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0    錐心之痛(三)

被慕仙宗醫師斷定會成為植物人的馮茹蕾,在得到醫師給她輸入的大量靈藥之後,竟是不到一天的時間就醒轉了過來。讓醫師不敢置信,耿忠恕都還在昏睡著呢。

馮茹蕾睜眼看到周圍全是陌生人,神色竟是沒有任何變化,其眼神,已無一絲生氣。

待細看,發現這里依然是自己的飛船之後,馮茹蕾慢慢坐起,揮了揮手,「請你們全都出去吧?」

慕無涯搶步上前,「馮小姐,我是慕無涯啊,你還記得我吧。‧‧‧‧‧‧。」

馮茹蕾的表情沒有意思變化,眼神也似乎沒有焦點,清冷地打斷慕無涯,「請出去。」這一次似乎是打了一個響指,馮茹蕾和慕無涯之間,就忽然升起一道艙壁,將兩人隔開。

馮茹蕾下意識地打這個響指的時候,錐心之痛讓她幾乎窒息。這是柏承誠教她的,還明確告訴她這個響指毫無作用,控制活體飛船變形只需要用意念發送旨令即可。這個手勢,類似魔術師的動作,故意糊弄人而已。

當時馮茹蕾還罵柏承誠不務正業,結果自從她到了英仙臂之後,卻下意識地使用這個毫無作用的響指來。每逢思念家鄉了,思念柏承誠了,她都會一個人獨自登上飛船,用‘響指’來改變飛船內外的形狀。

慕無涯等人肯定是不想推出飛船的,他們擔心馮茹蕾突然走了啊。白輕塵沒抓住,馮茹蕾又走了,銀聯的怒火,不就只有慕仙宗來承受啦?

慕無涯已經跟魯有志那邊商量好了,約定了時間,讓魯有志派人來接回馮茹蕾。這要是出了事,慕無涯滿身是嘴也解釋不清。

還有一個原因,馮茹蕾一直將她這艘可大可小的飛船視為禁忌,不允許除了她和耿忠恕,以及此前她的一百親衛之外的任何人登船,就算是白輕塵都不行。

慕無涯他們既然進來了,不好好看看,對不起這次的天賜良機。

當讓他們既震驚又無奈的是,這艘船好像真的是有生命的活體一樣,艙壁不斷地蠕動,很快就將他們全都擠出了船外。幸好功力都不算低,不然就這麼徒身暴露在太空,又要出人命了。

沒錯,這里是太空,原來的星門附近。馮茹蕾就在這里傻看著已經一無所有的空間整整十幾天。

沒有馮茹蕾的旨令,飛船也就不離開。

遵循慕安乾旨令保護馮茹蕾的慕無涯,不敢輕易移動馮茹蕾的飛船,只要派出幾艘靈器飛船一直相伴。若不是耿忠恕也有一點初級權限,可以打開艙門求助,說不定二女會被餓死在冷酷的太空中。

趕緊閃身回到自家靈器飛船的慕無涯等人,一個個目瞪口呆起來,因為他們親眼看到馮茹蕾的飛船在飛速膨脹,長大。

飛船內,馮茹蕾打開自己的儲物空間,儲物空間的米機器人,想水流一樣涌出迅速融入飛船的艙壁。柏承誠給馮茹蕾的,可是他自己曾經使用的座駕奧丁號的本體,恆星級戰艦。

飛船從幾十米長短的流星級,不斷地膨脹為幾萬米的龐然大物,真的嚇傻了慕無涯等人。這超出了他們的認知,完完全全就是神仙手段啊。難道科技研究的,就是神術?從而,對柏系更為敬畏了。

馮茹蕾不但將儲物空間中的米機器人全都取了出來,將她存在儲物空間中的所有物品,一件不留地盡數取出。

她讓飛船自動變形出一個緩沖艙,將昏睡的耿忠恕包裹了盡去。然後將自己所有的藏品,都分門別類地放好,示意艙壁固定好。

然後坐在桌前,想提筆給魯有志和老爸馮寒峰各寫一封絕筆信。卻發現提筆無語,寫不下去。橙子都不在了,說那些廢話干啥?

頹然丟了紙筆。打開監控器。艙壁變成了透明的一樣,真實地顯示出飛船外實時景象。

馮茹蕾心念一動,飛船就在慕無涯等人的大呼小叫中,掠向華龍星。

此時的華龍星,因為修者的‘神仙級’大戰,基本上全毀,滿目蒼夷。不要說馮茹蕾的那些心血了,華龍星的非修煉者,可能活下來的都不多。

這就是修煉世界的殘酷,修者戰斗根本就不去顧忌普通人的安危。

馮茹蕾雙掌合十,淚流滿面,不斷的呢喃,「對不起。對不起。‧‧‧‧‧‧。」

奧丁號繞華龍星飛行三圈之後,忽然加速,朝遠暮星方向飛去。

沒有采用躍遷方式,只是亞光速。飛船上的儀器,在不斷地檢測空間波動的異常。

馮茹蕾似乎想找到柏承誠出事的那個空間點。

不懂空間學的馮茹蕾,此舉無異于刻舟求劍。兩點之間的亞空間和實空間的直線路徑,並非是兩條平行線。且空間一直在不斷地運動。從實空間找柏承誠在亞空間的事故點,就算是柏承誠自己來找不到。

也或許她的命該絕了吧,飛離華龍星不到天的時間,差不多也就而是光時吧,奧丁號突然檢測到了一股空間的異動。

馮茹蕾當即下令停船,再詳細檢測。

結果,什麼都沒有。

馮茹蕾自言自語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去找你?就當剛才那股異動是你給我的提示咯。橙子,等等我,別走太快,我怕我追不上。」

沒什麼好留戀的。馮茹蕾給奧丁號下達了一個旨令,讓它自己飛回自由天堂。當初就是在那里,雲柏對她施行了身體改造,強行將她提升為超凡境,並將奧丁號送給了她。

如果柏承誠沒將奧丁號的智慧芯片取走,今日的慘劇說不定不會發生。但有智慧的奧丁,變成了柏承誠的超級芯片分身,這艘奧丁號的自動控制系統,僅僅是智能機器人。只會听從命令,而不會進行分析判斷後才確定執不執行。

馮茹蕾就這麼徒身步入太空,一個人靜靜地享受死亡的過程。

因為奧丁號擋著,遠遠跟在後面的慕無涯等人,無一人發現馮茹蕾在投空自盡。

飛船內,耿忠恕依然昏睡不醒。

也就是從這一刻,柏承誠心痛如絞。

超凡境修者,生命力旺盛且求生欲極強者,大致可以在太空堅持一天左右。但這兩種情況,顯然不適合此時的馮茹蕾。

十幾天不吃不喝不睡,心神俱傷,身體的生命力,已經很低了。求生欲,呵呵,她只有求死欲。采取如此方式自盡,是為了讓自己更加痛苦而減輕負疚。不然,直接給自己一槍不就完了。

奧丁號飛船居然停在那個空間不走,讓慕無涯等莫名其妙。一直等了兩天,實在是忍不住了,才派人上前查看。自然,他們什麼都查探不到。

給奧丁號發送信息,也不見回應。

慕無涯無奈,只要連線魯有志,說明情況。不是我不保護馮茹蕾,是她根本就不听我的。我又不能采取強制行為對吧。先將責任推出去再說。

為了柏承誠訪問華龍星,這邊的網絡跟魯有志那邊已經鏈接上了,所以隨時可以視頻通話。

慕無涯也精明,將此前馮茹蕾將他們趕出飛船以及飛船的變化和之後的航程,全都攝錄下來做證據,以證明自己絕對沒對馮茹蕾怎麼樣。

魯有志一看,大驚失色,「就在哪里別走,等著我。」

魯有志飛速召喚自己的座駕,立即躍遷往慕無涯所在的坐標點。他預感到馮茹蕾很有可能自盡謝罪或者說殉情,但慕無涯他們是打不開那艘飛船的。

魯有志還未到,柏承誠先到了,從亞空間中一鑽出來,立即打開飛船上所有儀器,全面檢測馮茹蕾的意念波信號。良久,什麼反應都沒有。柏承誠跪在地上,死死地揪住自己的頭發。

卓青琳看到柏承誠如此痛苦,連忙出身安慰道︰「可能是距離太遠,我們離華龍星還有幾十光時呢。別著急,我想相信茹蕾姐沒事的。」

隨即,卓青琳也取出自己的米型座駕,將它分裂數千艘小型飛船,以柏承誠的飛船為中心,散布到一個很寬闊的星域,然後整體朝華龍星推進,嚴密檢測馮茹蕾的一邊波頻率。

時間不久,還真有反應,其中一艘小飛船,檢測到了微弱的信號。

柏承誠大喜過望,穿上靈甲直接用靜態躍遷的方式出現在那艘飛船附近。但瞬間從天堂跌入地獄,他居然看見了馮茹蕾已經干癟得徹底變形了的尸體。人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了。

突然想起什麼,柏承誠大呼,「靈魂收集器。」

卓青琳、雲叔听得莫名其妙,什麼靈魂收集器?

收集殘魂之事,僅僅柏承誠和珀麗雅知道,其他人全然不知。柏承誠的喊叫,是下意識的,並不是想誰給他幫忙。

靈魂收集設備,就在他的儲物空間里。柏承誠飛速取出靈魂搜集設備,試圖收集馮茹蕾的靈魂。

隨著時間的推移,柏承誠的臉色越來越冷。

不是沒收集到,是收集到的太少太少,只能算是馮茹蕾的一絲絲殘魂。不用說,馮茹蕾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記憶,都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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