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皆是虛像

他輕輕地喘息著,他立于那片玄天的正央,他的周圍卷著一片片旋風,它們依舊在瘋狂地翻卷著,好似永不會寂滅一般。

它們卷著他的衣袍,卷著他的發絲,卷著他俊逸的身影,卷著他眸子里的那片片悲愴與哀愁。

他不斷地告知自己,「于尊,你是個男人,你是個男人!」

然而,他的心太軟,太軟,如他一般的孩兒,傷痕永遠比敵對者更加深刻同時也更加的痛苦。

他昂起頭顱,不屈的意志,支撐著他羸弱的心神。

老天似感知到了他的悲哀,于是那雨下的愈發稠密了。

于是,他們死了,他們手中舉著那一柄柄鐮刀,好似收割亡靈的鬼徒,他們的靈魂,仿似脆弱的琉璃, 里啪啦崩碎一地。

于是,那群身披白衣的人,安全了,他們的眼神里,多了一絲安然,他們不再痛苦,于是,他們亦舉起手中的刀劍,瘋狂地開始殺戮對方。

于尊一臉呆滯地望著那片彼此砍殺的白衣人,他們為何?為何

無人給他答案,那片瘋狂地莽原上,風愈發的凜冽,雨愈發的稠密,他靜靜地屹立在玄天上,他忽的仰起頭,大喝了一聲︰「惘為!」

那一刻,世界是靜止的,他們皆抬頭望著一個少年,少年的鬢發染著銀白色的月輝如雪,少年的身軀筆直似矛。

此刻的少年,在輕輕地喘息著。

那聲惘為好似消耗了他太多體力,而事實也確是如此。

那一聲瘋狂地惘為,席卷著整片莽原,所有人皆安靜了下來,他們在靜靜地聆听著,那午夜中如同傳道般的呼聲。

密密麻麻的雨水,在清洗著他們骯髒的手指,他們一臉厭惡的對視著彼此,他們在想,究竟是甚麼令他們如此一般?

那雨水的跫音不會告訴他們,那肆虐的狂風不會告知他們,那一聲聲卑微的禱告聲,亦不會告訴他們!

問自己?茫茫的前路,何處是歸宿?

于是雨歇了,風停了,無人再提起昨夜發生的一切。

那清晰的面容,那容光煥發的面頰,他們皆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他們或悲哀,或痛苦。

難道,他們該死嗎?

那崩碎的靈魂,又是甚麼賦予他們如此惡毒的命令?

「大人,我代表穹門的弟子,叩謝大人大恩!」一個面容俊逸的青年,拱手抱拳道。

于尊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不必如此,我等不過也是被逼的罷了!」

「哎!大人有所不知,那群黑衣人乃是落音門的修徒,卻不知昨晚因為甚麼?他們便與我等廝殺了起來,可不巧的是,我等的氣脈好似被封死了,我等倒是那被屠戮的羔羊吶!」

于尊幽暗的眸子里,隱藏了一片厲光,他靜靜地目視著遠方,倏爾,他長吁了口氣,幽幽道︰「事實可能並非如此簡單!」

漸亮的天色,裹著一片刺目的猩紅,好似祭奠神祗一般,他靜靜地立于那天光的盡頭,他依舊深處在一片黑暗之中,瞳仁里是無法磨滅的幽暗。

燕洵望著那一片片的尸體,痛苦地喘息道︰「于兄,你可知那聖山究竟什麼地域?」

于尊愣了愣神,道︰「哦?難道你等不了解那座聖山的來歷?」

燕洵苦笑著搖了搖頭,嘆道︰「師傅只是讓我等來試煉,或奪些寶物回到宗門,卻對這座聖山,實在陌生的很,如今看這局面,這所謂的聖山,倒是詭異的很吶!」

于尊不置可否,黯然的臉上,多了一絲絲岑寂,道︰「此行決計不會如此簡單,大家在後面跟緊,定勿要失了自我!」

青嵐嘆了口氣,道︰「唉!若是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便不來了嗎?」呂靖的眼神里爆出一道冷光,他言語冷冽,不含一絲溫純的意味。

「師兄,你凶什麼凶嘛!師姐不也是為我等考慮嘛!」慧珊冷哼道。

燕洵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既事已至此,便勿要再多做爭論了!」

天漸漸地亮了,浩渺的長空盡頭,好似隱藏著一片鬼魅,那片絢麗的彩霞,倒好似是鮮血一般殷紅。

即使到了白天,狂風依舊不息,一片片雲朵,被瘋狂地長風卷著,向遠處奔去。

好似沒有盡頭,這片天地!

無論怎麼走,都走不出這片荒蕪的莽原,即便是縮地成寸,即便是身形如電,可依舊

依舊走不出這片天地

于是詭異的事,仍舊在發生著。

「若是入了那片世界吶!便是將死之局了!」

那一聲呼喝,響徹在天空盡頭,可是誰說得這句話?

「是誰?」慧珊一臉駭然地望向四周,可哪有什麼人吶!無非是他們六七人罷了。

于尊提了提手中的源天刃,長吁了口氣,幽幽道︰「看來我等距離那片世界,不遠了!」

「甚麼?」燕洵心神一驚,道。

「便是那將死之局!」于尊一臉鄭重地望著眾人,道。

「甚麼?將死之局?你信了嗎?于公子?」青嵐一臉愕然地望著于尊,她的心底七上八下,此刻的她,已難以揣測事態的嚴峻性。

「疼!好疼!」不知是誰喊道。

于尊忽道︰「不好!大家勿要再向前去了!」

隨著他這一聲呼喝,眾人才看清眼前的那片世界。

那竟是那竟是

然而這可能嗎?

眾人望著這片匪夷所思的怪相,那刺眼的光,竟化為了一片片鋒利的刀刃,可那是光吶,怎麼可能

還有他們腳底下的那一片沼澤,這又是甚麼?那刺骨的沼澤,竟化為了一張張大嘴,他們分明是一片沼澤啊,可是哪里來得鋒利的口齒?

還有還有

那片風,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一陣風吹來,竟帶著一絲殘噬力,它們竟然就那樣,將一個個狀如牛的青年,剝削的只剩下一具具骨架。

此刻,這片猶如修羅的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令眾人難以揣測,在他們的耳邊只剩下了一片片淒厲的慘叫聲,骨頭的殘渣,余剩的血肉。他們好似被禁錮在一片未知的世界里,而那片世界,終將擋住眾人前進的路途。

燕洵揉了揉額頭,一臉難堪,道︰「于兄,還進不進?」

于尊輕輕地點了點頭,鄭重道︰「進!」

「你可真是一個瘋子!」燕洵笑罵道。

于尊靜靜地搖了搖頭,他的眼底始終存在一分慧光,他笑吟吟地望著燕洵,道︰「難道修武之人,還會怕死嗎?」

燕洵嘆了口氣,道︰「可不能一味地去赴死罷!」

于尊哈哈一聲大笑,反詰道︰「若是我說,眼前這片世界,皆是虛像呢?」

眾人心底一滯,愕然地望著那片依舊溫熱的血水和骨肉殘渣,一臉難堪道︰「這這怎麼可能?」

于尊輕輕地擺了擺手,道︰「爾等在此等死罷,我于尊先去了!」

他邁著瘋狂地步伐,一躍而進,而此刻在眾人的眼中,他亦如那片被削了骨肉的人一般,變成了一堆血肉和碎骨殘渣。

于尊笑吟吟地望著佇在他眼前的幾位青年,笑道︰「爾等,武道亦是不俗!」

領頭的那位青年,名為桉晉,桉晉笑吟吟地望著于尊,道︰「既到達此域,便都是英雄,確也是通過了老爺子的第一重考驗罷!」

「那他們呢?會死嗎?」于尊嘆了口氣,望向身後的幾人,道。

他們雖相距不遠,然而此刻,這片地域業已被符咒秘術修飾過了,只能透過此地看向外界,而外界的人,卻無法看透里面的人。

「你覺得呢?」桉晉笑道。

于尊嘆了口氣,幽幽道︰「我于尊最看不得生死了,然而每天我的身邊,都會有那麼多的人生老病死!」

又道︰「生老病死也好,可勿要多些無畏的殺戮,這可能是我一生最為反感的一件事罷!」

桉晉沖著身邊的女子倪妮,笑道︰「你看他,我說得對吧!」

倪妮笑吟吟地點了點頭,道︰「他卻如桉晉師兄所言一般!」

「其實啊,老爺子早就料到了!」桉晉微微笑道。

「難怪,老爺子令我等在此地耐心等候!」另一位青年肖智,道。

「嗨!這世上啊,我最服老爺子了,這世上好似未有甚麼他不曉得的!」女子蘇瑾,道。

「你所述的老爺子,難道是此域的」見幾人臉上的笑意,于尊心道,看來是猜對了。

「沒錯!老爺子,便是此域的聖王!」桉晉笑吟吟地望著于尊,道。

「聖王?」于尊低聲念到,「這又是什麼樣的角色?」他一臉愕然,道。

桉晉哈哈一聲大笑,道︰「老爺子並不會武道!」

「那他是靠什麼贏得諸位的尊重的?」于尊心有所惑,道。

桉晉笑道︰「待我等見了老爺子,你便會明白了!」

而此時,卻又有一人躍入此境中,于尊一臉愕然地望著青嵐,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青嵐嘆了口氣,道︰「我若死了,師兄師弟們,回到門上倒也有個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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