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金嬌嬌立刻扭動著手腕想要甩開他。
她抬眸望向此人,穿著和她配套的服飾,戴著狐狸面具,身形和趙炳煜極為相似。面具下是一雙深邃的眼楮,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看著她。
金嬌嬌看不出他臉上有何表情。
此人對于金嬌嬌的怒斥無動于衷,甚至更為大膽地將嬌嬌拉向自己,另一只手扣上了她盈盈腰肢。
「放肆,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
街上的人成雙成對,兩人的親密舉止在這些人眼中根本微不足道,金嬌嬌的威脅在那人听來就像耳邊呢喃,不足為懼。
突然,金嬌嬌感覺被人一扯,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被那人拉到了旁邊一條無人且狹窄的屋舍縫隙,容納兩個成年人顯得十分擁擠逼仄。
兩人之間的間隙不到一公分,稍微動彈,連糾纏在一起的衣料都會發出簌簌的摩擦聲。
金嬌嬌反抗不及,雙手交疊舉起被那人死死固定在身後的石牆上。
「你要叫誰?誰會來救你?叫出來我听听。」男人聲音渾厚低沉,每說一個字就靠近金嬌嬌臉側一分,危險的氣息撲在她側耳肌膚上。
沒人路過這個隱秘的地方,恐懼蜿蜒盤旋逐漸侵蝕她整顆心髒,使她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滾開!」金嬌嬌強裝鎮定,咬牙切齒咒罵道︰「你若敢踫我一下,定將你千刀萬剮,叫你不得好死!」
「哦?」那人語氣中帶著邪魅的笑,「我反正活膩了,就想嘗嘗千刀萬剮的滋味呢。」
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燙,金嬌嬌心如打鼓,腦中一團亂麻,她怎麼也想不到偌大的瑜洲城還有人能在青天白日當眾拐跑女子,王法何在!
金嬌嬌急出眼淚,千鈞一發之際,生理先于理智作出反應,她大聲呼叫道︰「賈銘!賈銘!救命……」
那人前傾的身體一頓,停止了動作,倉促間金嬌嬌似乎听到了一聲輕輕的嘆息,宛如妥協。
過了三四秒,那人松開了鉗制她的手,自然垂在兩側,竟像是忽然泄氣了一般。
「老婆~」
帶著濃濃的鼻音,接著將下巴擱在了金嬌嬌肩膀上,全身重心都投到了她身體上,若非身後就是牆,那麼重一個人壓肩膀上根本站不穩。
听到熟悉的腔調,金嬌嬌先是震驚,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極其憤怒地推開身上的人,一把扯下他臉上狐狸面具。
一張無辜、泄氣、委屈的俊臉。
「賈銘,你是不是真的腦子~有病,很好玩兒嗎?」
金嬌嬌大聲吼道,她自詡足智多謀,勇敢無畏,可剛才那一瞬間,倘若此人不是趙炳煜,而是個油鹽不進的壞人,她的貞潔就不保了!
「好了,好了。」趙炳煜恢復了他以往的聲音,剛伸手想要摘下金嬌嬌臉上的面具就被她一巴掌給拍開了,「我的錯,我有病,我不正常,別生氣了好不好?」
金嬌嬌瞪著他,隔著面具趙炳煜都感受到了她眼里正在噴射的熊熊火焰,心里一咯 ,完蛋!他好像惹火上身了。
「你這不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嘛,那你為什麼不去看大夫?」
「這……」這可真是個難題,趙炳煜語塞。
金嬌嬌劈頭蓋臉,「這什麼?沒錢看病嗎?沒錢你說呀,我什麼時候缺你錢花了?有病就得早治療,別錯過最佳治療時間成了不治之癥!」
「老婆,冷靜,冷靜」趙炳煜知她這是氣很了,晃著她手臂道︰「我也是看你這樣嚇祥叔,才想逗逗你嘛。」
誰知道演得太逼真,弄巧成拙把人給得罪了個徹底。
金嬌嬌冷哼一聲,不想听他狡辯,「你不是擔心你的鳥回船上去了嗎?」
居然還有心思偷偷觀看她嚇祥叔,然後轉過頭來就學以致用地把方法用到她身上,她怎麼會嫁給這麼可惡的男人。
「我怎麼會丟下你一個人離開?」
話雖這樣說,實則他一早起床就想獨自回船上了,昨夜的所作所為太丟人了,他暫時不想面對金嬌嬌。只是剛要走他就想起今天是廟會第一天,若是他獨自離開,金嬌嬌怎麼辦?
「你一直躲在長福客棧外?」
「對呀。」
「干嘛不在里面等我?」
「祥叔看我那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哪兒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啊!」
真搞不明白祥叔為何對他那麼大意見。
「我就知道,你昨晚給我擺臉色就是因為听到了我和祥叔的對話是吧?」
趙炳煜揉揉鼻子,默認了。
金嬌嬌又問︰「祥叔看你不順眼,你沖我發什麼脾氣?」
趙炳煜拽著她袖子撒嬌道︰「我吃錯藥了,老婆大人,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嘛。」
「你少來這一套,休想蒙混過關!」
趙炳煜自己都說不上為什麼,只是當時听金嬌嬌對祥叔說她對于自己無所謂喜不喜歡的時候,心底就被挫敗感所灌滿,只剩下一片滄然。
第一次感到挫敗還是在他八歲離京的時候,他似乎總是不被人所喜愛,昨夜他再次感到挫敗,就好像他這人只為挫敗而生。
不考慮她的姓氏,她的財富,他沒想到金嬌嬌無所謂喜不喜歡他這件事本身,能讓他如此在意和難過。
這和他內心向往的瀟灑隨性是相悖的。
「不是因為祥叔,是因為你。」
「因為我?因為我什麼?」金嬌嬌指著自己,提高音量。
即便有面具的遮擋,趙炳煜也能想象她現在是怎樣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干脆打起直球,「祥叔問你是否喜歡我的時候,你否認了,你不喜歡我。」
金嬌嬌回憶了一下,好像的確有這麼回事,不過,「我哪有否認?」
「那你就是喜歡我喏。」
「我,」金嬌嬌意識到這分明是個挖好的坑,「你別轉移話題,剛剛的事兒沒完!」
兩人還委身在狹窄的屋舍間隙之中,彼此呼吸可聞,待久了只會身體僵硬,腿腳發麻。趙炳煜戴上面具,拉著她走了出去,朗聲笑道︰「任憑老婆大人處置可好?」
「怎麼,現在你又不生氣了?」金嬌嬌調侃道。
「我自愈能力可強啦,受傷的心只需要老婆一個微笑。」
「油嘴滑舌,你直說你心胸寬廣唄。」
「老婆嘴巴真甜。」
「?」金嬌嬌困惑地看著他。
趙炳煜道︰「都學會夸我了。」
「……」
金嬌嬌無語地搖搖頭,難以想象出他爹娘和師傅是怎樣的人物,竟能教出如此厚臉皮的混世魔王。
總之這段不愉快的爭吵經歷算是暫時翻篇了。兩人在街上閑逛了一陣,趙炳煜還是擔心自己的鸕鶿鳥,非要回船上看過才放心,金嬌嬌只好陪他走一趟。
船靜幽幽的泊在江邊碼頭,家丁們有的在閑聊釣魚,有的在切磋比劃,很是悠閑。
兩人一上船,就全都圍攏了上來,「小姐,姑爺,你們怎麼回來了?」
金嬌嬌回道︰「你們忙你們的,不必管我們,我們路過回來看看而已。」
趙炳煜在船上繞了一圈,沒能發現鸕鶿鳥的影子,拉過一個時常逗弄鸕鶿鳥的家丁詢問蹤跡,家丁並沒有太留意鸕鶿鳥動向,含糊不清道︰「可能是獨自出去撲食了。」
鸕鶿鳥是從江上漁夫手里買來的,很通靈性,跟趙炳煜這幾日來,已經和船上眾人混熟了,因此沒有刻意圈養。就算平時沒有下人投喂,它也能自己在江中撲魚覓食,自力更生本領很強。
趙炳煜朝著江面吹了幾聲長長的口哨,換作平日,鸕鶿鳥早就應聲而來了,今日卻一反常態。
「可能就是跑遠了,沒听到聲音。」金嬌嬌安慰道。
「不會,它平時自行外出撲食都不會跑太遠的,我去周圍找找。」
這鳥雖不名貴,趙炳煜卻很寶貝,金嬌嬌看出了他是真心擔憂,朝家丁們生氣道︰「讓你們待在船上,不是只讓你們吃喝玩樂的,一只鳥都看不住,要你們何用!」
家丁們均有些膽戰心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想到她會因為一只失蹤的鳥突然發火。
金嬌嬌自己平時對趙炳煜總是呼三喝四的,家丁們也相應不太重視這位新姑爺,自然沒把姑爺心愛的鳥放在心上。
「一個個的都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找。」
家丁們趕緊四散開來,繞著河邊開始搜尋。
兩岸長滿蘆葦,已經結出了毛茸茸的雪白蘆葦花,江風吹拂,蘆花飄蕩,仿佛舞女搖曳的曼妙身姿。
金嬌嬌跟隨趙炳煜往河岸上流找,走了大概有兩刻鐘時間,仍為發現其蹤跡。
「該不會念舊主,溜走找它之前的主人去了吧?」
這種可能性很小。
「你其實想說它可能已經不幸遇難了吧?」
心思被戳穿,金嬌嬌也不拐彎抹角了,安慰道︰「真要那樣的話,你也別太傷心了,我再買一只送你就是了。」
趙炳煜神色暗淡,畢竟相處了十幾天,都已經處出感情了。
「也說不定啦,誰會沒事兒抓鸕鶿鳥啊,又賣不了什麼錢,又不適合吃……吃?」
金嬌嬌舌頭突然打結,眼睜睜看著趙炳煜從蘆葦從里撿起一小撮羽毛,「這未必就是你養的……」
趙炳煜接著從那一撮毛旁邊的位置撿起一串紅色鈴鐺,那是他特意系在鸕鶿鳥腿上做標記用的。
很顯然,鸕鶿鳥已遭遇不測!
金嬌嬌閉上了嘴,兩人順著沿途羽毛往蘆葦蕩里走,突然發現了路上以及蘆葦葉片上殘留的絲絲血跡。
一開始他們以為是鸕鶿鳥的血跡,可是越往里走血跡越多,顏色也越深。一只鸕鶿鳥就算榨干它也不可能出現這麼多血跡,這是什麼東西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