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百思難解

城門緩緩洞開,數騎接連馳出,很快便不見了蹤跡。

城門吏一邊示意屬下重新關閉城門,一邊與同僚議論。

「也不知除了七公子,城中誰家今夜還辦喜事?真夠倒霉的,新婦這就被搶走了。」

「依我看,方才那些人不簡單……」

「還用你看?」揚了揚手中令牌,「拿著這個,豈能是簡單人物。」

「所以才好奇新婦模樣,這種身份還要靠搶……」

「說得倒也是……」

兩人正嘿嘿笑著,就見遠處突然哄鬧起來,行人避走、人仰擔翻。

正欲差人前去探看,又一隊人馬奔至。

到了近前一看,清一色著裝,竟是刺史府府兵。

不等他二人開口,為首之人率先發問︰「方才可有人出城?!」

城門吏愣了下︰「確有幾……」

怕被追究瀆職之罪,趕忙拿出那塊令牌︰「他們手持這個,我等也是依令放行。」

府兵將那物看清,暗道一聲不好︰「快開城門!」

城門吏問他是否也有行令,听說沒有後,便不肯。

雖然這些人神色凝重,一副有大事發生的模樣,但他們職責所在,夜間出城者必需刺史府令牌或手諭。

府兵氣急,馬鞭指著他︰「我等要去追拿劫匪,若誤了事,爾等可擔待得起?!」

城門吏一頭霧水︰「就過去一隊搶親的,何來劫匪?」

心里還有些不痛快,這豈非暗指他守城不力。

府兵嘴都要氣歪了︰「他們搶得就是刺史府的親!被劫走的正是七公子的新婦!」

「什麼?!」城門吏驚呆。

「愣著做甚?還不快開城門!!!」

「噢,噢噢!」

城門吏回過神來,心知自己闖了大禍。

雙股顫顫,連滾帶爬,高聲疾呼︰「快開城門!追擊劫匪!!!」-

扈家府兵召集巡城軍卒,尋著蹤跡緊追慢趕,眼見就要追到,卻被縱貫的滹沱河攔住了去路。

匪徒已經上了一只走舸,走舸漂在河心,早已遠離射程範圍。

為首的府兵左右顧盼,可更深夜靜,哪里還能找來第二只船?

唯有惱恨捶手,卻也無可奈何。

「公子,咱們還等什麼?」

疤臉親隨為了穩妥,在華通城內安排了好幾路人馬,俱偽裝成劫親的樣子,分別往其他幾個城門而去。

為的就是分散注意和火力,這樣即便扈家追兵發現他們,應付起來也不至于太過吃力。

滹沱河這邊早安排了船只接應,只要上了船便無憂。

公子倒好,船至一半忽然讓艄公停下,專等著扈家的人追上似的。

蕭元度沒答他,從屬下那要來一把弩,手拉弓弦,弓弦張滿之際,將箭置于矢道內。

疤臉親隨注意到箭尾頂了一封書帛狀的東西,「公……」

疑惑還未及出口,公子已經扳動懸刀。

弓箭離弦,攜著萬鈞之力射出。

為首的府兵眼見那箭直奔自己而來,正欲閃避,幸而對方並沒有取他性命之意,箭桿擦身落地。

屬下注意到那封書帛,取來給他看。

「扈家新婦歸吾所有,如若不服,來棘原找蕭元度。」

宵小鼠輩,竟如此膽大包天!

「走,回去稟主公!」

在得知書帛所寫內容後,疤臉親隨整個像是被雷劈了。

他實在百思難解︰「人既已搶到手,公子何必還要放此狠話?!」還、還報上自家名姓。

那他們之前所做種種偽裝,又是圖得甚麼?

艄公重新開船,蕭元度把弓弩隨手丟給他,俯身進了船艙,尋一空處躺下。

與他一步之隔,臥著的正是搶來的新婦。

本不想搭理疤臉親隨,被問得煩了,才道︰「之前偽飾是為成功月兌身。」

至于自報家門,不報也瞞不了多久,何況他本也沒打算瞞著。

這也正是疤臉親隨最不解的地方。

「公子若當真鐘情這扈家兒婦,過湑河之前就有機會將她帶走,為何偏要如此大費周章?」

蕭元度枕著手臂,昏昏欲睡,「我缺的不是女人。」

疤臉親隨好半天才弄明白他的意思,瞬間瞪大了眼。

公子之意,若渡湑河之前把人劫走,那姜女充其量是個妾侍,且一輩子不能見光。

現在卻不同,扈家婚宴上被搶,牽扯到北地劫奪婚……公子是要娶姜女為妻?!

「公子!你、你認真的?」

疤臉親隨感覺下巴都要驚掉了。

公子什麼時候竟對那姜女情深至此了?

之前不還一直心系樊家女郎,不找到誓不罷休呢嗎?

而且、而且主公屬意的兒婦是鐘氏女郎呀!

蕭元度哼了一聲,翻個身,撈起旁邊的笠帽往臉上一蓋便不說話了。

留下疤臉親隨站在過道中間,看看左邊昏迷不醒的新婦,又看看右邊昏昏欲睡的公子,再看看外面黑漆漆的河水,真恨不得一頭扎進去算了-

姜佛桑醒來時,室內燈燭昏昏。

她不知道已經過了多少天,卻清楚這並非她被掠的那個夜晚。

因為中間她有短暫醒轉過,但也只是短暫,而後便一路昏睡至今。

急做而起,查看自身,吉服完好。

站起四顧,從室內布置看得出非是一般人家。

試圖去開門,發現門被反鎖著,窗子也都被釘得嚴嚴實實,便是一只蒼蠅也休想飛出。

許是月復餓的緣故,只走了這麼幾步,姜佛桑就感覺渾身無力,頭眼也有些森然。

「來人!有沒有人?」

聲音虛弱,接連喊了好幾聲後,門終于打開。

進來兩個高壯僕婦,其中一個見她清醒就踅身出去了,不知是去回話還是怎地。

姜佛桑問剩下那個︰「這是哪里?掠我來的人呢?」

僕婦卻好似聾了一般。

姜佛桑心知問不出什麼,在兩人之間衡量了一下,覺得來硬的也拼不過她,索性熄了心思。

「可有飯食,我餓了。」

僕婦失聰之癥頓時不藥自愈︰「夫人稍待。」

說罷也退了出去。

夫人?她叫得是哪門子夫人?

姜佛桑正疑惑,飯食很快送了過來。

有湯餅,有肉羹,還有洗漱用水和用具。

姜佛桑洗漱罷,跪坐于幾案後,安安靜靜進食。

兩個僕婦見她不哭不鬧,很有些意外。

飯後,姜佛桑趁二人收拾食具,試圖閑聊搭話。

她是想變相打听出這個宅子的主家是誰。

然而倆僕婦壓根不上當,東西收拾完就出去了,門也鎖得鐵緊。

翌日亦是如此。

除了倆按時送水送飯的僕婦,整一天,沒有任何人來看過她。

那個搶她來的人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又是什麼身份?竟連扈家的親都敢搶。

還有扈家,便是對方謀事再秘,也該查出些蛛絲馬跡了,怎還不見動靜?

不,她不能空等下去。

萬一扈家沒來,這邊再生什麼變故……

傍晚,用罷夕食,僕婦之一去庖室送食具,門口只剩一個僕婦把守。

室內突然傳出一聲碎響,緊跟著是女子的驚叫。

僕婦隔門喊了幾聲,無人應。

以為出了什麼事,急忙掏出銅鑰開鎖。

「夫人,你——」

室內只有碎掉的茶盞,卻哪里還有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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