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瑜洲風俗

船上備了日常起居所需的所有用品,一行人在船上過得風生水起。偶爾途徑有名的鎮子時會靠岸停泊補充供給,他們幾個人則會下船游覽當地名勝古跡,品味地方特色菜肴小吃。

秋意漸濃,兩岸的綠葉慢慢染上了黃色,放眼望去仿佛一幅漸變色的山水畫。

清風吹拂,黃嘴鸕鶿鳥在江面盤旋,搜尋到獵物後扎猛子,十幾秒以後嘴里叼著肥美的小魚一頭沖出水面。

金嬌嬌看出趙炳煜很稀奇這種鳥,有次他賭癮犯了,非要下船賭博,她就從一個漁夫手中買了一只鸕鶿送他,成功制止了輸錢公子敗家的心,趙炳煜第一次收到她的禮物,高興得差點失眠。

在船上的時光悠閑且緩慢,金嬌嬌一天中至少有一個時辰在練琴,趙炳煜則時常會坐在船舷上听琴釣魚,叼起來的小魚直接扔給鸕鶿,大魚則留下煲湯流進眾人的肚子。

安安和喜兒近來感情突飛猛進,恨不得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粘在一起,金嬌嬌盤算著等到了揚州是不是就該給他倆辦喜事兒了。

而唯一的孤家寡人阿星則經常把自己關在船艙房間,搗鼓她一路收集來的瓶瓶罐罐,時不時弄出個小火災,小爆炸什麼的,給大家無聊的日子助興。

半月後,他們來到了瑜洲城。

瑜洲城四面環山,山清水秀,是各族人聚居之地,且民風淳樸,開放包容。這地方還盛產各種奇花異草,傳聞是巫蠱之術的起源地。

但瑜洲城最出名是各種巧奪天工的機巧玩意兒,大禮朝許多能人異士、奇工巧匠都出自這里。

正巧這幾日瑜洲城舉辦一年一度極為盛大的面具廟會,幾人商量下決定在此地玩兒上三五天,等過完廟會再出發。

阿星早對此地向往已久,他們剛剛進入瑜洲城地界,她便一刻都不能等了,先行乘坐小舟上岸去探索這神秘之城了,幾人約定五日後在碼頭踫面。

隨行的家丁被留在了船上看行李,金嬌嬌則帶著剩下三人進了城。

正式的廟會還未開始,城里已經有了節日的氛圍,幾人邊走邊欣賞,覺得甚是新奇。

街上人來人往,有梳著小辮穿著精致民族服飾的男女老少,也有像金嬌嬌他們這樣穿著漢人服侍的外地客商。

鋪面上已經擺出了各式各樣的面具,主題分為兩類︰祭祀的鬼神面具以及活潑可愛的動物面具。

突然,金嬌嬌感覺身後有人在拍她,一回頭,一個長角獠牙、凶神惡煞的妖魔鬼怪猛地懟到她眼前,嚇得她驚叫一聲倒退兩步差點絆倒路人。

「不好意思,抱歉。」金嬌嬌尷尬地向別人道歉。

趙炳煜揭開面具,露出那張挨打欠揍的帥臉,笑嘻嘻地取笑︰「原來你怕鬼啊,是不是被嚇一跳?哈哈哈。」

他還不嫌事大,玩興大發,一會兒戴上面具一會兒又摘下,跟逗小孩兒似的逗著金嬌嬌。

羞憤的金嬌嬌真想當場給他一腳,罵道︰「你是不是有病啊,賈銘。」

某人選擇性耳聾,拉著金嬌嬌去了旁邊一個專門買面具的鋪面,有威風霸氣的牛頭面具,靦腆內斂的玄兔面具,精巧別致的黃鼠狼面具,神秘威嚴的金翅鳥面具,神采飛揚的火紅狐狸面具……琳瑯滿目,天上飛地、水里游的、地上爬的,幾乎涵蓋了所有的動物。

「這個給你。」趙炳煜拿過一個玄兔面具給金嬌嬌戴上,又給自己選了一個火紅狐狸戴上,「玄兔配狐狸,剛好絕配。」

金嬌嬌隔著面具瞪他,狐狸彎下腰在她面前搖頭晃腦,用尖尖的鼻頭去頂兔子豎起的耳朵和扁扁的紅鼻子。

店家是個六十多歲的慈祥老嫗,瞧見小年輕們好不親熱的樣子,笑容滿面地問他們︰「兩位真是般配,是剛成親不久吧?」

「我們上個月剛成親,阿婆你看得真準!」趙炳煜樂道。

「不是阿婆看得準,是你們言行舉止間都透著一股恩愛勁兒,老太婆想猜錯都難哦。」

「哪有!阿婆你猜錯了,我們才不是,這人就是個討厭鬼。」金嬌嬌急忙反駁,臉滾燙滾燙的,還好有面具的遮蓋,不然就露餡了。

老嫗知她害羞也不戳穿,半開玩笑道︰「小娘子可千萬要看好你家官人,他生得如此俊俏,小心被別的姑娘擄了去,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 。」

「听到沒有,看好我。」趙炳煜用胳膊肘撞了撞金嬌嬌,自戀道︰「我可是很搶手的。」

金嬌嬌也朝他撞了回去,翻了個白眼,「誰要是看上了,我真是謝天謝地,直接白送她好吧。」

看著夫妻兩人斗嘴打鬧,老嫗也心生歡喜,解釋道︰「你們從外地而來,不清楚我們瑜洲城的風俗習慣,我剛才所說可不是危言聳听哦。」

「我們這兒啊民風開化,向來遵從男女婚配自由,尤其是在面具廟會節這天,女子若看上心儀的男子,是可以直接領回家拜堂成親,當夜就入洞房的。」

喜兒吃驚地問︰「那男子若是已經成親了呢?」

老嫗指著街上的行人,問他們︰「你們看這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發現了什麼?」

四人觀察著街上的行人,大家除了服侍上的差異,並無特別之處。

「似乎牽手同行的年輕男女格外多。」金嬌嬌說出自己的發現。

老嫗陳贊道︰「還是小娘子聰慧,一下就看出來了。面具廟會這日,只要是已經成親的夫妻,又或者是兩情相悅的伴侶,必然會牽手出行,源于《詩經》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單身女孩兒們自然不會去破壞別人的美好姻緣。而那些沒有牽手出行的男女,一律默認為單身。就算是已經成親的,也可以擄走,另一半若是找上門,則需要闖過別人設置的三道難關才能帶走自家的娘子或者官人。雖然有些不通情理,實則也是為了警醒天下有情人要懂得珍惜另一半的意思。」

「那若是另一半置之不理,豈不就是默許和離?」趙炳煜問。

老嫗點頭稱是。

趙炳煜連忙拉住金嬌嬌的手,他可不想自己老婆被擄走,最後還得折騰他去經歷愛情保衛戰。此外,若是他自己被人擄走,依著金嬌嬌的冷漠性子,肯定也不會來闖難關救他。他這金府姑爺的寶座還沒坐穩呢,萬萬不能前功盡棄。

無論金嬌嬌是眼神警告,還是蠻力掙月兌,他就是不松手,最後金嬌嬌考慮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放棄了掙扎。

而另外一邊安安和喜兒的畫風則完全是夫妻二人的對照組。

喜兒︰「安安,若是我讓人擄走,你會來找我嗎?」

安安拉著喜兒,承諾道︰「傻瓜,我一定會牽緊你,不讓別人有機可乘。」

喜兒不放心,「假如發生意外呢?」

「那我一定會把你找回來,無論有多少艱難險阻,我都不怕。」

「安安你真好,你放心,你要是被別的女孩子擄走,我定不讓她動你分毫。」

兩人執手相看,眼里只有彼此。

已婚的趙炳煜︰感覺自己成了個假親,娶了個祖宗老婆。

已婚的金嬌嬌︰……

「阿婆,面具我們要了,多少錢一個?」趙炳煜覺得在他們面前多待一秒都是對自己的侮辱。

老嫗道︰「二十五文錢一個,就給你們便宜五文錢吧,都是好孩子。」

「謝謝阿婆,找那兩個冤大頭結賬就行,阿婆再見。」

趙炳煜指指還在你儂我儂的喜兒和安安,拉著金嬌嬌小跑離開了。

「好好好,再見。」老嫗笑著朝他們揮手告別。

夜晚的微風拂起他們的發絲和裙擺,少年和少女勾起的唇角被兔子和狐狸面具所掩飾,風很輕,微笑很甜,心髒跟著起躍的步子在胸腔中歡樂地震動。

鋪面上除了面具,還有款式多樣的民族服飾,趙炳煜看什麼都新奇,看到漂亮的衣服首飾就往金嬌嬌身上比劃,恨不得買下整條街送給她。這種花錢不眨眼的快樂才叫人間極樂。

到最後金嬌嬌都看不下去,就算有錢也不能這麼揮霍吧,又想到若是出言阻止倒顯得她小氣,畢竟趙炳煜都摒氣男人自尊入贅了,人家花點錢又怎麼了呢?

更何況他還沒怎麼給自己買東西,大包小包幾乎都是買給她自己的。

金嬌嬌只好委婉地表示天色已晚,該找客棧休息了,趙炳煜這才收斂起揮金如土的心。

兩人在路邊茶攤點了一壺茶,等著喜兒和安安前來接應。喝茶的空隙,趙炳煜听到鄰桌的客人正在討論晚上的住宿問題。

一人道︰「每年瑜洲城的面具廟會都來這麼多人,咋們一會兒得趕緊找家客棧才行,不然就客滿了。」

「是呀,我去年來的時候就沒訂上房間,只能在人家後院柴房湊合一宿。」另一人道。

另一桌的客人听到他們的談話,插嘴道︰「你們找客棧的話,得抓點兒緊了,我們剛從長福客棧過來,里面可沒剩幾間房了。」

趙炳煜靈機一動,問金嬌嬌︰「老婆,我們晚上住哪兒?」

「長福客棧。」

正中他下懷,「那我們趕緊過去吧,听說房間不多了。」最好只剩兩間房,到時候他和金嬌嬌一間,喜兒和安安一間,堪稱完美。

金嬌嬌慢悠悠地飲了口茶,道︰「不急。」

趙炳煜在心中美好的幻想著,若是晚上住一起,孤男寡女,肯定能拉進兩人感情。

他們喝完茶,安安和喜兒才趕來,兩人打趣道︰「難為你倆還能想起我們來,辛苦了。」

喜兒一臉嬌羞,「小姐姑爺別開玩笑了,咋們趕緊回客棧吧。」

趙炳煜有點疑惑喜兒的措辭,為什麼是回而不是找?

不過他也沒多問。

結果等他到了長福客棧才知,並非喜兒措辭不當。

也明白了金嬌嬌明知客棧廂房緊張還慢條斯理的原因。

而是他的美好幻想永遠只是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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