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水深火熱

休屠接下來所言更讓人咋舌不已。

相比之下,提拔恩幸、極盡享樂、置婬祀于後宮、行厭魅方術,這些簡直不值一提。

那國主本就是個窮奢極欲兼且荒婬無度之人,常與宮女妃嬪聚眾放縱,尤喜外出獵艷。但凡看中哪個貌美女子,不拘何時何處,不管人家婚配與否,當即便命軍士綁縛了來,就地圍帳,以供他縱情交歡。

被縛女子不堪其辱、憤而自戕者不可勝數。

也不知是為了迎合國主還是自身亦是殘虐之輩,寵妃在這方面不遑多讓。

她常令宮中衛士露天席地凌辱後妃王女,還邀來國主一同觀賞,慘叫聲越響,施暴者就能得更多的賞。

這些仍無法滿足其變態的癖好。

有一次,國主與寵妃出游,路遇一對年輕男女並肩而行相談甚歡,寵妃便命侍衛將他二人叫至跟前,問他們可是新婚夫婦。

二人回說是兄妹。

誰知寵妃卻道︰「我現賜你們結為夫婦,你們就在此處行房罷。」

面對如此有悖人倫的要求,兄妹二人自是抵死不從!

寵妃便命人抓來其父母,威逼不成,最後將這一家老小亂刀砍殺。

更有甚者,她還讓宮女與……以供國主大臣們賞樂。

此外,國主還常攜寵妃登臨城樓,置弓劍于身旁,寵妃覺誰不順眼,國主便命守衛將其射殺。

這二人還都酷喜以極刑殺人。無論臣下還是庶民,有敢以抵觸目光相視者,就刺瞎眼;有敢于嘲諷謔笑者,就縫其嘴;有敢于直言勸諫者,一律視為誹謗,先割其舌,而後分別施以截脛、刳胎、拉脅、鋸頸等刑罰。

更多時候,招禍的原因可能只是不慎說錯了一句話。

譬如這位寵妃對淪落歡樓那段過往諱莫如深,凡有提及者,無論刻意還是無意,下場皆淒慘無比。

「蒼天,」潘岳听罷喃喃,「這還是人不是?!」

昏君妖妃的事跡不是沒听過,如此喪心病狂慘絕人寰的,少。

同樣的話公子方才也醉醺醺問過他。

休屠答︰「不算。」

公子愣了一愣,臉色有些陰郁,眼底盡是掙扎。

過了一會兒,遲疑著又問︰「有沒有可能,好好的一個人,後來經歷巨變、飽受刺激,才成了這般。」

休屠卻覺得一般人再如何受刺激也不至如此,除非天生壞種。

他想不通公子為何要替那個妖妃開月兌,難道就因為公子以往也常被人罵壞種?

按說公子經的巨變受的刺激也不小,怎不見公子豺狼成性、喪盡天良?

是,以前是做了些小惡,可還遠稱不上傷天害理。跟這妖妃比都可以算作良善之輩了。

接下來公子便不說話了,一個勁兒灌酒,直到醉倒。

潘岳被這個寵妃的故事徹底倒了胃口,食不下咽,酒水也不對味,干脆擱下酒樽,「欸,他到底怎麼一回事?」

替嫁之事外間傳得沸沸揚揚,在潘岳看來卻沒啥,換個名頭而已,又沒把人換了,何至于此?倒好似深受打擊,在他這別業躲了幾天了,日日醉酒。

潘岳問他他也不說,問得急了直接被他丟出了門,他也就懶得問了。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蕭五這回著實反常得厲害,擱以往,哪會扯這些亂七八糟的。

「是那個人不就好了?難道姜七比姜六听著順耳?還是七比六更利他?」

休屠哪里知道!他也正一頭霧水。

少夫人還是少夫人,只是從姜七娘變作姜六娘,主公都沒計較,五公子反倒接受不了,當真奇怪。

早知如此,他就不該將那封信遞給公子,要是不見那個劉凌——

也沒用,還有呂氏新婦呢。

唉,竟是注定有此一劫。

夜漸深了,潘家別業陷入一片死寂。

黑暗中,蕭元度緩緩睜開了眼。

自那日轉身離開,已過去四五日,他至今未想好該如何面對姜女。

刻意不去想,醒來夢中那個身影卻是揮之不去。一顆心不斷撕扯著,水深火熱。

其實他本也算不得好人,前世更是身負血債無數,從不會以替天行道為己任——真要是有天道這回事,他倒更像是會被滅除的那個。

是以,姜六在大成王宮的那些破事,他雖不恥,卻也懶得去管,左右與他也無干系。

可她實在不該,不該將瓊枝迫害到那等地步。

上一世臨死前,心願有二,除了與瓊枝結為連理,再就是殺了那個禍害她至深的妖妃。

結果,臨死前最想娶的人,被他輕易放棄了;臨死前最想殺的人,不僅成了他的妻子,他還對其動了心……

為何會如此?莫不是賊老天有意愚弄他?

是不是姜七娘都無所謂,是誰都好,可她為什麼,為什麼偏要是姜六娘?!

若早便知曉那是姜六娘,他絕不會放任自己……

突然間頭痛欲裂,蕭元度緊咬住牙關,抬手按住頭側,身體漸漸弓了起來。

熬過那一陣急欲撞牆的沖動後,痛意漸緩,神思也恢復清明。

不禁又想,姜女是有城府機心不假,但絕不是毫無底線之人,會不會哪里出了問題?

這一世的姜七娘不是姜七娘,那麼上一世的姜六娘也未必就是姜六娘。會不會換親之事上一世就發生了,實際淪落南州的是姜七?!

蕭元度已然忘了幾日前自己還篤定地認為換親是這一世的事,因為「以姜女之智嫁入扈家的若是她斷不至于做出那連環蠢事」——此時此刻,他倒寧可姜六就是那個與人奔逃毒殺親夫之人。

然而根據了解到的真正的姜七娘,她那性情實在沒有任何成為妖妃的潛質。

反倒是長久以來姜女表現出的種種,汪造、牛二、牛勝……

或者,或者前世的姜六吃足了苦頭,所以才會性情大改?畢竟世家女淪落歡樓,遭受了什麼可想而知……

蕭元度輾轉反側,心如火灼。

與其說他是為上一世的姜六開月兌,倒更像是一個走投無路之人,迫不及待要為自己、為他和這一世的姜六找到一個出口。

他甚至異想天開,覺得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個面目可憎之人既不是姜六也不是姜七,而是別人?

但這種可能微乎其微。他曾听人說起過,後宮妃嬪都是要記入嬪妃玉牒的,在載入之前,玉牒官對其真實身份豈會不加求證?

思來想去,到了最後,又回到了最初,仍是一團亂麻-

姜佛桑讓幽草打听的事,若是別處,恐要費些時候,地點在西市則便利得多,很快便有了消息。

「劉凌?」姜佛桑起先並未想起劉凌是誰,過了會兒才意識到,這應該就是劉安的那個胞弟了。

當初她為了掌握許晏的把柄借以月兌離許氏,與許晏近侍劉安做了個交易——劉安給她想要的東西,她則從裘家討來一紙部曲放免書,還其弟以自由。

拿捏別人弱處,所為不算磊落,但以她當時處境,也只能出此下策。

她不是沒提醒過劉安,若事發之後,許晏尋根究源,他恐怕難逃一死。

劉安卻沒有絲毫猶豫,為了其弟寧肯豁出一條命去……

------題外話------

前面有提到一次南越,第29章︰「再有五年,南越建國」。

然後我想了下,改了下設定,把那里的「南越」改成了「大成」,南越則設為大成前面的一個zheng權。

大家可以把它當做一個諸侯國,或者大燕的藩屬國(宣和之亂前曾從屬于大燕,表面從屬,實際保有一定zhu權,大燕很少干預其內政。宣和之亂後大燕便徹底喪失了對那片土地的控制,當地各勢力攻伐來去,而後有了大成國的建立,也即五仁效命的那個zheng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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