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武堂！
只是听到了這三個大字，顧長生心中便已有了相對應的思緒——作為當世持政之宗派，大唐天朝的欽定代表，其在秩序維護一方的陣營之中，同樣也佔據了極為核心的位置。
毫無疑問，黃平原的這個名頭如今只是說出來，就已經足夠震懾一方的宵小所在了。
而這位黃平原。
不夸張地說，顧長生在前兩日也沒少听紅二提過這位重量級人物……
而這紅姑娘給他的評價也是直白，左右不過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莽。
如牛般的心氣，似虎般的暴躁。
若是與他看對了眼的人，即便只是不過初見，他也能稱兄道弟。而反過來說，若是讓他瞧不順眼的家伙……
那即便是再如何親近，黃平原都是熱情不起來的。
思緒在此飄忽不斷，顧長生的眼神也是微微發直。可還未能等他做些什麼，略顯熱情的黃平原就已經將他推拉著上了路去。
「顧小兄弟，我都听大哥提起過，你可是佛宗出身的人家？」
這話入耳傳來，當即也是讓顧長生心頭一晃。
閣老之前說過一嘴，為了保護顧長生的相關信息，小老頭還隱瞞了他佛宗的出身。而以此為前提……
小老頭卻是予這黃平原交代了個清楚的。
如此一來二去，這便也是隱晦地表達了個重要信息——在閣老眼中，黃平原應該是個能夠信任的對象。
想通了這一點，顧長生在此刻也是微微點頭，輕笑著說道。
「正是。」
「哈哈哈，好！說話痛快，果然有武風的遺範。」
武風遺範……這說法顧長生並未听過，如今初聞，也是新鮮。
而那黃平原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顧長生，當下眼中盡是些莫名的笑意。
可在其後，他卻是瞧見了顧長生那有些不明所以的表情，微微回神，黃平原便是拍了拍自己的寬額頭，有些懊惱地說道。
「也是也是，大哥應該還沒跟你提起過這些東西的才對。嘿嘿……顧小子，事關于佛宗的本事，你如今學了多少？」
這話讓顧長生心頭微微一凜，他也沒敢胡扯，張嘴就把‘知己僧’的身份給交代了出去。
後者卻是听的連連點頭，臉上更是笑意不止。
「知己一行，渡己為先。嗯……顧小兄弟這段時間還是以體悟為主的好。哈哈，等你到了三級過後，便是能有機會跟我來搏上兩下了。」
這話听著味卻是有些怪怪的，畢竟當下入耳來，就彷佛……
這黃平原是在找什麼能練手的對象那般詭異。
顧長生卻是在後听聞黃平原繼續說道。
「顧小兄弟，我真武堂以力破巧，乃是走的至剛至陽之路。然遍布天下十大宗，能與我等角力之輩少之又少。」
感慨之間，黃平原伸手拍了拍顧長生的肩膀，語氣里頭更是多了幾分的期待之色。
「卻是唯有佛宗武風，能與我等較量一二了。顧小兄弟，我期待你的成長。」
「……呵呵。」
顧長生算是听明白了。
這壯漢就是在等著自己到三級，成就了‘尊者’一位過後，急著把他當成沙包是吧？
顧長生對這方面的確有些印象。
早在之前金山寺的時候，他就听到過淨慎小師傅提起過相關的情報內容。而佛宗一行，行至三級過後便有拳腳之能……
相對而言，其他宗派的傳承里頭，似乎並不怎麼注重這種近戰之法？
只是……
顧長生如今心中倒也是涌現出了一些困惑的念頭。
東國國教，指代的佛宗，就是被滅于大唐天朝的名義之下。從根源上來說……顧長生與黃平原的關系應該不至于如今親近才對。
畢竟這可是‘滅宗仇人’一般的角色。
「顧小兄弟可是在想著佛宗與真武堂的關系？」
黃平原突然開口，也是讓顧長生微微回神。他下意識地想要敷衍一二，但想想這位的脾氣性格，還有閣老的支持態度。
顧長生便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在下確有如此疑惑。」
「嘿，小兄弟倒是老實……」
黃平原輕笑兩聲，而在其之後，他臉上的表情卻也是收斂了三分。他似是躊躇了小會兒，最後卻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事我也是不知太多的東西，只是顧小兄弟，我大哥也曾經提過此事，從眼下看來……此事絕非如你我所想那般的簡單。」
「歷史有時候並不如同文桉上記載著的那般，在悠久的時間長河之中，有許多被遺忘了的重要內容。」
「而比起這些東西，唯獨一件事……是我可以肯定的。」
黃平原微微一頓，目光堅定，繼而說道。
「千年以前的佛宗一事，背後必然有著更為隱蔽的緣由才對。」
听到如此的說法，顧長生卻是一點都不意外——作為數度穿越了時間線，見證到了諸多過往之事的黃銅傳人而言。
顧長生對于‘歷史’一物，早已有了更為獨特的理解。
記錄在桉的內容只是展現于世人之前的留白，而真正的歷史，卻需要顧長生自己求嘗試著探索。
顧長生當下便是思索了小會兒，卻也很快就收攏了念頭。
畢竟對于眼下的顧長生而言，歷史是更為推後的內容，是眼下知曉了也不會有好處的東西。他還需要一步步地去深入理解，才能夠進行針對性的處理。
所謂步步為營，不外乎如此。
如此念想，在當前這般地看來……最要緊的卻也不是真武堂，還有佛宗之間的糾葛。
最要緊的反而是黃平原這個人。
說來也是感慨，如此不經修飾，直來直去的路數也算是讓顧長生漲了三分的見識。
于眼下看來，也怪不得在路上的時候，紅二就特意地提醒過他……
這真武堂的人脾氣雖古怪了些，但若是模通了路數，不去招惹便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正如紅二眼下這般，目不斜視，便是自顧自地操弄著飛禽走獸，正在逐一地進行清場。
在移動的途中，顧長生又似是想起了什麼那般，也是忍不住轉頭對著黃平原出聲問道。
「對了，黃大哥……我這邊還有一件事不太清楚。」
「顧小兄弟但說無妨。」
「這十里度的禍事我明明是在今早得知的，按理來說……此事應該是才剛剛被關注的才對吧？」
由卦僕發現異象，再經由閣老評定，做出相對應的決策。
這一連串的連鎖反應，也正是橘子洲萬象樓分部的行事風格。而按照這既定的方式推演而來，當下黃平原的做法，顯然是有些‘出乎意料’的了。
這 漢听聞顧長生如此的說法，當下卻是忍不住輕笑出聲來。
「呵呵，原來小兄弟是想不明白這個？如此倒也是好說，因為我等萬象樓行事須得隱蔽，所以多數時候，一旦發生了某些端倪，我們完全可以提前布置人手，去探究一番。」
防範于未然總比亡羊補牢要好。
顧長生在此刻也是捕捉到了這句話的精髓所在。
仔細想來，這按照時間倒推回去……十里度發大水的時候，正是接近半月以前的光景了。
閣老一行人察覺到了某種異樣，指派出人手，繼而進行實地的偵查與勘測，最後根據現狀，確定是否有修士在作亂。
而這般的思緒浮現出來，也是順勢解決了顧長生之前一直都沒能想明白的小小疑惑——陰老爺既然都有如此本事了，為何還要小心隱蔽的謹慎行事？
顧長生本來以為是地獄門的天性使然。
但眼下看來，這卻是為了‘避人耳目’！
因為從現狀的角度看來，萬象樓這邊能夠針對神秘性的偵測，在除卻了主動出擊，尋找問題以外……
便是只能靠著二樓隔間里的卦僕了。
若是那玩意兒啞火了，不見動靜，那萬象樓這屈指可數的五個人，在面對整個橘子洲的時候，便是如同抓瞎一般的狀態。
地獄門的陰老爺如此，五華宗的蛇心也是如此。
「好家伙，我大概算是明白了……」
思緒至此，一條完整的邏輯鏈，處理方式，此刻便是深深地印在了顧長生的腦海之中。
「小兄弟可是想明白了？」
面對這位如熊一般的黃大哥，顧長生此刻連連點頭，也是順勢道了聲謝。
「謝謝黃大哥指點。」
眼下就算是不考慮其他的各種因素，即便只是沖著他為顧長生解惑，這聲大哥都不算是虧的。
想想閣老，那個動不動就會心生出一些微妙心思，老是會給顧長生找難題的狐狸老頭……
顯然是這邊的刀疤漢子更為‘和善’了。
起碼跟黃平原相處，這位大哥不說謎語話，顧長生一問便知，同時並不需要考慮到太多的東西。
如此想來，這位大哥當真算是個合適的‘領路人’了。
二人在前，又走了半刻之久，等到一處緩坡過後，黃平原便是突然停下了腳步。他伸手讓顧長生止步，此刻目光向前，頭也不回地說道。
「行了，到這里就可以。待會兒動起手來……顧小兄弟自己多看著點，可千萬不要被卷了起來。」
听到這話過後，顧長生站定腳步。連帶著後頭的紅二一起，如今三人正是身處于廢墟的高地之間，放眼望去，近百米內的水坑與凹陷盡收于眼底。
顧長生還看到了好幾十個人影正在底下模索，他們應該本來是住在了附近的人家，如今似是正在想辦法盡量挽回些損失。
方才黃平原說了，此行之目標就在面前之處……顧長生目光四掃而過，卻是並未察覺到絲毫之多的異樣。
十二國的傳人，這個宗門顧長生不僅沒有接觸過，之前在問紅二的時候，那姑娘也不是特別分明。
顧長生順勢也是想起了一日前自己跟紅二交談的內容。
「十二國的宗門傳承也是比較奇怪，我之前在大陸的時候曾經听到宗內人說起過。」
「這個宗門出身的人平日不喜現于人前，他們多是潛藏在了某個群體之中。據說這些宗門中人來去無影，可偏偏出現的時候……」
「卻總是能夠帶來某種災禍。」
會帶來某種災禍。
顧長生當初就對這個信息頗為在意，因為僅是聯想一二，顧長生幾乎就能將十二國的特征，與當日林小莞口中描述的‘人影’重合。
發大水，在雨夜融化在了屋頂之上……種種跡象都能找到對應的端點，此刻也是讓顧長生心思兜轉不停。
而就在顧長生這般思索的時候，他便是看到黃平原正在高處盎然直立。
他的眼眸如同鷹隼那般，此刻在這廢墟之上橫掃而過。
而臉上那彷若將整個腦袋都 成了兩半的刀疤，此刻更是開始微微地蠕動了起來。就彷佛……
這玩意兒是某種活物一般夸張。
黃平原身上此刻正隱約地浮現出了某種朦朧，且透明的‘氣場’。
這就像是七月烈陽下，那被炙烤到了扭曲，甚至已經開始彎折的空氣一般！
顧長生站在了他的身旁，此刻感觸最為明顯。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站在了出鞘利刃的身側。
即便不需動彈，撲面而來的鋒芒之意，也已讓顧長生有種命懸一線般的錯覺。
氣勢。
是了……這便是某種肉眼可見的氣勢！
明明只是用來形容的一種說法，可在現如今，在眼下，顧長生卻是親眼目睹了這種概念化的東西。
「小紅，注意環境，不要讓我暴露。」
「我……很快解決問題。」
輕聲的叮囑從旁傳來，此刻傳入到了在旁二人的耳中，卻是讓顧長生與紅二都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因為從黃平原的語氣里頭，二人可以明確地感覺出來……
他就要動手了！
可現如今，在這廢墟里頭還有幾十個凡人正在搜尋資源啊！他這般地魯莽動手，豈不是很容易暴露？
紅二臉上有了幾分焦急的神色，她似是想要說些什麼，可鬼使神差之前，顧長生卻是從旁竄來，一把拽住了紅二的胳膊。
「不要說……看著便是。」
一個非常簡單的邏輯問題。
黃平原在此刻選擇動手，自然只有一個原因。
他發現了目標，並且認為可以下手！
難道他是想連著‘目擊證人’一起給干碎了不成？不得不說，這的確也是某種意義上地解決了問題。
可是……
顧長生卻有了另一種想法。
「有可能……那十二國的傳人，就在如今底下的這幾十個人影之中藏著。」
注︰因為個人原因，作者需要驅車從浙江趕往四川，近期三日更新只能4000打底，不好意思……推薦養一段時間再看，謝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