鐵面顏冉澈,聲音冰冷道,「你死了,對我兄弟無些用處,至時,我要令你親手將你那狗賊師兄,剝骨削皮」

仙弦面色一怔,原本就已顫抖的身軀,卻是浸透著一片冷澀,她難過的看著淵太玄,無助的雙眸間,卻依舊蕩著之前在臆界時,于尊相助于她時,那一臉的真摯和溫柔,而眼前那冷血的師兄,卻依舊佇在原地,一步也未曾移動。

依舊忘不掉那年的寂雪蕭寒,師傅與師兄將她撿回宗門時的場景,記得師兄抱著她圍在火爐前,模著她通紅的笑臉,溫柔道︰「還冷不冷?」

記得宗門里的眾師兄師弟,取笑她是個羸弱無父無母的荒兒時,永遠站在她面前,揮舞著拳頭為他撐腰的師兄,即使被打的鼻青臉腫,夜里咿咿呀呀的喊痛,卻依舊在她面前,硬撐著痛苦逗她笑的師兄。

也依舊記得,那一夜在客棧里,因些賊人想要猥褻她時,她那癲狂的師兄,血屠了百余賊人的殘酷場面,記得血珠從他的發絲上凋零下來時,他那依舊溫徹入骨的笑顏。

而此刻,近在咫尺的師兄,卻猶如隔著幾重山海般的遙遠,師兄,他究竟是怎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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