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離她如此近

他輕輕地喘息著,天地之間,好似只剩下了這一聲聲輕輕地喘息,他將手中的彎刀,插進了泥土里,他靜靜地仰望著那片天空,那片渺遠而又不知其所蹤的天空!

白色的雪鳥,在半空中破啼,山上的猿猴,也在隨著雪鳥的啼聲,而發出一聲聲慘絕人寰的叫聲,還有那林木里的野獸,荒草間的蛐蛐螞蚱,雖已至深秋,卻沒有絕了它們的性命!

而這時,那柄刺目的光劍,亦臨近于尊的眼前,于尊始終昂著頭,不卑不亢地看著那柄光劍劈落下來。

此刻的他,心底空無一物,他始終一動未動地站在那里,好似在等待著上天的裁決。

然而,當那柄光劍,真正地落在他的頭頂時,他的兄弟卻動了,聶生揮舞著一柄長矛,千里化寸,一步便趕到了于尊的面前。

而蒼帝和獨孤銀澈則環抱著雙手,眼角則帶著一絲笑意,好似一點都不畏懼那光劍的侵襲,這既是一種無畏,又是一種相信!因為他們知道,那柄光劍在聶生的眼里,算不得甚麼!

于是,戰爭的火焰,再次燃起,而此刻,于尊插在泥土里的源天刃,忽的飛上了高天,它化作了一柄巨大的彎刀,橫亙在風弦眼前。

與此同時,那柄光劍,亦劈至于尊眼前,聶生輕輕地一揮手中長矛,那長矛周身結了一柄冰花,那刺骨的冰花,好似能將靈魂凍結,而那片冰花的表層,則是一片片如墨般的黑暗物質,那刺目的銀華,以及混沌的黑暗,漸漸地向著這片脆弱而無辜的空間侵蝕而去。

沒有發出任何響動,那黑暗的物質恍似一片薄薄的日光,輕輕地順著聶生手中的長矛,向那柄光劍侵蝕而去。

後來,听到一聲聲 里啪啦的響動,那柄光劍,好似一片片冰塊,化為了一片碎屑。

而此刻,一柄巨大的圓月彎刀,橫亙在風弦的眼前,于尊笑吟吟地望著風弦,道︰「風大哥怎麼樣?」

風弦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他忽的大喝一聲︰「化魂!」

那一片片薄薄的碎片,忽的又重新凝結了起來,它們重新凝聚為一柄長刀,只是此刻的長刀,卻已不同方才的光劍所能比擬。

他大抵上想給風弦一個機會罷!畢竟兄弟一場,無論如何他也下不了手,可每次當他想起余歡歡死在風弦的手中時,他又饒恕不了自己!這是罪孽啊!深深地罪孽

難道世間的名與利就那麼的重要?為甚麼要濫殺無辜,為甚麼

或許,他們會告訴他,所謂的濫殺無辜,其實有很多理由,很多原因!

可他不想听,他只知道,斯人已矣,有可能這一輩子,也無法見到對方了,那種訣別時的傷感與絕望,是他這一輩子也無法澆滅的憂愁。

風弦手中握著一柄長刀,那柄長刀,在風中發出一聲聲嗚咽,好似靈魂的吟唱

只是,此刻也確是一群群靈魄,在蒼朽的高天上吟唱,而那柄長刀,靜靜地將所有的魂魄吮吸到它的刀尖上,是一片刺骨而又蒼朽的氣息,漸漸地從長刀的刀尖上,向整把長刀侵蝕而去。

一聲聲嗚咽,回蕩在午夜時的天空盡頭,那柄長刀忽的從風弦的手中月兌離而出,它忽的變成了一條船,而那條船上,卻載滿了靈魄與鬼魅。

船在半空中搖曳著,那船里不僅載滿了靈魄與鬼魅,也載滿了夜空下瘋狂的颶風與明亮的月華,船在渡誰?河岸的對面又是甚麼樣的世界?那些鬼魅與靈魄在與誰靜靜地訴說著?

此刻,誰也不想打破這難有的靜謐,可有的人,就是不甘心

風弦忽的大喝一聲︰「殺!」

那船搖晃的厲害,只因那船中的厲鬼,開始撕咬同伴,直至那片靈魄與鬼魅,皆化為了一片厲鬼。

黑魆魆的蒼穹,顯得愈發的冷漠、神秘

于尊呆立在原地,他靜靜地望著那片厲鬼破船而出,此刻,他心中又多了一分焦慮,若是琪兒在此,她會不會化為厲鬼

他捏緊了拳頭,直至那手指的關節,變得一片蒼白。

那一刻,他不想戰斗,他的心神焦灼,他只想靜靜地站在河的對面,直至那條小船,載著他漂向河的另一岸。

他就那麼呆立在原地,直至那片鬼魅,侵蝕到他的體內,他們瘋狂地啃噬著于尊的魂魄,或許,此刻的風弦,應該是快樂的罷!

難道他真的遺忘了,當年的那份情誼?

而這也正是于尊不想動手的原因罷!

這時,清從大堂里,飄搖而出,她的手中多了一把團扇,那團扇在她的手中,靜靜地搖來搖去,她的臉上卻掛著一分肅殺的氣息。

她一步未離她所立之處,然而此刻,那片遙遠的天畔上,卻掛起了一陣陣詭異的狂風,狂風隨著她手中的團扇,靜靜地搖曳在半空。

狂風變得迅疾了!它無法遏制地變得愈來愈凶猛,它好似一頭猛獸,或者說,它正是一頭猛獸

它瘋狂地啃噬著這片令它難以容忍的事實,它瘋狂地躍上天畔,又瘋狂地劃過大地,它想要把這片世界,看得明明白白,然後它再次回歸,眼神中透出一片明淨的光。

而此時,站在一旁的聶生,眼神中則漸漸多了一絲欽佩,他不想再出手了,他知道,于尊最恨得就是殺戮!

若是殺戮應是她來裁決罷!

厲鬼在半空中,揮舞著鬼爪,這厲鬼卻非凡間厲鬼,它們的鬼爪,好似能夠劃開空間,只覺那深暗的蒼穹,好似有一道道流光飛逝而過。

一道瘋狂的火光,而那道火光的出處,便是那條載著鬼魅與靈魄的船,那火焰瘋狂地燃燒著,好似要將長天,漆上一片璀璨的染料。

它靜靜地飄搖著,而此刻的風弦,則業已被一片鬼魅,包裹在了其中,那些靈魄與鬼魅,肆意的穿插在他的瞳仁與神魂之中,他成為了一個載體,成為了這片鬼魅與靈魄的載體。

他終會死去罷!

便是他也未料到此刻的光景罷!

嗚咽的風聲,在送別故去的人,而他終會得到解救罷!雖然一句道別都沒有說出口。

船上的火光,越燃越烈,誰也不知道那條船,為何會無故的燃燒起來。

直至有一個人,靜靜地從條船的另一頭,輕盈的步出

這又是何人?

風弦的身體,漸漸地成為了鬼魅與靈魄的載體,此刻的他,才真正的成為了他心底想要成為的角色罷!萬魔之王

可他卻失去了主宰他意志的本體,他的長須,隨著長風,輕輕地飛舞著,而此刻,他那雙明亮的眸子里,卻再也無一分慧光,那是一片血腥與殘忍的殺意罷!

他忽的消失在半空中,待他再次出現時,一片片狂風追隨在他的身後,它們瘋狂地席卷著雲和月色,它們將整片大地,摧殘的慘不忍睹。

脆弱的百草,變得枯槁,奔跑中的小獸,忽的化為一片枯骨,塵埃漫天,砂礫裹耳,直至再也看不清,再也听不到,好似世界末日一般

風弦的身影,遍及高天與大地,他只要輕微的一閃,便會消失在天地的盡頭,他的身體搖曳在半空中,只聞一聲聲嗚咽與悲鳴。

他的身後,追隨著一片枯骨,而那片枯骨最終化為了一個巨大的骷顱,而那個骷顱不時的變幻著形狀,它瘋狂地吞噬著這天地間應有的生機,而那個骷顱的內里,卻是一片燃燒中的烈火。

那大抵就是風弦的火種罷!

他尖利的笑著,他的牙齒,變得青森而又可怕,他吞噬著這片天地間應有的生機,他瘋狂地掠過山河湖海,直至那片世界,僅剩下一片荒涼與枯槁。

于尊不想再繼續坐視不管了,他揮舞著手中的彎刀,狂舞在半空。

只聞一聲巨大的轟鳴!

他的刀,融入到了那片枯槁的骷顱之間,而那片枯槁的骷顱,則滲出了一片片清幽的焰火,那焰火熊熊燃燒著,它竟侵入到了于尊本體之中。

或許,化為瘋魔的風弦,也不會料到罷!這最終的一幕,竟會如此的荒謬、可笑。

那片清幽幽的焰火,它們靜靜地啃噬著于尊的魂魄,然而這一切來的又是如此的突然

那片焰火,竟靜靜地融入到了于尊的瀚海之中,它雖瘋狂,然而卻抵不過瀚海中的風浪,當它即將熄滅時,一片彩霞忽的融入其中。

呼哧!

一聲爆燃!

那片焰火,竟又被點燃了!

焰火終究溶解在了于尊的瀚海中,而它終將化為于尊心底的力量,那是靈魂之焰,亦是靈魂的盛宴!

瘋魔漸漸地伏下了他難堪的身軀,他終化為了一片枯骨,倒在了那片骨屑之中。

于尊嘆了口氣,靜靜地望著長空,道︰「風大哥,好走!」

他依舊是他的風大哥啊!那段難以令人遺忘的記憶,如同往昔般,散發著灼灼的魅力,他始終在故時的回憶里,活過一程啊!或許那時的風弦,並沒有過錯罷!

而此刻,那坐立在船中的少年,亦踩著清淺的步伐,靜靜地融入到了瀚海之中。

他的面色溫潤,氣質不俗,倒好似一位得到的高人,只是看他年紀卻與于尊相當。

從他的眸光中可以看出,他亦是一位清淺的少年,他輕輕地笑著,那笑意中流露著一絲溫暖而平靜的光。

他盤腿坐在高天上,而他的身影,則隨著一道道瘋狂地颶風,而四處搖曳著,他總能躲開那一道道颶風,他的臉上,也始終掛著一抹笑意。

當少年遇到少年,會發生甚麼呢?

戰!

一戰會友!

于尊眯著眼,靜靜地望著少年,他想起來了!

「你怎麼是你」他記得少年曾經說過,他們皆是天選之人,可真的令人難以預料,竟然在此地會見到少年。

少年笑吟吟地望著于尊,道︰「于兄?」

于尊道︰「卻不知閣下尊姓?」

少年哈哈一聲大笑,道︰「你且叫我漢卿罷!」

這時,清輕輕地踱步而近,道︰「師兄?你怎會在此地?」

漢卿笑道︰「听師傅說,師妹下界歷練,漢卿心中自是擔憂,才來此界!」

于尊心底一滯,道︰「甚麼下界?」

漢卿笑吟吟地望著于尊,道︰「哦?于兄?可有蹊蹺之處?」

于尊幽幽道︰「你所說的下界,可是來自佛陀古界?」

漢卿哈哈一聲大笑,道︰「確是如此!」

此刻,于尊的心底,仿似落下了一塊巨大的石頭,他難以置信地望著漢卿,道︰「你說得可是屬實?」

這一刻,他心底的悸動,難以言表。他有些不相信,他緊緊地抓住漢卿的手臂,不停地搖晃,道︰「可是當真?可是當真?」

或許,此刻的漢卿,正是于尊想要抓住的最後一把稻草罷!

他覺得此刻他離雪琪兒是如此的近,他似乎能夠听到佳人的呼喚︰「于尊!快來!快來啊!」

漢卿靜靜地望著于尊,待于尊漸漸地平靜下來後,他才輕輕地嘆了口氣,道︰「于兄,可有故人在佛陀古界?」

于尊輕輕地點了點頭,忽又搖了搖頭,道︰「故人?不!不是故人,是我的妻子」

若是雪琪兒能听到,若是她能听到就好了是我的妻子

「那于兄可想入那佛陀古界?」漢卿輕輕地揉了揉額頭,道。

于尊道︰「確是如此!」

「那于兄可對佛陀古界有所耳聞?」漢卿道。

「甚麼耳聞?」于尊幽幽道。

「這佛陀古界亦是佛國,乃是為度化眾生才出現的小世界!」漢卿道。

「我不能去嗎?」于尊心底一滯,道。

他好似听懂了漢卿的言中之意。

漢卿輕輕地點了點頭,道︰「確是如此,無關人等,皆入不了佛國!」

「可世界上總有些法子罷!」于尊幽幽道。

漢卿仰頭一聲大笑,道︰「于兄說得沒錯,確有路走!」

「哦?漢卿,可否明示?」于尊急切地抓住漢卿的臂膀,道。

漢卿笑道︰「于兄可修煉符術!」

最終,于尊嘆了口氣,幽幽道︰「這個法子,我倒是知道!只是,這符咒秘術卻非那般簡單的!」

「哈哈哈!只要于兄心誠,又有何事不可攻破?」漢卿仰頭笑道。

「心誠?難道我的心還不夠赤誠嗎?」于尊苦笑道。

「于兄,可為自己活過一天?」漢卿輕輕地嘆了口氣,道。

于尊失聲大笑,道︰「我我為何要為自己而活」

「唉!于兄,你竟與我如此想象!」漢卿嘆了口氣,道。

「我為何要為自己而活」于尊失神地望著漢卿,道。

漢卿無奈,道︰「于兄,別人是無法幫你解開桎梏的,你終要自己尋到心底那道枷鎖的鑰匙!」

于尊失神地望著天空,那一刻,他離雪琪兒的距離是那麼近,近到仿佛能夠觸模到雪琪兒的手臂,可過了那一刻之後,那種距離卻再次無限的拉伸,直至延伸到地平線的盡頭,那種遙不可及,再次浮上了他的心頭。

漢卿道︰「于兄!我這輩子也不可能再見到她了!而你終究還有機會!」

少年恬淡的笑著,只是那絲絲笑意里,卻再也沒了一絲憂愁與悲愴。

佛陀古界,便是忘情的世界!既然塵緣已了,不如與往日做個道別罷!

而這世上又有幾人有如此的勇氣?作別曾經!也就意味著作別所有的過去與未來,而時間終將成為一道不可見的枷鎖,直到終有一日,那時光再也無法囚禁你!

那一刻,便是得道的一刻罷!

或許,可以窮盡那片天地的盡頭,抵達神域,或者成為神祗!

難道這世上真有神明嗎?或許有人可以告訴你完整的答案!然而答案的本身,卻也已被鎖進了時光的大潮里,直至轟轟烈烈的風雨襲來時,才能眼見那片清晰的未來與過去。

那是,你問蒼天!何謂神祗!或許上蒼會告訴你,真正的答案罷!

少年一臉憂傷的望著天空,他身邊站著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而那女子的身邊則站著一位挺拔的少年。

少年惜少年,那被稱為漢卿的少年,雖然不苟言笑,只是此刻的他,心底也漸漸滋生出了一絲悲楚與憂愁。

他始終還是個孩子啊!當他看到于尊肝腸寸斷時,他的心底不禁也為他好好的心疼了一把!

而這些拯救未來的少年,終將會在一片片傷痛與麻木中成長為一個個挺拔的男人,他們會用自己的脊梁,挑起這整片世界。

熊熊的焰火,依舊在燃燒著,在那條船中,五彩繽紛的焰火,在漆黑的夜幕下,綻放出燦爛的火光。

漢卿指著那條船,笑吟吟地望著于尊,道︰「于兄,那里面的寶物,全都歸你,怎麼樣?」

彼時,于尊還處于悲楚之中,他輕輕地抬了抬眼眸,道︰「何來的寶物?」

漢卿哈哈一聲大笑,道︰「決計是于兄喜歡的!」

于尊心神一滯,道︰「難道是詭焰?」

漢卿笑著搖了搖頭,道︰「並非詭焰!而是佛光!」

于尊一臉愕然地望著那片燦爛的焰火,道︰「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啊!」

「哈哈哈,就當是送給于兄的禮物,如何?」少年笑吟吟地望著于尊,道。

「這未免也太過太過厚重了罷!」于尊激動到口齒不清,道。

漢卿笑道︰「這禮物,乃是我漢卿送給于兄的!只要于兄記得漢卿即可!」

于尊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既是于兄的兄弟,便是沒這些禮物,于尊也自會記在心頭的!」

漢卿笑道︰「于兄,漢卿並非是厚此薄彼之人,只要是漢卿的兄弟,漢卿也從未區別對待!于兄且收下罷!就當是與于兄的一個見面禮!」

于尊道︰「漢卿兄,既如此堅持,那于尊便收下了!」

「只是再見漢卿兄時,卻業已不知是何年何月!」于尊終是嘆了口氣,道。

只是此刻的于尊,心底依舊有一絲不解,于是他問道︰「難道這魂主便是佛陀古界的修士?」

聞言,漢卿哈哈一聲大笑,道︰「確是其中一種!這佛陀古界中,修士也分為三六九等,這魂主嘛!並非甚麼高人!」

「只是,這魂主亦有上乘修為的,比如我的師妹——清!」漢卿笑道。

于尊無奈地笑了笑,道︰「罷了!罷了!如此煩心之事,還是勿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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