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輪到王向中震撼了。
只見他吞了口唾沫，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地重復道︰「五……五萬？」
要知道這可是1997年，五萬塊錢的月收入放在這個年代，無一不是人中龍鳳，至少那也得是個橫行鄉里的大哥大。
再看看眼前的光頭，渾身上下的廉價衣服，抽的是兩塊錢一包的老友牌香煙，連房租都要拖個十天半個月的，哪像是個月入五萬的精英？
「你是在吹牛吧。」王向中頓時對李錦光有些懷疑起來，至少在他看來，李錦光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和「月收入五萬」搭嘎的樣子。
而且這個光頭說話也常常沒譜，畢竟他在火車上發表的逆天言論可是被王向中听了個一清二楚。
「小了，格局小了，你居然覺得我沒錢？」李錦光賤兮兮地抖著身子，一臉神秘兮兮地笑道，說著還拉開了自己的背包。
這個背包里面裝了滿滿的一堆光碟，形形色色的包裝那是什麼都有。在這堆碟片的最上方，一疊厚厚的鈔票正在安靜地躺在那，打得王向中的臉啪啪響。
「我靠。」王向中再度被李錦光所震撼到了。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華京城果然是藏龍臥虎，就好像街上隨便找一個人，那都是頂級人才，個個堪比釣魚吧老哥。
「你有這麼多錢，為什麼不把房租給交了？」這下王向中更好奇了，畢竟這個行為明顯和李錦光的富豪人設不符。
「還不都是為了我那個該死的女兒。」雖然他嘴里說女兒該死，但他的眼神中還是有藏不住的驕傲神色閃耀。
「這不是開學了嘛，」李錦光掐滅了煙頭，嘆道︰「你也知道，我也沒工夫管孩子的事情，我女兒在讀高中，這吃穿住宿交學費啥的，哪哪不得花錢啊。」
「這點錢還得要留給我家女兒，嘖，真是一堆敗家娘們。」談到敗家娘們時，他的語氣還惡狠狠地重了幾分。
「原來如此。」王向中有些恍然大悟，沒想到這李錦光雖然做人挺混賬，但不得不說，對于家庭而言，還是挺負責任的。
「不過我還是不相信你一個月能賺五萬。」王向中繼續追問道，包里這疊錢看上去最多也只有一萬多的樣子，這個和五萬還是出入太大了。
「是真的，」李錦光笑道，「就在這個店面里，我最高業績是一個月淨賺五萬零八百三十七塊二毛六。」
「不信。」王向中連連搖頭。按照一張碟賺十塊錢來算，五萬塊錢利潤意味著要賣至少五千張碟，攤開來算，每天至少要賣出近兩百張，一天開門十小時，平均每個小時要賣二十張。
「你不信？」李錦光看出來王向中壓根不相信自己，于是便自信滿滿地繼續說道︰「來，咱們現在就開張。」
說罷，李錦光站起身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你等一下，」王向中連忙出言制止道，旋即臉色怪異地說︰「你不會是賣那種……違法的片子吧？」
「什麼違法片子……」李錦光頓了一下，立刻也是回過神來，怒罵道︰「怎麼可能！那要是被我女兒看到了，影響多不好！」
只見李錦光把電視機推到門口，默默插上電，然後將一個光碟拆開，放入VCD放映機中。
而王向中則好奇地站在一旁，他倒是想見識一下，這個李錦光究竟有什麼賣貨高招，能讓他一個月狂賺五萬。
李錦光將電視打開，切換頻道，接著把電視機的聲音開到最大，再按下播放鍵。
頓時，充滿節奏感的旋律震撼了整條街道。
「咚咚咚咚」
這一下一下的，震得王向中心髒功能都快要失調了，也是連忙後退兩步，生怕自己的耳朵被震聾。
只見李錦光插上一個麥克風，旋即開始了他的表演。
「喂喂，喂喂。」
「大家下午好，下午好啊喂！」
旁邊一個老板听到聲音也是探出頭來，滿臉都是嫌棄之色︰「李老八，你怎麼又他媽開始了？」
這種噪音倒不是會影響他們做生意，反而因為有李錦光在這里賣唱，周邊的商鋪生意倒是會好一些。只不過老是有人在耳邊唧唧歪歪，那確實挺煩的。
李錦光似是沒听到一般，不動聲色地繼續喊道︰「勁爆流行歌曲啊，動感音樂來了解一下啊，一張碟就四十塊，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啊。」
那電視機里面滿是一些泳裝美女扭動肢體的視頻，配合著各種各樣低俗的歌詞，盡管它們還談不上涉黃，但若是讓小孩子看到了，估計也得臉紅心跳一番。
王向中倒是看得有些傻眼，他根本就沒料到，李錦光的賣貨絕技竟然是靠他的社交牛逼癥。
一般的人可根本干不來這種事情，說到底這樣的行為等同于賣丑，沒有城牆厚的臉皮，怕是連張口說話的底氣都沒有，更甭提這樣音量拉滿高聲呼喊了。
但不得不承認，這種銷售方式放在1997年確實挺超前的，而且效果相當不錯。就像現在，已經有不少路過的人靠了過來，都是一臉好奇地望著電視機旁的李錦光。
沒辦法，華夏人的傳統習慣之一，便是愛看熱鬧。盡管大部分人都是抱著看一看的心態來的，但只要有人，最起碼銷路的問題就算解決了。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很快人群就黑壓壓一片，什麼男女老少有。眼見著計劃已通，李錦光也是決定祭出他的第二大招——互動環節。
「這位大哥看起來很有欣賞水平啊。」李錦光隨機指向人群里面的一個大叔。「來來來，大哥快過來，大家一起來跳舞。」
那個大叔听到李錦光發話，也是笑著羞澀地擺了擺手，那自然是不肯上前來一起獻丑的。
「沒事沒事，大哥咱也有緣，來，送張碟片給大哥，祝大哥未來好運連連，一番風順。」李錦光似是早就知曉結果一般，馬上轉頭就開始拉攏觀眾。
听到這話大叔先是一愣，隨後也是面露喜色，連忙上來接過了李錦光送上的碟片。
看到這一幕，很多觀眾也是不淡定了，都開始紛紛往前擠，皆想爭當下一位幸運觀眾。
但這個時候李錦光馬上就轉移了話題，又開始了他的叫賣︰「我們這是發財碟片，大家都靠過來靠過來，沒準明天就發大財了哈！」
他的話就好像有魔力一般，好些人竟然乖乖听話湊了過來，這一下看熱鬧的人又更多了。
這個時候，終于有幾個人按捺不住，紛紛上來詢問碟片價格，也有不少人直接掏錢，指定要買電視機里放的這一套VCD。
「這是在利用人類的從眾心理。」一旁都王向中早就看傻了。
他已經被李錦光的手段所深深折服，也能感覺到自己的觀念正在潛移默化地發生改變——按道理來講，他一個四十多歲的人，最基本的觀念不應該再變了才對。
只能說李錦光的手段實在太高明了。顯而易見的，以他的文化水平而言，要是和他大談什麼心理學，那他肯定是一臉懵，但是在賣貨的過程中，他卻能得心應手地應用各色心理學定理，將顧客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
天賦，這就是天賦。
王向中深吸一口氣，望向李錦光的眼神中，充滿了崇拜之意，甚至有一種自己白活四十余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