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柳冬梅拿出地火符,貼在地上。
火焰順著她的腳邊,一直向鬼將的方向蔓延。
鬼將被困在回憶里,一時腦子有些混亂。
懸浮在頭頂上的兩張中階聚陰符,配合上地火符,他周身的陰氣,在快速地流逝著。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幻境破了。
鬼也從鬼將降級為厲鬼。
等他發現時,想要逃月兌,已經為時已晚。
柳冬梅再次拿起三清鈴,不停地搖晃著。
嗡嗡嗡……
降級後的厲鬼,突然瞪大了眼眸,雙手抱頭,看上去十分的痛苦。
他的魂魄,隨著三清鈴的鈴聲,慢慢的分裂,又慢慢地合在一起,如此反復。
「啊,別……別搖了,吵死了!」
柳冬梅手中的動作不停,也沒有打算將地火符收回來。
一個剛剛降級的鬼,隨便吞噬一點周遭的陰氣,就有可能再次晉升。
她不會給對方機會,神色冷冷地盯著對方,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不是,要不你別搖了吧?你看他這副模樣,怕不是撐不住了!」
「若是這麼兩下,他就魂飛魄散了,那你也太小瞧他了!」
說著,柳冬梅看向衙役。
「去把你們的大人找來。回來的時候,把那些學子叫醒!」
「現……現在?」
衙役轉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外面的天還是漆黑的,算算時間,應該還是寅時。
這個時辰,他家大人還在睡覺呢。
他現在去叫他,這不是找罵麼?
「你再不抓緊點,他就真的飛灰湮滅了!」
「好好好,我這就去!」
與挨罵相比,還是性命更重要。
若是這只鬼飛灰湮滅了,他可就慘了。
撂下一句話,衙役轉身就往外跑。
「大半夜的不睡覺,你是不是瘋了?」
與衙役想象的一樣,縣丞被吵醒。
一睜開眼楮,就對著他劈頭蓋臉的一陣罵。
衙役模了模臉上的口水,訕笑道︰「大人,貢院的案子有結果了。」
「這麼快?」縣丞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回過神來︰「就算有結果了,也不用這麼著急,明天再說!」
縣丞擺擺手,要趕他走。
衙役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大人,不能等了,再等就出人命了!」
「什麼出人命,凶手要死了?」
縣丞被他拉著,一邊跑一邊問。
衙役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拉著縣丞來到貢院時,厲鬼已經被中階定魂符定住了。
柳冬梅听見腳步聲,緩緩回頭。
縣丞看不見厲鬼,只看見柳冬梅站在他的面前。
「這就是你說的凶手?」縣丞眉頭一皺︰「一個女人,連貢院都進不來,怎麼殺人?」
「不不不,不是她。」
「那是誰?」
「大人先別著急,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說著,柳冬梅看向衙役︰「去將學子叫醒,全部帶過來吧!」
「好叻!」
衙役應了一聲,轉身往回跑。
學子的數量不少,加上他們都在休息。
衙役花了快兩刻鐘,才將他們帶到柳冬梅的面前。
縣丞轉頭看了看學子,又轉頭柳冬梅和衙役二人。
「你們究竟在搞什麼鬼?」
柳冬梅不回答他,將一張顯形符,貼在厲鬼的身上。
下一瞬,縣丞和學子們便看見,原本空蕩蕩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這……這個人是從哪里鑽出來的?」
縣丞揉了揉眼楮,心里有些懵。
站在他身後的學子們,很快就將厲鬼認了出來。
「他,是……是他!」
「就是他之前拿著戒尺,在夢里打我。」
「對對對,他也打我了。可那不是一場夢麼,難道現在我也在做夢?」
「不會吧?若真的是做夢,我們怎麼可能做同一個夢?」
听見眾人的議論聲,柳冬梅緩緩道︰「這不是夢,他也不是人。之前死去的學子,都是被他殺害的。」
「等等,你說他……他不是人,那他是個什麼東西?」
縣丞的心里,隱隱有了猜測。
他跟衙役不一樣,他是相信鬼神的。
只是頭一次遇見,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他看向柳冬梅,想從她的嘴里,得到確定答案。
「他是厲鬼。他生前也跟這些學子一樣,是來參加春闈的,但沒想到會死在這里。」
說著,柳冬梅給厲鬼貼上了真言符。
雖然厲鬼被定魂符定住了,但在真言符的加持下,他就算不張嘴,也能從喉嚨里發出聲音。
「說說吧,你為何要殺了他們?」
「還能為了什麼,自然是為了提升實力。有人告訴我,只要我成為鬼仙,就有機會離開這里。
而且那些蠢材,消耗著家里的銀錢,一次又一次的在春闈上浪費時間。
他們難道不知道,家人因為他們的執著,過得有多艱難?我殺他們,是在幫助他們的家人,他們應該謝謝我才對!」
「歪理!」柳冬梅搖搖頭︰「人有追求,有抱負,朝著目標不斷努力,那是一件好事。
你卻將這些,當成了壓著你的負累。你自己想不明白便也罷了,還要拉著旁人跟你一起墮入深淵。」
「一個女人,你懂什麼?三年又三年,有些人窮盡一生,也考不到功名。
與其讓他們的家人跟著他們一起吃苦受罪,還不如犧牲他一個人,讓他的家人得到解月兌。」
厲鬼的這番話,似乎是在說在場的學子,又似乎是在說他自己。
他的眼眸暗了暗,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柳冬梅之前在幻境里,看見過他的回憶。
知道他背負的是什麼,自然也明白,他會變成如今這樣,都是因為他心里對妻兒的愧疚。
想著,柳冬梅看向厲鬼,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你以為你死了,你的妻兒就會好過?」柳冬梅搖搖頭︰「家人不求你有大出息,只求你能平安健康。
你死了,他們會難過。被你殺死的那些學子,他們的家人也會為他們難過。
你以為你殺人是在幫助他們的家人,事實上,是你害得他們天人永隔。
害得他們的後半生,陷入失去親人的痛苦折磨中!」
「不可能,我明明是在幫助他們。他們死了,他們的家人也就解月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