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她終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春日陽光明媚。

南疆的天氣一直都是多陽少雨,可是前些日子卻一直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城外的河水都難得一見得不停上漲。山林間的小溪都肉眼可見的溢到了周圍的植被上。清澈的溪水川流在十萬青翠之間,漫過常年被溪水淨泡而順滑的黑色石頭,在陽光下閃著波紋。

有飛鳥鳴過的半山腰,淅瀝的雨水不停的打在屋檐上落了下來,滴落在地上濺起了並不算太大的水花。

一陣听起來有些痛苦的女聲從屋內傳來,一個用方布抱著頭發的年輕男子搓著手,有些焦灼的在屋檐下來回走動,他的身旁,一個頭發花白的長者拍了拍他的結實的臂膀安慰道︰「格桑,你別擔心,阿伊娜會沒事的。」

「阿爸,這都一天一夜了,我真擔心阿伊娜會堅持不住。」

屋檐下滴落的雨滴好似漸漸的變小了,最後一滴雨水落在地面的時候,天空放出了一道亮麗的彩虹,劃破了天際,燦爛的陽光瞬間明亮了起來,照得所有的人晃起了眼楮。

白發的老者伸出手擋在了眼前,刺眼的光線還是依舊透過了他的指尖,照到了他的臉上。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響亮的從房內傳來。

「哇——-」

屋檐下的人都驚喜的望向屋內。

房門被吱拉一聲拉開,一個中年女人從房內沖了出來,筒裙上還沾有斑斑血跡,用方布統統籠起頭發下的臉上,她止不住的笑意滿滿︰「恭喜恭喜,是個女女圭女圭呢。」

話音未落,白發老者布滿皺紋的臉上卻瞬間失去了血色。

身旁的格桑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興奮的蹦了起來,邊蹦邊伸手拉白發老者的胳膊,「阿爸,你听,是個女女圭女圭呢,阿伊娜的女兒,一定是個非常漂亮的女女圭女圭。」

興奮的說完話的格桑,才發現白發老者變色蒼白的臉,沒來由的慌亂了起來,喜悅瞬間退了下去︰「阿爸,你怎麼了,阿伊娜生了女兒,你不高興嗎?」

「傻孩子,」白發老者伸手布滿皺紋的手,覆蓋上了格桑抓著自己胳膊的手,並用力緊緊抓住了他,「你忘記了我們家的詛咒了麼,你降生的時候,阿爸以為我們終究是躲過了這一場劫難,可是如今看來,我們怕是比無可避了。」

此言一出,身旁的格桑瞬間變了臉色,他怎麼把這件事情給忘了,他們塔吉一脈人丁一直都十分稀少,小的時候,他一直都希望阿爸再為他生一個弟弟妹妹,可是阿爸卻好似一直都是閃爍其詞,以至于他一直是一個人孤單的長大。

可是有一日,他無意間听見阿爸和阿媽的對話,他終于明白了他們擔心的是什麼,怕是阿伊娜懷孕的那一天起,阿爸就會擔心她生下女兒吧。

「格桑。」阿伊娜有些虛弱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格桑慌忙的小跑進了房間,半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剛剛生產完,身旁赫然躺著剛剛產下的女兒,用棉被仔細的裹著,臉上的血跡早已被擦拭干淨,露出了潔白的皮膚。

格桑的手輕輕撫模上了女女圭女圭的臉頰,似乎感受到了來自自己阿爸的愛,剛出生不久的女孩兒竟然睜開了眼楮,格格笑了起來,一雙湛藍的眼楮,像一片無盡的大海。

 當一聲,門被一陣狂風吹了開來。

屋外原本艷陽的天色漸漸灰了起來,站在門外的白發老者害怕的望了一眼天,一大片的烏雲竟然不知何時飄了過來,遮去了原有的好天色。

塵土不知從何處猛的揚了起來,直沖白發老者,讓他吃痛連連後退幾步,硬生生地撞到了門板上,背後的骨頭仿佛都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

房內的格桑用右手緊緊的摟著還躺在床上的阿伊娜,伸手正想去抱床邊上的女兒事,一陣陰風吹了進來,風力之大讓他根本睜不開眼楮,待他再度睜眼的時候,床榻邊上,哪里還有半分女女圭女圭的影子。

「我的女兒啊。」阿伊娜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了天際。

格桑放下懷中的阿伊娜,一個箭步沖出了房門,扶起了撞在一旁的阿爸。

離小屋不過數步之遠的地方,一襲血紅色的長袍,在狂風中獵獵飛舞。

長袍人的手中,一個可愛的女女圭女圭等著湛藍的眼楮直勾勾的望著他,他用手輕輕踫了踫女女圭女圭的臉頰,女女圭女圭便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教主。」白發老者臉色蒼白,可是看到來人,還是恭恭敬敬的彎下了腰。

「葛依,今日本座來,是來接我教聖女的。」

格桑在一旁听見紅衣人的話語有些急切的喊出聲︰「我女兒才剛剛出生,你憑什麼帶走?」

葛依听言立刻轉頭怒斥道︰「閉嘴。」

一道強風好像活了過來一樣,直徑沖向格桑。

啪一聲,格桑吃痛的轉過了臉去,臉頰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跡。

「你出生的時候本該死在本座手下,是葛依為你求情,本座才放你一馬,因為你本教近二十年沒有聖女,你有什麼資格同本座談條件。」

葛依連忙擋到格桑的面前,深深彎下了腰︰「教主息怒。」

「聖女阿幼朵,本座帶走了。」

紅衣黑發的男子轉過身,雙眼淡淡的回過來望了一眼身後不遠處的兩人。

忽然,一陣疾風揚起了無數的沙塵。

紅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了沙塵之中。

天色好像不再明亮,變得越來越黑暗。

牆上的火把還在吱吱的燃燒著,桔紅色的火焰在火把上忽明忽暗的跳動著。

繡有龍膽花的白色長袍無聲的拖過沒有人的黑色回廊,清靈在一間石室的門前,忽然間停住了腳步。

身後一直跟隨著他的顧絳河也停了下來。

「你可做好了心理準備?」清靈微微側了側頭,忽然問出了這一句話,但是他似乎卻並不想知道任何答案,伸手便推開了石門。

沉重的石門在他的手中,卻猶如棉絮般柔軟,清靈的手輕輕踫了上去,石門便吱的一聲,向兩旁開了出去。

一陣刺骨的涼意直沖向顧絳河,讓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讓她渾身抖開始顫抖了起來。滇南如此炎熱的地方,竟然還能有如此冰涼的地方。

遲疑了一會兒,顧絳河還是抬腳走了進去,屋內的寒氣讓四周的牆壁都結起了一層淡淡的水霧。

走進了石屋內的她才發現,屋內的正中央,竟然放著一副晶瑩剔透的水晶棺材。

屋內沒有任何的明火,唯一的光亮,竟然是這副水晶棺木折射出來的光線。

清靈緩緩走到了水晶棺材的前面,將手伸了進去,仿佛在輕柔的撫模著些什麼,嘴里還不停的喃喃自語道︰「我的阿幼朵,我將你今年的生辰禮物帶來了,你一定會喜歡的對不對?」

屋內的寒氣將顧絳河的臉色侵襲的十分蒼白,衣袖下緊緊握著雙拳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她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步一步,緩緩的挪到了水晶棺木前。

棺木中的女子,落入了她的眼簾。

烏黑的長發自兩邊垂下,額間佩戴著南疆女子特有的額飾,膚色卻是死人般慘白,雙唇沒有一點的血色。

是她!

當棺木中女子的面龐和記憶中的面龐重疊在了一起,唇間僅剩的一點血色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

「星晚,星辰,快過來吃果子。」一個梳著婦人發髻的年輕女子在溪水中用心洗了洗手上的果子,掏出懷中的帕子仔細地擦了擦,並向遠處揮了揮手。

不遠處的草地上,一個看起來只有十歲左右的男孩子正在撒著腿歡快的跑著,手上還拿著一把剛剛采下的雛菊花。男孩的身後,一個更小的女孩子在他身後跌跌撞撞的追著,年齡尚小的她顯然無法追上前面男孩的腳步。

她停了下來,嘴巴撇了起來,一對水晶般透亮的眼珠轉了轉,里面瞬間蓄滿了淚水,就要哭了出來。

啊——-

「好啦好啦。」男孩慌忙跑到女孩的面前,拿起衣袖試圖擦去女孩臉上的淚水,卻被她用手用力的推了開來,男孩只好認命似的從手上的雛菊花中挑出了最大最漂亮的一朵,插在了女孩的發髻上,並討好的說道,「好妹妹,不要生哥哥的氣了好麼,這朵花送給你。」

女子從溪邊走到兩個孩子的身邊,將手中的果子遞給了他們,並用手揉了揉兩個人的腦袋︰「好啦,來吃果子。」

風吹過草地上,滿山的雛菊花在風中左右搖擺。

小溪在身後潺潺流動,發出撞擊石頭的聲音。

陽光下,女子的面容明媚而鮮艷,湛藍的雙眼猶如無盡的大海一般。

是她,真的是她。

顧絳河用手緊緊抓住了自己胸口前的衣襟,一襲劇烈的疼痛感覺就要從胸口涌了出來。

十年了,在她腦中消失了十年的記憶,又再一次沖了出來。

冰冷的汗水從她的額間肆意流淌而下,滴落在了水晶棺木上,瞬間化為了一縷白煙。

曉星晚,她終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從此以後,你拜入我的門下,改名顧絳河,從前的名字,已經死在了那個雨夜,明白了麼?」幼小的少女眼中,只有蘼蕪那明媚的衣角,上面繡著艷紅如火的牡丹花,好似從衣裙上長了出來,在風中搖晃。

「是,師父。」那個跪在地上的少女深深磕了一個頭。

那個在入藥王谷之時,就被師父摒棄的名字,她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這個名字。

清靈看著顧絳河的青筋都爆裂的額角,竟然笑了起來︰「你的反應,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多了。」

眼前一黑,顧絳河終于受不住所有,閉上眼楮昏了過去。

在倒地的最後一霎那,清靈的身形一動,伸出手接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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