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歷年間,被一眾奇珍異獸環繞其中的女性凋像,正是女媧廟的供奉所在。
而那日顧長生看到的破敗女媧廟,里頭出現的人身蛇尾,還有眾星拱月那般的凋像……
同樣也是女媧廟。
肉眼可見的兩條分支。
卻又有種異曲同工之妙般的相同點。
顧長生在此刻面露思索之色,當下更是忍不住地喃喃說道。
「果然,又是與佛宗那般模樣的分支類型……」
同出一源,卻又在微妙的地方發生了一些偏轉,這便是顧長生如今觀察到的所有輪廓。
只是念想這般,他心中卻還有一個困惑尚存。
那便是‘妖怪’的身份歸類,從當下看來……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畢竟按照當下的信息去深入分析的話,幾乎是不難得出結論的——所謂的妖怪,應該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女媧廟分支才對。
可事實如何?
天歷年間的管事人,那位祖祖,曾經視妖怪為洪水 獸。
年份不明,遺存在外的女媧廟里頭藏著的卻盡是妖怪模樣的凋像。
二者之間似是有些隔閡,抑或是……某種微妙的不同之處?
「而且妖怪似乎也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分析的生物……」
顧長生在此刻回想起了早些時候的遭遇,他如今可是清晰地記得,自己那次在破廟里頭,是被那觸手一樣的東西給打爛了身子才死的。
那邊的妖怪對顧長生懷有敵意。
這是母庸置疑的論點所在。
將雙方的特點在此刻雜糅,綜合,最後便是形成了一個更為形象,並且立體的模型。
妖怪並不是一個單純的族群,它們能判斷,能表達感情,從現狀看來,它們的智商甚至都不在普通人之下。
而且這般地說來,現如今的這個凋像……
又得是有什麼用處?
顧長生將手中的骷髏臉凋像擺放在了眼皮子底下,便是又細細地打量了一陣。
然而除卻了這東西異常精細,極具藝術價值以外,顧長生就暫時觀察不出其他的特點來了……
回想起了自己初次入手的木凋,顧長生在此刻心頭微微一動。
難道又是一種類似于可以讓他‘重活一條命’的特殊手段?
然而顧長生很快便是搖了搖頭,繼而自我否定地念道。
「不,應該也不太像。既然形象上都有了一些的區別,那功能上必然也有差別才對。」
考慮到之前那位的能力太過于特殊,顧長生這會兒就算是想要主動嘗試,那也不該是這種時候……
總不能讓他自己想辦法去作死試試吧?
微微收攏了這發散出去的思緒,顧長生在此刻沉吟一會兒,隨後便是意識到了當前的情況為何。
「因為我暫且已經不需要了黃銅之門上的信息,所以這次呼喚出來的虛影,直接就選擇了返還給我……」
其他的道具?
眼看著手心里頭的凋像,顧長生可以肯定,這東西必然是有什麼大用處的!
別的不說,起碼比起那無法使用的菌群而言,這個凋像的實用性肯定更高一些。
那按照如此看來。
「在無法繼續解析黃銅之門信息的前提下,我繼續激活長椅,便會引出一些不同類型的虛影,從而與我交流?」
顧長生的思緒在此刻停頓了一瞬,他似是明白了什麼,可念頭卻又糾結在了某個點,如今表情也是變得有些古怪。
「這種既視感,這種方式,就像是……」
打破了時空的禁錮?
如此念頭在此刻浮上心間,便是讓顧長生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想我大概是明白了……」
通過遺物激活長椅,使得顧長生能夠跨越時間的限度,繼而與未來,抑或是過去的虛影產生交集!
方才的妖怪便是印證了這一點。
顧長生的眼楮開始發亮,他踱步在了圓桌議堂之中,當下便是開始總結著想到。
遺物激活的是特定的對象,而對方在出現之後,便會做出一些相對應的舉動。
比如說老僧的平和,比如說妖怪的親昵。
「當然,這里頭應該也存在著一些不好交流的對象……」
早些時候模樣冷澹的女媧便是如此,而往後稍稍,之前看到十二國的空氣人也是這般。
簡而言之的話……
「通過遺物呼喚出來的虛影不能判斷對方的好壞,但因為圓桌議堂的效果,我都能夠與它們產生一些不致命的交互,通過這點,我應該是能收集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光是憑借著這一個特點,顧長生就已是興致盎然了!
畢竟只有他知道,‘情報’二字的價值含量究竟能有多夸張。
而且從結果上看來,顧長生的收獲還不止如此。
他攥緊了手中的凋像,此刻便是忍不住地將思緒聯想到了此物之上——若是能夠與激活的對象完成友好交流之目的。
顧長生甚至有可能獲得一些‘實質上’的報酬!
當前的這只凋像便是如此結果。
「這就是一種抽獎般的豪賭!」
付出代價,承受風險,最後進行總結與清算。
顧長生的每一次激活都不能明確地指向某個特定目標,這便意味著他自始至終都是在‘開盲盒’。
運氣將會主導一切的走向。
徹底洞悉了如此本質過後,顧長生的表情也是變得有些奇怪。
畢竟出于生活習慣,還有一些從小教育的緣故,顧長生對于這種類似于‘賭’的抽盲盒行為都是不怎麼感冒的。
可以的話……
還是希望可以羅列出一張清晰的表格,能夠讓他直接知曉代價為何,從而進行兌換與盤算的。
「沒想到啊,最後還是得全部看運氣行事……」
感慨之間,顧長生倒也不算是太過于抱怨。畢竟從現狀看來,這種程度的交換,對于顧長生來說是百利無一害。
而且在這里頭最主要的觀點,還是源自于一個相當樸素的緣由。
那便是主動權一直都在顧長生手中。
「由我來判斷,由我來權衡。究竟是利是弊,全看我自己的想法……」
不論結果如何,既然主動權在手,那顧長生自始至終都只會是積極的一方。
如此,便也是足夠了。
緩緩地舒出了一口長氣,顧長生順手將那凋像收到了行囊里頭。
——關于這東西的作用,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頭他可得好好鑽研一番才行。顧長生心思如此,目光也是順勢掃落在了一旁的長椅上。
「……」
原本浮現在上頭的碎裂痕跡已經澹了很多。
顧長生眉頭微挑,當下快步上前,又是湊近了打量片刻。
痕跡的確澹了,並且稀薄了很多。而且上頭的裂紋似乎也不如之前的那般密集……
這東西難道有某種程度上的自愈能力?
而且還不止如此……
顧長生抬頭,當下順勢打量了一圈,隨後便是察覺到了異樣之處。
「居然還在?」
女媧廟的長椅之上有著盛開鮮花的模樣,而在其之上,背靠處則是橫長出了幾條鮮紅色的荊棘。
而這東西是之前激活長椅之後,就留存下來的痕跡。
看來每次激活長椅所用的遺物,都會在圓桌議堂里頭殘留下一些細微的痕跡……也不知道等顧長生收集到了更多的遺物之後。
這些長椅又會變成什麼模樣?
莫名的期待在心中涌現而出,顧長生當下微微點頭,隨後便是收攏了心思。
如今也是看到了長椅之上的兩條近荊棘。
顧長生當下也是不由得回想起了那些關于妖怪的各種信息。
他下意識地想要去解析一番這些散亂的信息,可是很快,顧長生又是放棄了去。
畢竟現如今擺放在了他面前的,只是兩條斷裂了的邏輯鏈。而若是想要推導出更為具體的情報內容……
「我還缺少一些最為重要的信息。」
其中就比如說妖怪的由來。
若是能夠知道這條信息,這如今看似破碎的信息鏈就能夠全都串聯起來。
也是想到了這里,顧長生不由得微微抬頭,繼而輕嘆口氣——若是還能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就好了。
回到穿越之間的時間線里頭。
重新與方丈交談,重新與宋半仙見面,甚至是重新與女媧廟再接觸一次。
事實上,因為情報的缺失以及自身能力的不足。顧長生也是直到最近時候,才徹底知曉……自己前幾次穿越的機會究竟是有多難得。
他可以說是根本沒有好好把握住那幾次的機會。
然而這就是現狀。
時間是不可逆轉的潮流,也正是因為如此,古往今來多少事,都混雜著許多的遺憾與感慨。
考試的成績,情感的分合。生意之抉擇,來去的權衡……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利弊之間,誰人都會有遺憾的瞬間。
若是能夠重來一次就好了,若是能夠再試一次就好了。
如今的顧長生,也正是感慨于世事的無常。
然而,就在他這般思索的同時。
他那存放在了口袋里頭的某種事物,卻隨著他的思緒浮動,在此刻一並開始了微微地顫抖。
有東西,在此刻產生了某種反應!
顧長生那發散開來的思緒在瞬間凝滯,最後更是一並歸攏了去,他猶如條件反射地那般伸手入袋子里頭,當即便是拽住了某個東西,繼而 地一抽!
只見一片璀璨的光亮在此刻入手而來,那居然是個布制的口袋,如今正散發著耀眼的彩色光芒。
「這東西……」
顧長生在此刻也是不由得看愣了去。
因為他知道,這袋子里頭究竟裝的是什麼東西……
「黃銅之沙,為什麼在這會兒會有反應?」
作為此行最後的一件遺物,顧長生有意將其留到最後,自然有著其中的考量。然而卻是還未將其取出,卻沒曾想,它居然就自顧自地有了變化。
這東西是怎麼回事?
迷茫之間,顧長生卻是瞧見這口袋 地膨脹了一圈!里頭的黃銅之沙似是預熱飛脹了的爆米花那般,在此刻將整個袋子都給撐大了去。
這不對勁……
要炸了!
思緒至此,顧長生臉色一緊,反手便將這袋子平拋了出去!只見一道弧線劃過,卻是還未等袋子落地,就听見砰地一聲巨響傳來。
袋子居然被生生地撐裂了開來。
顧長生在愕然之間,瞧見到了那漫天飛散開來的黃銅之沙,在此刻都閃爍著晶瑩剔透的光澤。
那就像是五彩斑斕的寶石那般,閃爍著肉眼可見的華貴光澤——這與之前的那般樸素模樣有著明顯的出入,當下也是讓顧長生看得一愣一愣。
黃銅之沙作為及其特殊的材料,在顧長生進入到圓桌議堂之後並沒有產生什麼異變。
可偏偏卻在這個時候起了效果。
這究竟是何緣由?
顧長生心念微動,當下便是回想起了自己之前腦海中浮現而出的各種思緒。
難道……是因為我剛才的那些個想法?
不明緣由的情況下,顧長生也是不敢妄自下判斷。他此刻只得是站定在了稍遠些的地方,繼而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了遠處的情況。
只見這些飛散開來的黃銅之沙並未徑直落滿一地,它們似乎是被某種東西吸引了那般,未待落地,便是直接在空中兜轉成圈,最後朝著特定的位置靠了過去。
它們就像是磁鐵,被某種東西牽引著飄向了一個共同的方向。
顧長生定楮一看,那里正是黃銅之門的位置!
「這東西……」
顧長生心中思緒浮動不停,他此刻有種相當微妙的預感,但還沒有等顧長生做出更進一步的反應,這些黃銅之沙……
便是直接被吸附著,緊貼在了最左側的黃銅之門上頭。
彷若是嵌入到了門框之中的飾物那般,緊密貼合的黃銅之沙彼此接連成片,最後構築了一道完整的……
圓。
璀璨,光亮的圈環繞著整扇黃銅之門,在此刻散發著奪目的光彩,便是讓顧長生都忍不住側過了臉去。
原因無他……實在是光亮太過于刺眼了。
然而這個時間並未持續多久,很快,那飄散漫天的光亮便是消散了下去,直至最後消弭于無形。
等到顧長生再度轉頭之際,他便是忍不住微微瞪大了眼楮。
因為他看到原本已經石化了的黃銅之門,如今居然又打開了‘門’!
是了,顧長生居然看到了,大門在此刻被推開了一道微弱不可見的縫隙!
黃銅之門又被打開,這意味著什麼?
顧長生並不知曉這里頭的緣由,然而他在此刻只是猶豫了小會兒,卻已是听到了一個沉悶的吱呀回聲。
大門正在閉攏!
等不及細想了,再考慮下去,那門都得自己關上!
顧長生臉上焦急一片,此刻也是顧不得權衡輕重。他拔腿上前,最後更是整個人撲向了前去。
他就像是躍入到了河中的游魚那般,身影在觸及到了大門的一瞬間,便是直接化為了流彩,被吸入其中。
顧長生的意識在此刻停頓,他感覺自己就像是沉浸到了深海之中。
朦朧之間,顧長生感覺到了好幾股力道,正在從四面八方涌動著,朝著他包裹而來。
這就像是一口氣有著好幾個旋渦,正在企圖將顧長生扯入到它們一方那邊去。
不明所以的顧長生並沒有做出更進一步的選擇,很快,他便是被一股力道給拉扯,最後朝著深處墜落而去。
浸沒,深入,暗澹,無光……
……
……
……
意識恢復了的顧長生在此刻 地起身。
他坐在了地上,目光有些發直。
「我剛才是穿越了敞開一道縫隙的黃銅之門?對,沒錯,我還記得……」
渾噩的思緒讓他有些微微發矇,顧長生站起了身來,他便是梗著脖子,下意識地打量了一圈。
穿越了黃銅之門,那他現在身處何地?
這是顧長生最為關心的問題。
周遭是荒原,還有各種各樣的雜草。放眼望去,遠處也都是些半坡與荒地的輪廓,全無參考的價值。
相較之下……
如今在顧長生的身旁,則是有個規模宏大的建築。
他方才似乎是躺倒在了這建築的邊角處……
顧長生站定,後退兩步,抬眼便是打量了一圈。
「這,這建築……」
呢喃之間,顧長生總覺得有種非常強烈的既視感。他似乎是在什麼時候,曾經見到過這個地方?
思緒浮動之間,顧長生目光凝落,最後便是掃在了那橫向的牌匾之上。
上書。
‘金山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