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東窗事發

鼓樓鐘聲驟響,算著時辰,金文約末著再過兩個時辰就能到汴京,一家團圓。

「妙兒,我送你回府吧」

金嬌嬌打算先送身子不便的沈妙兒回府,再去萬客來酒樓點上幾道她爹最愛的酒食一同回家慶祝。

「不必不必,你且先回吧,林郎忙完公務會來接我的,回去也無聊,我就在此處松快松快。」

嘶~

第二次了。

瞧著她那副溫柔遣眷,靜月歲好的模樣,金嬌嬌心中有些吃味,自己好不容易遇到個軟件硬件都符合條件的,可惜怎麼就那麼狗呢!

這人一旦對比,就會顯現出差距,差距產生心里落差,落差萌生攀比,金嬌嬌卻並不覺得自己虛榮,只是時運不濟。

「那我們就不管你了,我爹快回來了,讓他知道我在這兒逍遙快活,怕是會心寒,我回去裝裝樣子」金嬌嬌強顏歡笑道。

「替我向金叔問好。」

「知道啦。」

「記得把賬結了……」

金嬌嬌頭也不回往樓下走,背對著她揮手告辭,懶得給這位為了丈夫敗家的千金一個眼神。

萬客來酒樓在隔壁街,離撈月樓只有幾里地。金嬌嬌並未乘坐馬車,與喜兒一前一後走在繁華的街道上。

路過千金台門面時,只能听到里間客人激情澎湃的叫喊押注聲,不聞後院一絲風吹草動。

倆人一路上商量著待會兒要點的菜品。

街面上往來的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客商,置辦行頭的小娘子,游玩嬉鬧的書童小孩兒

人間煙火,熱鬧非凡,秉著生前哪管身後事兒,浪得幾日是幾日的原則,金嬌嬌斂去內心一角的陰霾,豁然開朗起來。

「一會兒順道買點老李家的綠豆糕點,樂舒好這口。」

喜兒湊近爭寵道︰「再買點兒張記的老婆餅,喜兒愛吃。」

「胡說,喜兒明明愛吃紅薯藤,綠菜葉」金嬌嬌逗她。

喜兒小嘴一癟,「小姐,不理你了,我要向劉媽告狀,說你仗勢欺人,取笑我是豬」

主僕倆人有說有笑,上萬客來點了一大桌菜品,讓店家晚上送到水字街金府,又上老李家和張記分別買了綠豆糕和老婆餅,這才預備回府。

水道上漁翁撐著槁迎風唱晚,金嬌嬌拎著食盒站在官道邊等著喜兒去小巷叫自家馬車來接。

這時,人群中傳來一聲驚呼和馬兒的嘶鳴,街道上的人被嚇得紛紛往路側避讓,隨著人群的退讓,一匹失控的黑馬載著一個青衣男子如同月兌弓的利箭,橫沖直撞往金嬌嬌站立的方向奔來!

周圍的人躲閃不及,推嚷間有人跌倒在地,金嬌嬌在跟著別人往另一個方向避讓中也被不慎絆倒在地,眼見那黑馬就要沖撞到跟前,一瞬間瞳孔放大,幽深的眼楮里映出猙獰的馬臉,越來越近

金嬌嬌大腦一片空白,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做不出一絲反應,毛孔戰栗,她已經听不見路人的尖叫,腦海世界只剩下急促的馬蹄與青石板地面的噠噠聲

清晰得仿佛一首壯歌。

隨著時間的流逝,一股溫熱的液體噴濺到金嬌嬌臉側和手上,鼻息間縈繞著一股濃烈的腥臭味,金嬌嬌驚恐的思緒還未回籠,下意識朝自己手背上望去,鮮艷的血液順著皮膚紋理流到了食盒蓋上,被木制食盒吸釋留下深褐色的印子。

不是人血

有人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翠花,你怎麼英年早逝了。」

金嬌嬌循聲望去,只見輸錢公子手持銀白菜刀,蹲在一只母雞身旁唉聲嘆氣,那叫翠花的紅冠母雞尸身被踩得稀爛,翻著白眼,已經一命嗚呼

剛才千鈞一發之際,這只英勇的母雞騰空而出,啄了那黑馬的一只眼楮,黑馬吃痛發狂甩開母雞,慌亂中轉變了方向,他們一行倒地之人才得以僥幸逃生,母雞翠花則壯烈犧牲了。

失控的黑馬已經朝著街尾逃竄而去,馬上的青衣男子扭頭遠遠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金嬌嬌,冷酷的臉上全然沒有一絲慌亂之色,金嬌嬌被他狠厲的目光給觸得回了神。

不知是不是驚嚇過度的錯覺,她感覺到那男子眼神中帶著濃濃殺意。

「姑娘,你沒事兒吧,」一位好心的買菜大媽扶起金嬌嬌,「趕緊動動腿,看看有沒有扭傷。」

金嬌嬌試著走了兩步,並無大礙,只是手掌磨破了點兒皮。

剛才倒地的人也相繼被人扶起,有的受了腳傷,但大體並不嚴重。

沒過一會兒,大家也就自認倒霉紛紛散了。

前去傳喚車夫的喜兒著急忙慌撥開人群,左顧右盼中發現自家小姐狼狽的坐在街邊木凳上,發髻松散,上好的衣物上血跡混著泥灰。當即被她側臉上來不及清理的雞血嚇一跳。

「小姐,你沒事兒吧,我听說這邊有人當街縱馬,你這一身血怎麼回事兒?你受傷了嗎?」

「沒受傷,這是雞血」金嬌嬌安撫道,朝她示意地上那只死不瞑目的母雞,「諾,傷亡的是那只母雞。」

蹲在地上的趙炳煜沒理主僕二人,正在一門心思琢磨怎麼給翠花收尸。

喜兒仍是不放心的將金嬌嬌全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遍,確認無事兒後,這才緩緩吐出心中積郁之氣。

她像一個泄氣的女圭女圭,突然失去重心一坐到了木凳上,雙手無力地垂在兩旁,臉色反而更加陰沉,甚至比剛才還難看。

「我這不是沒事嗎,你怎麼還哭喪個臉?」金嬌嬌笑得雲淡風輕,實則也是心有余悸。

面前的小丫頭側過身體,肩膀抽搐,金嬌嬌以為她嚇壞了,走到她面前準備再逗逗她,卻見喜兒淚流滿面,竟然在哭

「喜兒,你怎麼了?」

「小姐,我剛才去巷子叫咱家馬車的時候,看到牆上貼著這個,」她從衣袖中抽出一大摞團起的廢紙遞給金嬌嬌,語氣激動,「大街小巷,貼得到處都是,我撕不完,我不知道這些鍥約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金嬌嬌一驚,鍥約?

「小姐你不是都小心收好了嗎?」

鍥約!收好的鍥約!

金嬌嬌愣愣地凝視了她手中紙張片刻,也不知自己是怎麼將它們接過來的,沉甸甸的,大約四五十份的樣子,皆是拓印版。

上面有金嬌嬌的印章,內容幾乎一致,只是簽約署名各異。

她原本就驚魂未定的臉上血色全無,金嬌嬌木訥地一張張翻閱瀏覽,竟足足有十八個不同的名字,說來可笑,有的名字連她自己都忘了是誰。

是啊,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呢?

還被人如此費心費力拓印張貼,是誰呢?

能是誰呢?金嬌嬌自嘲地想,還能是誰呢?

「小姐,樂」

真是猶如晴天霹靂,給了她當頭一棒。

「閉嘴。」

喜兒被金嬌嬌臉上陰冷的表情嚇一跳,立馬噤聲,只剩豆大的淚珠在白女敕的臉上吧啦吧啦往下落。

那個名字從心肺鑽到大腦皮層,往嗓子眼里卷。金嬌嬌盯著地上被馬蹄踐踏而亡的翠花,只覺得那一腳貫穿進了自己的心窩,窒息感使她再也拿不穩手中鍥約。

鄒鄒巴巴的紙上殘留著發硬的漿糊和金嬌嬌手上的雞血痕跡,散得滿地都是

呼之欲出的名字被她鎖在洪閘之中,她甚至固執地找著各種理由和借口說服自己,不是她,不可能是她!

然而腦海中卻又自動放映出了那人這些日子以來的異常舉動。

一切都合情合理,早有預警……

這邊遮天蔽日,抓心撓肝,另一邊同樣愁雲慘淡,抓耳搔腮。

趙炳煜正愁找不到棺材給翠花收尸,突然瞧見地上的廢紙,眼楮一亮二話不說就全撿了起來。

興沖沖且賤兮兮地問金嬌嬌︰「金大小姐,這紙你不要了是吧?那我拿走了,物盡其用,剛好用來裝翠花尸體。」

他戲癮上了頭,還繼續嘆氣道︰「翠花太可憐了,舍雞命救一群人的命,可是眾生平等啊。」

眾生平等,金嬌嬌冷哼一聲,眾生哪里平等了?

「不要了,都給你,要是不夠,那邊街上應該還有很多」

多諷刺,金嬌嬌五指緊握盒柄拾起地上的食盒,語氣冰冷,「回府。」

夏日太陽斜在天邊,明媚的陽光打在金嬌嬌身上也提不起半分溫度,趙炳煜疑惑地打量著她轉身離去時落寞的背影,只覺得她步子邁得極為沉重又格外艱難。

奇怪,她腿不是沒受傷嗎?

這人是怎麼了,看著不像不禁嚇的樣子啊。

「喂,金小姐?」

趙炳煜叫道︰「首富翠花好歹救你一命,你不意思意思打賞慰問一下它的家屬嗎?」

過路人朝他投去古怪詫異的目光,趙炳煜低頭掃了眼死不瞑目的翠花,嘀咕了一聲,停止手舞足蹈,專心致志清理起翠花尸身。

等拾措完翠花零碎的失身,人群中已經徹底看不見金嬌嬌和喜兒的身影,趙炳煜重新抽出三張廢紙蓋在尸體上方,又將菜刀別在腰間,這才捧起翠花往千金台走。

走到一半,他因為無聊,就扭著頭去讀紙上文字內容︰

「結親合約,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總之就是長篇大幅地夸贊這人有才有貌,品行端正,趙炳煜繼續往下看,突然拔高音量,「特資贈一百二十兩白銀,供爾念書趕考,他日功成,良緣遂定,白首永偕,花好月圓,欣燕爾之,將泳海枯石爛,指鴛侶而先盟。謹訂此約。若敗,則此約即刻作廢,雙方緘默,杜絕泄密。」

「一個人一百二十兩!」趙炳煜望著手中一整螺的合約,驚嘆道︰「十個人豈不就是一千二百兩!」

他已經許久沒見過那麼多錢了。

感嘆完,才反應過來金嬌嬌因何突然變臉。

「不夠的話,那邊大街小巷到處都是」

趙炳煜突然折道,往另一條街跑去,果然如金嬌嬌所言,到處都是和他手中無異的小告示。

路人或駐足觀看,或議論紛紛,金家名聲本就不小,再加上前段時間的信譽危機

這下金嬌嬌算是徹底被頂到了風口浪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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