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凡夫,那些走卒,若是有他這份心念,便是成其偉業,也並非不可!
可真的有人會做到這種地步嗎?近乎拼死地戰斗到最後一刻,當活下來的那一瞬,還會看著你露齒而笑。
古音輕輕地點了點頭,道︰「且隨我來罷!」
不知道何時,天又黑了下來,不再是正常的白晝與黑夜之間的轉換,此刻這令人感到壓抑的蒼穹,正爍著一片片異彩,那方異彩就仿佛于尊瀚海中的那片蒼梧氣!
「你應是有所覺察了罷!」古音回頭看了一眼于尊,但腳程卻愈來愈快。
于尊深呼吸後,吐出一口濁氣,道︰「你是說那片雲霞罷!」
古音笑著點了點頭,道︰「你可知那片雲霞意味著甚麼?」
于尊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于尊,不知!還望大叔賜教!」
他自是詭的很,他不想讓古音知曉他心底的蒼梧氣,誰也不能保證,在遇到至寶時,能夠穩下心神,而不念及此!
古音哈哈一聲大笑,道︰「那可是天地間的至寶啊,若是得到,便是稱霸這天下的王侯將相,亦並非不可啊」
于尊點了點頭,忖道︰「我已有了蒼梧氣,此刻這片鬼氣,倒好似已是有主之人,罷了!罷了!勿要多些貪念了!」
「況且,我也並非想要稱王稱霸!」他心底補充著。
古音回頭望了一眼于尊,輕喝道︰「喂!小兒,想什麼呢?你可別想打這片雲霞的主意,否則你會死的很慘的!」
于尊笑吟吟地看著古音,裝糊涂道︰「敢問前輩,這雲霞可有些異處?」
古音心知自己多說了話,悶哼道︰「不能踫,就不是不能踫,哪里來的那麼多為什麼?」
于尊哈哈一聲大笑,道︰「我于尊還偏要動它一動!」
古音望著長空,長吁了口氣,道︰「這可是鬼氣啊,鬼氣你知道嗎?」
于尊笑著搖了搖頭,道︰「晚輩從未听聞過什麼鬼氣!」
「唉!這鬼氣可是這天地間,最稀奇的所在啊,若是有人獲得哪怕一縷鬼氣,也終將成就一生不世偉業啊!」古音雙眸中充滿著向往,顯然那縷雲霞,是他想觸也觸不得的。
此刻的于尊,心底倒有一絲好奇,是誰獲得了那片鬼氣?
他靜靜地仰望著高空,倏爾,他笑了,他招呼著古音,道︰「大叔,何不帶我去那真正的墟?」
古音神色變了變,道︰「你當真想去墟?現在若是後悔還來得及,我可把你送回到三岔幽羅界!」
于尊笑著搖了搖頭,道︰「既已至此,何必尋些退路?」
古音嘆了口氣,幽幽道︰「有時候我真的信服你們這幫瘋子!」
于尊哈哈一聲大笑,道︰「既是瘋子,又有何可信服的?」
「膽量和謀略,便是可信服之處!」古音笑道。
于尊道︰「可我于尊,只是憑著一股拼勁罷了!」
古音道︰「不!你是一個識時務的瘋子,你和他們不一樣!」
于尊仰天大笑一聲,道︰「是你高看我了!」
古音搖頭道︰「哎!我還是相信我古音的眼光的!」
于尊點了點頭,道︰「那還勞煩大叔,引我去那片墟中一探究竟罷!」
古音哈哈一聲大笑,道︰「這也好辦,你且在此等候一刻罷!」
古音的身體,像一片朦朧的霧氣,漸漸地消融的在一片空氣中。
而也就是從此刻起,這方地界變得不一樣了。
只聞一聲轟隆巨響,卻是震得那天地間,皆是一片轟隆巨響。
于尊靜靜地仰望著虛空,而此刻,那畔蒼穹,亦開始發生了詭異的變化,那片蒼穹竟然裂開了,一片赤紅色的火焰,從半空墜落下來,而那片蒼穹則露出了一片片黑魆魆的空洞,一道巨大的裂隙,橫亙在天穹的盡頭,一半是璀璨的春華,一半則是一片燒紅了的赤焰。
無數的火球。
砰!砰!砰!
墜落下來。
而這片看似平寂的莽原上亦再次發生了詭異的變化。
那片無邊無際的莽原,此刻盡是火的海洋,那些火光,肆意的翻騰在虛空的盡頭,近些看,遠些看,皆是一片撩人的火種。
與此同時,那片片高聳的山巒,亦發出了鏗鏘巨響。
那半空落下來一道犀利的閃電,瞬間炸亮了整片莽原,而此刻,那微弱的天光,被那片滾滾的火焰,吞噬著,整片莽原只剩下一片赤紅色的火光,卻是那般的刺眼。
于尊靜靜地站在那片莽原上,可令人難解的是,那片赤紅色的火焰,稍一接近他的身體,便迅速的退去了,好似識主般。
而就在這時,古音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不知他眸中是悲還是喜,他靜靜地望著于尊,最終嘆了口氣,道︰「此刻的莽原便是你所要的墟了!」
「哦?這又是為何般?」于尊一臉驚駭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或許他早該明白了罷!
古音嘆了口氣,道︰「我已經觸發了那道禁制,而我,最終也要消失在這片世界里!」
「那前輩的歸處可是鬼蜮?」于尊心底一滯,一絲淡淡的傷感涌向了心頭。
「確是如此!我早已在此地倦煩已久,去了鬼蜮,說不定又是一番異樣的開端!」古音笑道。
「哎!于尊最難舍的是人間的別離,可這一次又一次的別離,卻愈發的刻骨銘心!」于尊嘆道。
古音愣了愣,一絲苦笑涌上心頭,道︰「這世間的男兒,卻不盡如你這般吶!」
「我是不是不像個男人?」于尊苦笑道。
「不!你是英雄,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你和他們不一樣,他們只是弒殺,而你卻有令人動容的另一面!」古音道。
「大叔高看于尊了,于尊堪不上!」于尊輕輕地搖了搖頭,道。
而就在此時,一團赤紅色的烈焰,如一道悶雷,忽的在古音的身邊炸響。
鏗!
鏘!
古音的身體,如一片妖艷的玫瑰,在半空炸開了花。
于尊伸直了手臂,喊道︰「前輩前輩」
然而那寂靜的夜空中,再也無人回應他的呼喝。
而就在此時,大地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隙,那裂隙好似一道懸崖,憑空出現在于尊的面前。
虛無的高空上,忽的閃過一道大喝,道是︰「小兒,若想與我相會,且先跳崖罷!」
他望著那片黑魆魆的斷崖,心底卻沒再做任何猶豫,忽的躍下了山崖,他的慧眸如光,漸漸地將眼前的一切,看了個通透。
他的體表閃著一道微弱的光華,那光華促閃促滅,倒好似一根火把,將他周遭的一切照亮了半分。
天空愈發的暗淡,而那片赤紅色的火焰,亦不知何時,盡皆涌入到了這片斷崖中。
于是,他身邊盡是些刺眼的火焰,那火焰倒不似普通的火焰,那時冷時熱的感覺,更加的刺骨,照亮在心底,亦愈發的深刻。
凹凸不平的崖壁上,盡是些黑色的骷髏,可誰的骷髏竟是這般色澤?
他愈墜愈深,直至身邊,再無一片刺眼的焰火,它們消失了,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這片黑魆魆的斷崖中。
「那片火焰大抵就是鬼氣罷!」他低聲喃喃道。
而就在此刻,那斷崖的深處,卻傳來一聲哈哈大笑,道是︰「小兒,你的眼光倒是毒辣的很吶!」
于尊心底一滯,忖道︰「難道被我說對了?」
那崖底下的人笑道︰「你還在等什麼?還不速速與你的干爺爺盡快相見?」
「甚麼?干爺爺?」于尊心底一滯,一絲異樣的感情,涌上了心頭。
那種感覺就好似久不相見的老友般,令人心底感到一絲溫潤的暖意,可那片暖意中,又充斥著一絲樸實的親切感,倒是老友所無法給你的。
他靜靜地下落著,他忽的掉了掉頭,于是他奮力地沖著崖底,俯沖了下去。
卻不知那片斷崖,究竟有多麼的深暗,直至許久許久之後,他才感覺手間多了一寸實地,于是他翻過身來,靜靜地立于那片實打實的地面上。
可眼前卻未見到任何事物。
這時,那聲大喝又出現在他的身邊,道是︰「小兒,你且背過身來!」
聞言,于尊輕輕地轉過身。
下一刻,確是令他心底翻騰起了一片洶涌澎湃的巨浪。
「前輩!怎麼是你?」于尊一臉駭然地望著那身纏白紗的僧人。
「哦?這大抵上不是我們第一次相見了罷!」僧人笑吟吟地望著于尊,道。
「確是如此,我與慕容兄,確是數次見過前輩了!」于尊拱手抱拳道。
僧人搖了搖頭,道︰「我不是說,我是你的干爺爺嗎?何必來些禮數?」
「哦?前輩何意,于尊心底不明!于尊哪里來的干爺爺?」于尊撓了撓額頭,憨頭憨腦道。
僧人哈哈一聲大笑,道︰「你與慕容蓀曉可是至交?」
「確是如此,前輩!」這時,于尊心底卻忖道︰「即便是我與慕容兄乃是至交,我也不應喊他爺爺罷!」
那僧人好像勘破了他心底所想,笑道︰「你想的錯了,大錯特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