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迷弟小趙

大家紛紛朝二樓望去,卻只看到一個肩寬腿長的背影。

「那人該不會是漠北來的弭迦公子吧?听聞他是賭桌常勝手,莫非這間賭坊是他開的?」

「前段時間听說他去邊境做生意了,怎會出現在汴京?」

「天啊!弭迦可是賭界的神,今日有幸瞻仰大神尊容,實乃三生有幸。」

好幾位客人都在揣測這位叫弭迦的公子,賭桌常勝手?趙炳煜混跡賭坊多年,可從未听過此人名頭,也不怎麼樣嗎?用得著這樣大驚小怪?

金嬌嬌還在擺弄桌上的銀兩,見那荷官停了下來,不滿道︰「怎麼停了?繼續啊?」

還繼續?再繼續就要賠本了,莊家心虛地擦著頭上汗珠,祈禱這尊大神能趕緊被請走。

那小廝見金嬌嬌不理,又客氣地說了一遍,金嬌嬌這才轉頭興趣央央地掃了他一眼。

青年男子解釋道︰「這弭迦年紀輕輕在搖骰子方面天賦異稟,已經到了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地步,賭界的傳奇人物,近三年都不怎麼露面了,他該不會是想同你家夫人一戰吧?」

青年擔憂地問︰「兄弟,夫人可會搖骰子?」

趙炳煜沒理會他的聒噪,管你什麼常勝將軍還是傳奇人物,他此刻只想帶著金嬌嬌離開此地。

所有人都在等著金嬌嬌的回答,畢竟大家都想一睹賭桌常勝手弭迦的風采,金嬌嬌有些迷茫,收回視線扭頭又去看趙炳煜。

那青年又是一陣羨慕,她這一舉動分明是在詢問自己郎君的意見,世上怎會有如此懂事的娘子,再對比自家那母老虎,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獄。

他在地獄,趙炳煜在天上

金嬌嬌在趙炳煜臉上停頓了幾秒,皺了下眉,

冷淡丟給那小廝一句︰「不賞臉。」

眾人又是一陣唏噓,小廝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內容,莫非是客人們的聲音不夠大?那可是弭迦啊!但凡是玩兒骰子的,誰不想瞻仰一番。

這個姑娘連贏幾把可以說是僥幸,可這都贏了一晚上了,足見其本領,必是個听骰猜點數的行家,她難道就不想與弭迦一戰嗎?

金嬌嬌其實是听過弭迦這位大神的,但她現在腦子不清醒,眼里只有趙炳煜一個人,趙炳煜不高興,其他的阿貓阿狗金嬌嬌一概不想理會。

小廝沒法子回去交差了。

正當大家以為要敗興而歸時,那弭迦卻親自從樓上走了下來,手里拿著一個大漠特制的皮革骰盅,一身黑色勁衣,將身量線條勾勒得恰到好處。他迎著眾人的驚訝,直接走到了金嬌嬌面前。

金嬌嬌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弭迦伸出骰盅,當著眾人的面表演了一套花式搖骰,他速度極快,優雅地變幻著各種花招,骰子在骰盅里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細听下不難發現那竟是一首汴京小曲。

但骰子畢竟做不到像琴弦那樣讓曲子悠揚婉轉,但串成的音符卻也靈動,不禁使人幻想到腳脖子上系著鈴鐺的小兒在河邊奔跑嬉鬧的場景。

看客們眼楮都不敢輕易眨,生怕錯過弭迦耍骰的任何一個細節,連看不上他的趙炳煜都險些看呆了。

一曲結束,弭迦將骰盅倒扣在另一只手掌上打開,是六個六點的象牙質骰子呈對擺開。

整個賭坊響起轟鳴的掌聲和歡呼,只有金嬌嬌還處在看戲之外,她揉了一把眼楮,感覺有被弭迦花里胡哨的炫技暈到。

弭迦將骰子和骰盅遞到金嬌嬌面前,做了個請的姿勢。

金嬌嬌伸出兩指拿起其中一枚骰子仔細端詳了片刻,贊賞的點了點頭。

弭迦說︰「弭迦與姑娘一見如故,姑娘若是喜歡這骰子,可贈予姑娘你。」

趙炳煜冷冷地橫了弭迦一眼,生氣地想,什麼一見如故,不會用詞就別用!

金嬌嬌不語,將骰子放回了弭迦手中,接下跳下了趙炳煜的大腿,去隔壁桌拿了六枚普通骰子和一個骰盅。

眾人迷惑,她要做什麼?

金嬌嬌又回到弭迦面前,沒有復雜的表演,她只是很簡單的上下左右晃了晃骰盅,動作與弭迦比起來甚至可以稱得上一句︰慢吞吞。

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隨意晃動了幾十秒,她就將骰盅倒扣在了桌上。

眾人皆伸長脖子觀看,想看看她搖出了個什麼天地。

金嬌嬌也不賣關子打啞謎,毫無懸念地就打開了骰盅,六個一,排得很散漫,但的確是六個一點。

眾人大驚,她她她這是在向常勝手弭迦宣戰嗎?

精彩!

趙炳煜聲旁的那青年男子今晚已經把羨慕二字說爛了。

天地良心,金嬌嬌絕無此意,她只是單純看上了人家的象牙骰子,想著也給那人表演一把,叫他心服口服,好名正言順拿走骰子。

她剛伸手去取那骰子,弭迦卻陡然握拳收回了手,金嬌嬌疑惑的看著他,弭迦卻說︰「不急不急,姑娘好手,在下想用此間賭坊作注與姑娘比試一番,姑娘若是能贏了,此間賭坊和我手中骰子盡數歸姑娘所有。」

「那要是輸了呢?」趙炳煜問。

弭迦笑道︰「輸了骰子還是贈予姑娘,在下想與二位交個朋友。」

交朋友?分明包藏禍心,不懷好意,趙炳煜越發看他不爽了。

看客們紛紛朝金嬌嬌投去羨慕的目光,這算什麼賭約?無論是輸還是贏,獲利的都是金嬌嬌啊!

有的人甚至揣測,這姑娘生得如此貌美又精通骰子,這弭迦該不會是看上她了,想要挖牆腳,橫刀奪愛吧?

精彩!!著實精彩!!

金嬌嬌再次看向趙炳煜,趙炳煜朝她點點頭,他畢竟是賭徒,還是好奇倆人究竟誰輸誰贏的。

「怎麼比?」金嬌嬌問。

弭迦道︰「咋們各執一盅六子,然後猜對方骰盅里骰子的點數,以猜對點數多者為勝,三局兩勝如何?」

「可以。」

金嬌嬌打進門起,統共沒講幾句話,且每次都很簡短,讓人模不清她的底細。

侍女們很快收拾出了一張大大的賭桌,弭迦和金嬌嬌分別立于賭桌兩端,賭約拉開序幕。

弭迦大概也覺得之前的花式搖骰子太騷包了,華而不實,所以擯棄了那些花招,金嬌嬌就更隨意了,用看官們的話來講,她就隨意晃了晃。

趙炳煜不禁想到一個詞︰自信即巔峰。

「這局姑娘先請」

金嬌嬌閉上眼,骰子撞擊骰盅的聲音,骰子與骰子相撞的聲音,重新回蕩在她耳邊

「二個二點,四點,一點,五點,」

圍觀的人秉著呼吸。

「六點」金嬌嬌說。

弭迦打開骰盅,分別是︰一點、二點、二點、四點、五點、六點,全中。

眾人驚呆︰真是神了。

「該你了」金嬌嬌打了個哈欠。

弭迦並未思索,開口道︰「三個一,兩個三,再一個五。」

毫無懸念,金嬌嬌揭開骰盅,分別是︰一點、一點、一點、三點、三點、五點,也是全中。

平局。

第二局開始。

這次金嬌嬌搖骰盅時卻不似之前敷衍,骰子在空中翻轉,搖晃速度極快,快得連觀眾的眼楮都追不上,更別提听骰子聲音識點數了。

弭迦未動,打算等她搖完。

啪的一聲,金嬌嬌將骰盅扣下,看客的眼楮總算得以解放,差點沒把人家眼珠子轉出來。

「姑娘果然厲害,在下佩服,可否告知在下名諱?」弭迦沒有著急猜點數。

趙炳煜翹著二郎腿,開口道︰「賭局還未曾結束呢?這會兒就要交朋友了?」

那青年男子和趙炳煜統一戰線,附和道︰「是啊,弭迦公子還是先專心賭局吧。」

弭迦聳聳肩,表示並不介意。接著轉向金嬌嬌︰「姑娘可是將六枚骰子堆疊在了一摞,想必骰盅里只有一個一點朝上吧?」

「果然弭迦就是弭迦,這都能猜出來,我可是想都不敢想啊。」

「該不會真是一個一點吧,這姑娘是誰啊,如此厲害。」

賭坊內議論紛紛,趙炳煜也是懸著一顆心,該不會真讓那可惡的弭迦猜中了吧?

焦點又轉回了金嬌嬌手下的骰盅,只等著她揭秘了。

然而她搖搖頭,直白道︰「不是。」

弭迦一怔,怎麼可能?他听得分明,就是一個一點。

「姑娘如此確定,何不揭開骰盅一探。」

「好吧。」

金嬌嬌輕巧的拿開骰盅,里面

里面竟然什麼也沒有,骰子全都不見了。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楮,完全不敢相信,骰子怎會突然消失不見?

有人站出來憤懣指責︰「你這是出老千,作弊。」

「誰規定骰盅里面就一定要有骰子了,依我看弭迦公子既沒猜出來,那就是輸了。」趙炳煜維護著金嬌嬌。

場面混亂起來,大家各執己見,爭執不休。

這時,弭迦重重扣了下賭桌,大家才漸漸安靜下來。

他朝身側的小廝吩咐道︰「去取賭坊產權文書來,今日各位客人作證,是我弭迦輸了,我輸得心服口服。」

「不是三局兩勝嗎?」有人問道。

「在下自認技不如人,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下佩服。」弭迦將賭坊產權文書和象牙骰子一並俸給金嬌嬌,朝賭坊之人吩咐道︰「從此以後,這位姑娘就是這賭坊之主。」

沒人敢再質疑。

金嬌嬌高興地接了文書和骰子,然後走向趙炳煜。

「送給你吧。」

趙炳煜放下二郎腿,指著自己帥臉問︰「送給我?」

「對啊,你不是喜歡賭嗎,就送你一個賭坊好了。」

金嬌嬌又打了一個哈欠,見趙炳煜不接,直接就塞到了他手上,接著走到他面前,旁若無人地主動坐到了他一邊腿上,將頭枕在他胸前。

「困」她閉上了沉重地眼皮。

趙炳煜身側的青年雖說已經將羨慕二字說厭了,他還是要再次發自肺腑地說一句︰「羨慕啊。」

椅子上的趙炳煜仿佛定格了一般,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找回呼吸和心跳,默念淡定淡定!

完全沒用,若是這金嬌嬌要是酒醒不認賬的話,一哭二鬧三上吊有沒有用啊?

當著眾人的面,趙炳煜故作鎮定,努力調整了下呼吸和金嬌嬌頭倚靠的位置,害怕猛烈的心跳聲將睡過去的她吵醒。

在大家羨慕嫉妒崇拜的目光中,趙炳煜抱起睡著的金嬌嬌大踏步離開了賭坊。弭迦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用他們大漠部落語說道︰有緣人,我們還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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