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帝命

段十三一臉黯然地望著望祖,道︰「前輩他,業已不在!」

「為什麼?憑他的功力,何人能置他于死地!」望祖一臉愕然道,其實他的心底是疼的,是痛的,只是那一刻,心髒卻好似忘記了跳動,他只覺心悲,悲傷的近乎麻木了。

段十三嘆道︰「這已不是千年之前了,這已是年輕人的天下!」

「哦?年輕人?何人有如此手筆?」望祖一臉愕然,道。

段十三輕輕笑道︰「乃是一位女童所致!」

「女童?哪里來的女童,竟如此厲害?」望祖心驚,道。

段十三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了,剩下的你自己去探索罷!」

望祖從腳下的那片花海中,挖出一抔土,他舉起手掌,靜靜地將那抔土揚散于空中,悲呼哀哉,道︰「老哥哥,你且好生歸去罷!待我去鬼蜮尋你罷!」

久別離,別離苦,卻是心上的那抹相思,走向現實的悲呼哀哉。

月縴哀嘆道︰「老鬼,你莫要哀痛了,若是日後有機會,我等自會為你報仇的!」

望祖卻搖了搖頭,道︰「不需要報仇,不需要了!我只想與師兄早日相見,冤冤相報何時了。卻又苦了哪方孩兒!」

于尊靜靜地點了點頭,少焉,他道︰「前輩勿要心傷了,斯人已逝,便讓他安然歸去罷!」

望祖長吁了口氣,勉強笑道︰「對!他既已身去,我應樂觀些才好矣!」

他輕吟著,「少年郎,望長安,何處是天涯,處處是天涯,少年郎,忘歸路,何處是家園,處處是家園!少年郎,靜夜思,日日思,相思在何處,處處是思量,悲呼哀哉!悲呼哀哉!」

于尊心底有一處軟肋,每每看到身邊人,悲呼哀哉時,他心底的那片肉啊,就會痛的厲害。

他靜靜地望著望祖,此刻的他,一句話也不想說,他的心底能夠感觸到望祖的憂傷,于是,他只能靜靜地望著,一句話也不能說,一句話也不想說。

「唉!孩兒啊,你定勿要活成我這般模樣啊!到如今,這世間還哪有我的門生?哪有我的兄弟姊妹?「望祖一臉惆悵地仰望著高天,道。

于尊道︰「前輩若想要于尊替你報仇,于尊定將會!」

望祖眼神晦暗,道︰「唉!你這孩兒,難道連喘息的機會也不給我留下?」

這時,于尊才覺望祖心中那片晦暗之處,究竟是多麼幽暗,多麼空洞。

月縴一臉悵惘地望著望祖,指著于尊和婉如兒,道︰「老鬼,你我早應退下歷史的舞台了,此刻的戰場是他們的!」

「是罷,以後的安閑之所,便是你我的歸處!」他笑了,笑得好無奈,他明明可以的,明明可以以老當益壯來反駁月縴,可是那一刻,他卻低下了頭,于是,後來的他,再也難以擎起他那顆桀驁的頭顱,再也不能看著你說,斯人已矣,不必哀痛諸如此類的話了。

後來的他啊,或許只會嘆息罷!嘆息這世道的沒落,嘆息這世事的滄桑。

于尊靜靜地望著他,不知不覺,他的心底業已落滿憂愁。

少年郎,莫思量,家國已,魂歸處?

少年郎,莫心悲,兒時小,笑顏蔫!

這時,段十三大喝道︰「爾等快隨我來!」

這時,眾人才恍然回悟,此刻卻不是悲哀之時。

「十三郎,你要引我等向何處?」慕容蓀曉笑吟吟地望著段十三,道。

段十三愣了愣,才覺說話的男子,一直立于于尊的身旁,可是,方才他為何為覺察到他?他隱藏氣息的手法,確是極為神奧的。

「自是引爾等去該去之所!」段十三道。

于尊點了點頭,道︰「他是我兄弟,爾等隨他去便可!」

慕容蓀曉笑道︰「他確能引我等去該去的去處!」

「哦?慕容兄何意?」于尊笑吟吟地望著慕容蓀曉,心道︰「難道他一開始就已知道了?」

慕容蓀曉言笑晏晏地望著段十三,道︰「你爹可是靈魘?」

「哦?你是如何知曉的?」段十三一愣,道。

「哈哈哈,這有何難?你身上帶著他的氣息,我又怎會不明呢?」慕容蓀曉笑道。

「那你可知靈魘的厲害?」段十三的眸子里,含著一分悲情,他孤獨的站立在那里,好似被世界摒棄了一般,他心底低聲喃喃道︰「靈魘,我爹是靈魘!」

于尊長吁了口氣,道︰「靈魘前輩卻也是一代豪雄啊!」

他似看透了段十三心里所想,段十三嘆了口氣,道︰「于兄,不愧是你啊!」

深入那萬般花叢中,眼前的鶯鶯燕燕,竟是那般的貌美,眾人行至其中,早就遺忘了,那些燦爛如淡黃色光華的花叢乃是一片片骷髏所化。

婉如兒輕輕地摘下一朵花,在鼻息間嗅著,她笑著轉頭望向于尊,道︰「豬頭,這花好香吶!」

于尊揉了揉額頭,嘆道︰「你為何要折損它?它好端端的生在那里,你卻掠奪了它的性命!」

「哎呀!豬頭,我摘它乃是它的幸事,你又怎知它不開心吶!」婉如兒嬌嗔道,一臉怒色。

「你隨意吧,只是勿要因這花兒的芳香,而迷了心神!」于尊冷哼道。

婉如兒悶哼道︰「呆子!豬頭!你干嘛要凶人家,人家又沒做錯甚麼!」

慕容蓀曉笑吟吟地望著婉如兒,道︰「你可知這花兒的厲害?」

「不就是一些骷髏所化的嘛!難道這還影響我賞花了嗎?」婉如兒一臉慍色,道。

「這花兒卻非那般簡單吶!」慕容蓀曉笑吟吟地摘下一片花瓣,置于手中,輕輕地一擠,一片殷紅色的血水,自他的手中流淌出來。

「你看到了嗎?這些花兒,確是有生命的啊!」慕容蓀曉笑望著婉如兒,道。

婉如兒心神一滯,道︰「怎麼回事,這些花兒,竟會流血?」

「這些花兒乃是融魂法器啊!」慕容蓀曉嘆了口氣,道。

婉如兒心驚道︰「那那些骷髏,豈不是一些靈魄?」

慕容蓀曉笑吟吟地望著她,輕輕地點了點頭,道︰「看來你還不傻!」

段十三喝道︰「爾等在作何,快速速跟上!」

如此一般,婉如兒便是走路,也刻意避開那些花朵,倒是被方才的那一幕給嚇怕了。

不覺多時,眾人就走到了那花海的盡頭,眾人回頭看著那片花海,心底一顫,此刻那花海上,冒出一片片血氣,無數的鬼靈,在那片仿似海洋的花壇中,肆意的飛舞,這一刻,世界好像被逼近了末日。

于尊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這是一片甚麼樣的世界?竟如此的詭異?」

段十三嘆了口氣,幽幽道︰「都是爹爹,都是爹爹他生前手刃的人所化的鬼靈!」

月縴嘆道︰「確是他的手筆,這世間難有人能及此啊!」她的臉上不知露出的乃是一分諷刺的顏色,還是一分敬佩的顏色,總之,她心聲感慨了,她貌似有些佩服他罷!畢竟那個時代的人,都是梟雄之輩!

然而,此刻于尊的臉上卻掛著一絲哀意,他幽幽道︰「前輩手刃如此多的生靈,難道他的心,不會痛嗎?」

慕容蓀曉笑吟吟地望著于尊,貼耳戲言道︰「于兄,我手下所屠戮的人,可不止這些啊!」

于尊心底一驚,喃喃道︰「慕容兄,你」

慕容蓀曉仰天一聲長笑,道︰「于兄,我騙你呢!」

于尊晦暗的面色上掛著一絲難堪的顏色,道︰「慕容兄,難道他們都有罪嗎?」

慕容蓀曉笑吟吟地望著于尊,道︰「可是有人想殺你?」

「想來必然是罷!」于尊愣了愣,口齒愚笨道。

「既如此,難道你也有罪嗎?」慕容蓀曉道。

「慕容兄,緣何要做那一類人!即便他們意殺我,我也當以理血債血償,卻不能胡攪蠻纏便將人的性命屠戮殆盡吶!」于尊哀嘆道。

「既如此,那于兄便再也勿要與我交談了,我們不是同路人,哼!」慕容蓀曉臉上掛著幾分不悅,道。

于尊一臉苦楚,道︰「慕容兄,你這又何必呢?我心知你對我于尊不薄,于尊也定不會負你的!」

慕容蓀曉嘆了口氣,道︰「于兄啊,于兄,你可不是如他們一般,你身上負有帝命啊!你可知帝命意味著甚麼嗎?意味著大統天下啊,你如此這般,這天下又如何能得到大統?」

于尊輕輕地點了點頭,晦暗的眸子里,難有一絲光明,他低聲喃喃道︰「帝命?難道這便是我于尊此生要走的路嗎?」

「沒錯,這便是你的命數,你且認了罷!」慕容蓀曉輕輕地拍了拍于尊的肩頭,道。

「于兄,勿要躊躇萬般,自己的路,自己慢慢走罷!這前路遙遙,但尋知己便可,無需太過牽掛些鬼事!」段十三笑言,道。

于尊點了點頭,道︰「是我太過執拗了,斯人已矣,便如此罷!」

他回頭望向那沸騰的鬼氣,一片明淨的天空,被那沸沸騰騰的鬼氣包裹著,好似一塊黑晶石一般。

他嘆了口氣,默念著經言,靜靜地為他們而祈禱著。

段十三拉了拉于尊,道︰「于兄,莫要悲苦了,這皆是他們的命數啊!」

于尊笑道︰「你怎知我心底有些悲苦,見到十三郎,我便是高興,還高興不過來呢!」

段十三輕輕地點了點頭,道︰「那于兄便隨我去見爹爹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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