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氣死人

劍鬼扒開覆在周身的土石,他的面色平靜,臉上無一絲痛苦之色,方才那一擊,倒似是為他撓了撓癢,「小兒,看來還是我劍鬼看走了眼,能手負如此秘寶的人,也定非凡俗之輩,接下來該我出招了!」

仲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屑道︰「切,老家伙,方才不就是你先出招的嗎?」

劍鬼皺了皺眉,怒道︰「放肆!」,說罷,他手指在半空一劃,一柄銹跡斑斑的銅劍出現在他的手畔,那銅劍來如風去似電,劃過薄風,向著仲夏斬去。

劍鬼原以為那劍定會劈中口齒伶俐的少女,可怎奈知那少女非但臉上未有一絲懼意,反倒是靜默的站在那方,一臉安然地望著他,飛來的倒似並非一把劍,而是一片不起眼的鵝毛。

就在那銅劍即將觸及仲夏時,一道紫光嗖的一聲從仲夏的袖中飆射了出來,確是一片細軟的紫葉,那紫葉輕盈地從銅劍側畔劃過,而那銅劍一經接觸紫葉,倒似是遇了神祗一般,劍身一個勁兒地顫抖哆嗦,只是空留了一地銅銹,再見時,那劍身竟也化為了一片腐朽,也確是古物的最終所歸。

劍鬼一臉驚駭,心道︰「這是何方聖物?竟將我的劍寶毀的如此徹底」

而就在這時,手扶鐵琵琶的仙弦,亦動了,她的雙指輕撫琴弦,那琴弦時繃時松,一陣陣清脆的清弦,卻是將周圍那烏壓壓的黑氣給鎮壓了下來。

劍鬼手扶額頭,艱澀道︰「這這是哪里來的邪律?」

仲夏冷哼道︰「邪律?你這邪人嘴中邪律確是我正道中人的聖律,今日你這陰星便隕滅在此地罷」

「笑笑話,我劍鬼活了數萬載又豈是你所能窺見蹊蹺的?」劍鬼有些心有余悸地看著仲夏和仙弦,道。

「死鴨子嘴硬說得就是你這種人罷!哥哥,勿要跟他嗦了」仲夏怒道。

于尊淡笑道︰「仲夏妹妹所言極是,我等的行程要緊,你若識相便自行離開罷,我于尊沾了一手的髒,卻也極是厭惡與你動手,你若不識相的話,那我只能委屈一下我手中的這柄彎刃了」

一抹冷笑漸漸地浮上了于尊的嘴角,那劍鬼卻也是有些骨氣,想必也定是些外泄的泄氣支撐著這所謂的骨氣罷,他口射一道黑血,那黑血覆在他的雙手上,那削瘦干癟的雙手,竟化為了兩道利爪,那利爪幽寒森冷,確是如兩柄枯劍一般。

「小兒,你莫要給自己撐場面了,我劍鬼歷經世事,又怎會怕了你一個毛頭小鬼,拿命來罷」說罷,劍鬼揮起雙爪,瘋狂地向于尊刺來,此刻看來這劍鬼也確是一只鬼了,只是他雙手化為的利爪,確是辱沒了劍的名聲。

那劍鬼雖言語犀利,但心底卻虛的很,便是那身法,也滯拙了些。

而這時,于尊手提源天刃,迎擊而上,卻也未見到使些復雜的術法,僅僅是一劈一砍,下一刻劍鬼那身黑袍已全然無了魂識,倒是留了一具無頭尸體,佇在風中,砰的一聲倒在地上,濺起了一片枯銹。

「哥哥,若下次再遇到這等邪鬼野賊,就勿要跟他嗦了,痛快點豈不是更加的快哉?」仲夏一臉不屑地冷哼道。

「仲夏妹妹所道極是,只是我料這劍閣中絕非劍鬼一人,因而才步步引誘他,但卻也未引出那藏在深處的高人,難不成是于尊判斷失誤了?」于尊略有一絲苦澀道。

柳雨然贊同道︰「于公子所道之人,雨然卻也感觸到了,這劍閣方圓千里,群山萬壑卻非這小小的鬼邪所能鎮住的,不如再向前深入些,如何?」

仲夏轉頭面向仙弦,微微示意,道︰「不知姐姐,有何看法?仲夏卻也心生一絲奇異之感,倒似是前方有些莫名的力量在牽扯著仲夏」

仙弦淡笑道︰「妹妹,你可別忘了這隊伍確是同仇敵愾的隊伍,既然你等有如此考量,仙弦自是亦有此種觸感」

于尊哈哈一聲大笑,道︰「既如此,我們便向內里開進罷」

這劍閣確是詭異的很,說是詭異倒也不是太過確切,或帶著一絲神異的色彩,更為妥當。

風雨飄搖的寒夜里,卻鮮少陰冷之意,同仇敵愾的四人,靜立于風雨中,眼中澄澈無比,一絲絲暖意滾滾融入這漫漫無邊的黑夜中,倒也淨滌了一縷縷污濁。

劍閣愈是深入,眾人眼邊的物景,便愈發的稀奇古怪,崇山峻嶺間,竟當真出現了一座座樓台閣宇,倒好似換了一個人間,那樓台閣宇離得遠了些,確是看不清其面貌,離得稍近些,心底卻又微微有一絲怯意,倒似是里面真隱匿了些謫仙神輩。

于尊臉上未有一絲懼意,反倒帶著些興奮之色,淡笑道︰「看來這樓台閣宇,便是高人的棲居之所了」

仲夏亦一臉坦然,笑道︰「哥哥,難不成你還想會一會那些神仙人物?」

于尊嗤笑道︰「何來的神仙人物,也不過是些凡胎罷了,我只是好奇這傳說中的劍閣,何來的名聲?」

柳雨然笑道︰「于公子乃是好勝心切,他為戰而戰,而非為人而戰」

仙弦亦點頭,笑道︰「與于公子相處的久了,我自身倒也多了些稜角,卻也不知這些稜角過于鋒利,會不會傷了人心」

仲夏道︰「仙弦姐姐這就見外了,我哥哥身上的稜角並非是傷人的稜角,而是為鬼怪奸邪準備的」

于尊揮了揮手,豪聲道︰「你等說得都對,各有各的道理,不過眼下之勢,確是佇在離你我最近的那方亭台,勿要言語了,隨我一同觀一觀罷」

三人點了點頭,道︰「自然是」

那立于峰頂的亭台,建的倒也是素雅之至,琥珀的晶瑩與金石的堅固以及碧璽的高貴,卻非凡俗之脊所能媲美的。

瓦礫爍著淡淡的壁色,高壘的牆垣堅固如銅,寬大的窗戶覆著一層薄薄的琥珀,分外透亮的未來與過去宛如初見。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一聲悲乎哀哉的嘆調,從那高聳的亭台中幽幽蕩出,一位身披白衣的青年人,手執一柄紙扇,踱著憂愁的步伐,推開門廊,幽幽步出。

這青年人長得極是俊逸,那俊逸中陰柔偏多,陽剛略疏,倒似是一位貌美的閨中婦人,青年哀怨地瞥了一眼于尊,于尊嗤笑道︰「你這大家閨秀,不守在深閣中,怎生願意露頭了」

仲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這娘娘腔倒也是罕見,只是哥哥你一點面子不給人家,也未免太不將人家看在眼里」

于尊哈哈一聲朗笑,道︰「這面子嘛,給是要給的,但他臉上的脂粉太多,即便是給了他面子,恐將難敷」

「于公子這話,雨然倒是愛听,雨然眼拙,敢問樓上的那位妹妹,姓甚名誰?」柳雨然眼中含笑,道。

仲夏望著站在一旁忍俊不禁的仙弦,道︰「仙弦姐姐別光顧著笑啊,要我說啊,你應為他奏一曲《空離別》,你瞧人家那一臉的哀怨,便是身為女兒身的仲夏見了,也想可憐一番吶」

而站在閣樓上的青年,豎著梅花指,點了點于尊四人,道︰「我說吶,你等偏是艷羨了我的美貌罷了,我晏新才懶得與你們這等俗人計較呢!」

于尊手指踫了踫掛在腰上的源天刃,依舊一臉笑意,道︰「我等確是俗人,你可否為我等讓出你身居的這所大宅,到時候你若求于尊放你一條生路,于尊也定然同意,如何?」

「切,你未免太過自重了罷!我一未傷及生靈,二未做些法外之事,你卻要來收我性命,怕是上蒼也不會護佑你這等凶人」青年人哀怨,嘆道。

于尊哈哈一聲朗笑,道︰「你這陰陽不定的角色,確是壞了人間大道,我于尊殺你便是替天行道,混淆陰陽之道的人,皆該死!」,他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血脈僨張的雙臂,亦爬滿了虯龍般的青筋。

「嘁,你這蠻人,便是與我交手也是勝之不武!」那青年揉了揉指尖,埋怨道。

于尊哈哈大笑一聲,道︰「怎生來個勝之不武?我起初便未想求勝,只心存為民鋤奸之道,勝又何妨,敗又如何?我于尊只圖個心安」

「既如此,便勿要怪我心狠手辣了」青年露出一絲冷笑,那脂粉涂抹的臉上,夾雜著幾分奸佞之色,臉上殘存的幾分正色倒像是偽飾罷了,或者是起初那幾分正色,便是虛無縹緲的,他又怎可得之?

風愈吼,雨愈烈,人馬嘶,霸江山!

「晏新受死!」這時于尊還未等,卻先有人動手了,確是一位身披青衣的道人。

那道人身形削瘦,瘦肌薄面,卻無一分寬厚之意,乃是上天的一位把頭,磨尖了鋒芒,力斬妖邪。

道人技藝確是高強,他足跡杳無,那雙鐵靴,確是踏遍了江山,覓得妖邪,便以乙殲之。

他身形忽閃,再顯時,卻已在那渾腔雜調的賊人身邊,他忽的伸出右手,確是冷冽干脆至極,提起那賊人的脖頸,向那亭台甩去。

轟!

一聲巨響,那亭台倒也是脆弱,竟被那賊人撞得稀里嘩啦,那廢墟倒也為那賊人立了一處墳塋。

于尊悠悠嘆道︰「真是損了一處風水寶地,這道長倒也是位性情冷漠之人」

怎料到,那賊人賊心不死,竟又硬生生地推開那堆糞土,爬將起來。

道人冷哼道︰「我殷天絕確是未看走眼,你果然已魔心深中,受死罷!」

道人舉起手指,引天雷以動起罰。

轟!

一道霹靂從天而降,那霹靂確是扎實的很,粗壯的雷干,猶如一條金龍,吼著!舞著!戰著!

鏘!

那霹靂降在那賊人的頭頂,這次倒也不嗦,賊人化為一縷黑煙,欲逃月兌,卻怎奈得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又是一道天雷。

轟!

那黑煙登時無所遁形,最終化為了一團白氣,融入到天地之間,也算是回歸正道。

這道人來得快,去的也快!轉瞬間,便已杳然不見,確是一位了不得的道家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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