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葉志華愣住了，完全不懂王向中所指。
他當然是不知道，因為就在短短幾年之後，智能手機就將會橫空出世，然後迅速引爆全球，成為普及率佔比最高的PC設備。
「有沒有想過，這玩意也能當電腦用？」王向中從包里拿出如同板磚一般的手機，笑著搖了搖。
葉志華見狀，也是搖了搖頭道︰「這是科幻小說里的橋段吧，你怎麼……」
「什麼叫科幻小說，」王向中強行打斷了葉志華的話，「您信不信，不到十年，市場上就會誕生一種叫做‘智能手機’的東西，也就是咱們普通手機的加強版，它就相當于一台電腦，電腦能做什麼，它就能做什麼，甚至比電腦還要強。」
「不信。」葉志華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顯然是不能認同王向中所言。
這些東西對于他來說太離譜了，遙遠得很……
王向中見狀也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雖然葉志華知識淵博，但隨著年齡越來越大，思維也已經開始固化，對于新事物的出現更是遲鈍。
「華夏現在的發展太慢了，不知道您是否有了解，此時歐美國家已經開始使用GSM制式進行通訊了，而且已經開始使用GPRS網絡訂閱郵件、新聞。」王向中問道。
「這個我當然是知道的，但是它網速慢、延遲高、不穩定，怎麼能和有線上網相比呢？」葉志華聞言也是嘆道。
「今年3G技術已經研發完成了，背靠CDMA技術，上網速率最高可達10Mbps，這個您知道吧。」王向中繼續說道。
「當然是知道的。」葉志華點頭道。
「那如果我告訴您，十年之後3G業務就在國外瀕臨淘汰了呢？」王向中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事實上華夏的網絡發展實在是太慢了，1997年3G上網技術已經走出了實驗室，2000年阿美瑞肯便已經發放了第一張3G牌照，2001年霓虹國更是直接發了3張3G拍照，而一直到了2008年，等到華夏研發出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TD-CDMA技術後，才慢吞吞地發出第一張3G牌照，而這個時候發達國家已經邁向4G階段了。
可以說華夏一直到了5G時代，才算是跟上了世界主流的步伐。
「不可能！怎麼可能發展得這麼快？現在手機上網也只是新事物而已，GSM怎麼可能說淘汰就淘汰呢？」葉志華倒是覺得王向中的一番話如同戲言一般，越說越離譜。
「科技就是這樣的，一個不小心，就栽了跟頭。」王向中嘆道，「當年世界上第一台PC可是由IMB公司研發的，您瞧瞧如今IMB已經淪落成什麼樣了？」
「這……」葉志華面露難色，王向中說的不錯，事實確實是如此。
「不僅是通訊技術，晶圓制造工藝也會在未來短短幾年之後進入納米制程，到了二十年之後，恐怕就要開始攻克光刻機2納米分辨率了……」
這些都是實話，但此刻王向中也只能假以推測之言說出口來。
「時間很快的，如果發展得當，我們很快就能夠成功。」王向中鼓舞道，「相信我就好了。」
葉志華聞言，則是嘆了一口氣︰「我倒是願意相信你，不過今天我找你來也不單純是為了談論這件事情，還有一個壞消息。」
「什麼壞消息？」听到這話，王向中心里也是咯 一響。
「最近你有沒有看新聞？」葉志華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沒有。」王向中搖了搖頭，露出疑惑之色。
「最近東南亞地區發生了金融風暴，數個國家，包括我國的香江都是受到了波及。而且現在國內正在經歷一場前所未有的……下崗潮。」
王向中聞言也是面色一變，自己居然忘了這麼重要的一件事！
事實上從7月份開始，就從印尼陸陸續續傳來了不少消息，不過這個時候大家都還沒有認識到這是危機的開始，一直到了前些日子，金融危機波及到南朝國，這才開始被受到廣泛關注。
他一向來不看什麼經濟日報，只是對1997金融危機有所耳聞，因而才在這個重要的節點上將此事忽略了去。
而下崗潮則是一直在發生，只不過到了1997年這個節點算是到達了高潮，當年甚至有句廣為流傳的話，「你去菜市場看一看，那些撿爛菜葉的都是國企職工和家屬。」
「所以，我們研究所這次的經費申請失敗了，大概回復是年底預算已經用完了，但真正的原因嘛……大家都知道。院里的張書記告訴我，他會努力在明年年初再試試。」葉志華苦笑道。
對于此事，他也頗感無奈，受制于整個經濟大環境的影響，沒有誰能夠置身事外。
王向中當然是不可避免地萬分失望，本來都已經順利掃除了晶華內部的一切障礙，可上天卻和他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玩笑。
他深深吸上了一口氣，旋即重重地吐出，強裝微笑道︰「沒事，好事多磨嘛，這件事也怪不了您，您已經做得夠多了。」
葉志華自然是知道王向中心中不好受，但此刻他也別無他法，只得是安慰道︰「沒事的，遲一點就遲一點了，學校還是給了回復的，並非是直接拒絕了我們。」
這種回復表面上是模稜兩可，其實就是變相的拒絕，在這一點上兩人都是心知肚明，實際上根本不用等到明年，現在幾乎就可以給這個項目判死刑了。
「謝謝葉教授，如果沒其它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此時王向中的腦海中一片混亂，也沒有心情再和葉志華聊下去了。
「向中……」看著王向中落寞離去的背影，再想起剛才對方慷慨激昂的一番講話，葉志華也是咬了咬牙，旋即似是做出了什麼決定一般，再次拿起了身旁的電話听筒……
……
王向中漫步在水木校園中。
他所在的地方是鼎鼎有名的近春園，是當年咸豐皇帝的舊宅子，同時也是朱自清筆下《荷塘月色》中所描述的荷塘。
此時已經幾近初冬，十二月份的天氣，對于華京來說，已經到了快要下雪的時候。
近春園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顏色，處處皆是枯枝和樹杈，沒有半分春景的模樣，水面上還浮著滿滿的都是枯黃的卷葉，一片蕭條破敗之意，與此時王向中的心境如出一轍。
此刻他盡量不讓自己去想這些未來的事情，免得過于影響自己的心情。
「該怎麼辦呢……」他喃喃道。
與此同時，一群清華美院的學生正在蓮池對面寫生，不時傳來嘻嘻哈哈的打鬧之聲。
不似王向中這般，這群年輕的男男女女們似乎並沒有什麼煩惱，這也不禁讓王向中生出幾分羨慕之感。
他也想與這群年輕人一般，沒有任何負擔地享受愉快的大學生活，無憂無慮地畢業，過上普通人的平淡生活。
但若真的是這樣，就太浪費這次重生的機會了。
他將余光掃過去，卻突然如同凝固了一般，死死盯住了一個人，久久不能挪開。
因為在那群藝術生中間，有一張讓他曾經魂牽夢繞，日思夜想的臉龐……
那張臉龐並不算是絕美，與蔣紅月這般一等一的美人相比遜色不少，但卻是王向中一輩子的所思所想，堪稱夢中情人般的存在。
她便是王向中上一輩子唯一真正愛過的女人，最後與他無疾而終的那個女人——李小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