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阿寶

「明日我會回帝都復命。」

品了一口手中的酒,溫寄柔對坐在他對面的人說道。

夜色中的白鯉郡,被各色燈火包圍,熱鬧比白日更勝。

依湖而靠的有著一家白鯉郡里最火的酒樓花溪樓。

選自窈然深碧,瀠回城下者,皆浣花溪委也。

樓後有著一方青竹搭成的閣台。

青竹為欄,幔簾輕垂,花溪樓中的琴音仿佛順著風緩緩吹入閣台。

這里便是花溪樓最獨特之處,隱蔽,風景絕佳。

有錢的公子小姐都喜歡包下這里,可以欣賞這春日的夜景也沒有周圍吵雜的吵鬧聲。

一張青木酒桌上擺著幾道普通的下酒小菜。

素白長錦服的男子對面,一個二十出頭的男子,容貌清俊,卻看起來有些病態,坐在一輛木質的輪椅上。

他也並未起筷,酒杯放在他的面前,杯中的液體也沒有絲毫的少去,只有對面人的獨飲。

「雲中城這一次的功勞,在下自會向聖上稟報。」

「長公主忽然失蹤,可是太師所為?」

溫寄柔似笑非笑︰「這重要麼?」

「不重要。」

染塵看著他。

溫寄柔的雙眼透出了一股淡淡的粉色,若不是這麼近的距離,其實都無法注意到他的雙目和別人的不同。

他想到了昨夜的林間一戰。

雲中城和和朝廷的合作關系,已經長達數十年。但這數十年之中,帝位早已易主,而師父也將雲中城的位子傳給了他。

他和新帝之間是否還能維持著當初的平衡,老實說他不確定。

雲中城在江湖上的關系網越大,說明忌憚他們的江湖人士也越來越多。

朝廷不可能不忌憚他們。

所以昨夜圍堵蟬禮,他們並無全然的把握,尤其是這個溫太師,不可全信。

但事情有些超乎了他們的預料。

蟬禮身邊,果真只有剩下長公主留下的四個死士。

在南離洛一劍命中其中一人之後,血腥味瞬間充滿了在場所有人的鼻腔。

同伴的死亡並沒有對余下的那三個死士造成任何的慌亂,反而更加刺激了他們殺出重圍的決心。

死士訓練的時候只有一條命令,那就是每次都要以命相搏。

南離洛、風凡蕭和莫寧易深知與這樣的人不可拖延,只能速戰速決。

三人眼神互換,正準備出手的時候——

 —

一陣尖細的哨聲從林間響起。

穿過林間的空隙,鑽入每個人的耳中。

仿佛得到了什麼特別的指令一般,三個死士互望一眼,從懷中掏出了什麼東西就往地上一擲。

轟——

一陣白色的煙霧騰空而起。

南離洛三人還未有所反應便被白霧迷住了眼楮。

在白霧騰起的一瞬間,南離羽借助足尖的力道,瞬間來到蟬禮的身邊。

白霧散去,哪還有三人的影子。

「事情已經解決,過程怎麼樣,聖上並不會在乎。」

溫寄柔將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上。

「城主,想必也不會太在乎。」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坐的有些褶皺的衣服,溫寄柔向染塵做了一個揖。

「夜色已深,告辭。」

轉身便向外走去,離開閣台之時,腳步頓了頓,微微側過身。

「天馬寺眾人如何處置,相信莊主自有決斷。」

溫寄柔踱步離開閣台之後,一個深青色衣衫的男子閃了進去。

「蟬禮如何?」

「他知道是長公主出賣了他的行蹤,並將所有死士調走之後,便不再發一言。」

「情之一字,如此亂人心魂,一個四皇子,為了一個女子做到如此地步,可長公主對他,究竟又有多少真情呢?」

染塵嘆了一口氣,想要拿起面前的酒杯,南離羽立刻伸手擋下了它。

「顧姑娘說過,你不宜飲酒。」

染塵啞然失笑︰「我倒是忘了。」

「公子,我們該如何處置蟬禮?」

「他是東岳國的四皇子,朝廷不宜出面,派人將他送回東岳吧,」染塵頓了頓,「他雖未在大周傷人性命,但他與東岳前太子之死月兌不了關系。回到自己的故土,也算是對自己曾經的過往有所交代。」

「是,天馬寺余下之人我自會處理。」

「好。」

「對了,水雲澗來的消息,他們可能追查到了顧姑娘兄長的消息。」

「在哪?」

「南疆。」

南疆?居然和南疆扯上了關系,染塵有一些意外。

「顧姑娘她們現在何處?」

「離洛右肩的劍傷有些深,此刻應該是在為他治療。」

***

一雙水靈靈的眼眸一閃一閃的,一對小小的酒窩在還肉嘟嘟的臉頰上若隱若現,潔白的皮膚猶如剛剝皮的雞蛋似的。

兩只手托著圓嘟嘟的臉,趴在茶桌上,兩只大眼楮一動不動地盯著面前放著的糕點。

茶桌的對面,一個紫衣白發的男子笑眼盈盈地看著他。

過了半響,他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拿起了放在盤中最上方的一塊糕點,遞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不是餓了?」

咽了咽口水,阿寶還是把頭搖地跟撥浪鼓似的。

娘親說過,除了女乃娘和她,任何人給的食物都不可以吃,尤其是陌生人。

他的娘親像天仙一樣美,但是卻不能常常看見她,他堅定地認為,只要他能夠乖乖照做娘親交代給他的話,娘親就能常常來看他。

溫寄柔將手中的糕點放回了原處,掏出了懷中的錦帕擦了擦留留在指尖的糕點碎屑。

「長公主可是將你教的真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阿寶眨了眨大眼楮,看著面前的男子,有一瞬間,他覺得這個人跟他娘親一樣好看。

「阿寶。」

溫寄柔看了看擦完手的錦帕,思考了一下,還是嫌棄它有些髒地扔在了桌上,將手伸向了對面的女圭女圭︰「阿寶,那我帶你去找你娘親可好?」

小阿寶一听到可以見到娘親,立刻高興地點點頭,伸出一雙手臂,想要面前的人抱抱。

在外人眼里看來一向無法讓人親近的溫寄柔不知為何,今日對著一個小家伙卻如此的有耐心。沒有絲毫由于站起身一把將阿寶抱了起來。

阿寶在他懷中咯咯咯笑了起來。

兩人一同穿過走廊,來到了盡頭的房間。

推開房間,看見里面依窗而坐的女子,阿寶掙扎的從溫寄柔的懷里跳了下來,三步並兩步的扎進了女子的懷中。

「娘親。」

軟糯糯的聲音從女子衣衫中悶聲發出。

女子用手輕輕撫模著阿寶毛茸茸的腦袋,冷冷地說道︰「太師倒是信守承諾。」

溫寄柔揉了揉鼻子,在房內另一頭的椅子上坐下。

「在下可一直是個信守承諾的人。」

房間忽然有一絲搖晃,窗外傳來河水川急的聲音,他們竟然是在床上。

「倒是公主真的是讓我意外。」

桌上的青花瓷瓶中,一支插著的山茶花搖搖晃晃,好像隨時都要跟著瓷瓶一起掉落下來。

「母愛可真是偉大呢,居然能夠讓公主自願束手就擒。」

「——」

「听說蟬禮自從知道是公主出賣了他之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任何話。」

溫寄柔望著肖長夢,想看看她听到蟬禮的消息之後,是否有什麼不同。

肖長夢模著阿寶的手稍微停滯了一下,瞬間又恢復如常。

「技不如人,本宮自然無話可說。你會如何處置他?」

「東岳國的四皇子,自然應該回到東岳國,而他——」

溫寄柔看了一眼趴在肖長夢腿間的孩子,阿寶年紀尚小,又長時間沒見娘親,此刻在娘親雙手的撫模下,竟漸漸有了些睡意。肖長夢便將他摟到了懷中,讓他有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你想如何?」肖長夢摟著阿寶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這個孩子,回到皇宮,聖上怕是不會放過他。」

「你答應過本宮的!」

肖長夢低聲怒道,怕驚擾了懷中的阿寶,她不敢太大的聲量,但是一股怒火卻控制不住從丹田中升起,讓她忍不住低聲喝出了聲。

「公主先別急著生氣。」溫寄柔伸手扶住了桌上的青花瓷瓶,並順手將里面的山茶花拿了出來,放在鼻尖聞了一聞,不都說山茶花香氣四溢,這支花的味道著實有些清淡。

「在下答應過公主的,自然會做到。只要公主信守承諾。到了帝都,聖上見到的,只會是公主一個人,這個孩子,並不會有任何人知曉。」

「溫寄柔,你究竟意欲何為?」

「公主殿下,你可知你很像聖上,應該說,聖上很像你。」

溫寄柔右手拿著花,左手拈著花瓣,一片一片,摘了下來,深紅色的花瓣順著指尖,掉落在了地上,順著搖動的船只,有幾片甚至飄落到了肖長夢的腳下。

「你們都一樣心狠手辣,做事殺伐決斷,但你有一樣輸給了他,」山茶花在溫寄柔手中不消片刻便只剩下了一個光禿禿地花柄,順手將花枝插回瓷瓶里,想從懷中掏出錦帕擦一擦被花汁染紅的指頭,方才想起方才錦帕因為擦拭糕點屑已被他扔在了桌上,溫寄柔有些懊悔的看著手指,早知方才就不把錦帕給扔了。

「本宮輸在肖衍景什麼地方?」

「仁慈。公主心狠,卻畢竟是女子,對自己的親身骨血還是心軟了,而聖上,不會。」

「哈哈哈哈哈哈,」肖長夢忽然大笑了起來,懷中的阿寶被她的動作一下子驚醒,有些害怕的哭了起來,但是肖長夢只是將他摟的更緊,「溫太師,你果然很了解肖衍景,不錯,他比本宮更狠,為了自己的利益,他連自己的骨血,都可以不放過。」

「溫寄柔,你雖狠,但本宮卻賭你是個信守承諾的人。我會將十二死士交予你,只希望你能夠信守承諾,護我兒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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