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真真假假

休屠當即便將請醫抓藥之事吩咐了下去。

此處地處秦州邊境,小地方,無甚叫得上名號的醫官,只能湊合著找了一個。藥鋪也甚是簡陋,照著方子跑了好幾家,最後還是缺了兩味藥材。

風雪甚大,行路艱難,被派出去的幾個府兵下半晌才返回邸店。

休屠將情況如實稟明,「不然少夫人且等等?等咱們到了下處城邑——」

姜佛桑卻道不妨礙,「少的兩味藥雖會降低療效,並無大的影響。」眼下有藥喝便好,哪還顧得上挑剔。

二人說話這會兒,醫官正在隔壁被蕭元度問話。

「尊夫人思慮過重、郁結于心,」醫官捋了捋山羊須,搖頭晃腦道,「思發于脾而成于心,思慮太過,不但傷脾,且耗傷心血,使心血虧虛、神失所養,必致心悸不寧……」

他拉拉雜雜說個沒完,盡是片湯話。

蕭元度不耐煩打斷︰「她之不適皆是多思所致?」

醫官頷首,「思則成疾、思則氣結,中焦氣滯,水谷不化,歇睡又不足,身子難免就撐不住。」

「你開個方來。」頓了頓,又問,「還有何要注意的?」

醫官道︰「首忌多思多慮,靜心調養為上。千萬避免情緒激動,尤其不要再惹她生氣,否則——」

以姜六的心眼性情,讓她不多思多慮,除非拿藥把她灌傻了。

這個顯然不可行。

她既不想看自己,自己再不往她跟前去,不惹她生氣也就是了。

醫官開好方,正要出去。

「等等。」

蕭元度叫住他,卻又不說話,單手撐胯在新換的長案後來回踱著步。

醫官眼都快被晃花了,才听他遲疑出聲︰「她頭部的傷……如何了?」

「尊夫人後腦確曾受過重擊,看情況傷得還不輕,好在腫包已自行吸收,眼下已不甚明顯。不過,」醫官曲指戳了戳自己的腦袋,「疾在此處最是難辦,有時看著好了,顱內或尚存瘀血未清盡,偶爾惡心嘔吐、疼痛眩暈,乃至留下更嚴重的後患都不稀奇。」

蕭元度想起長廊之上扛起姜女時,她就是一副頭疼欲嘔之態。

竟是真得傷了?不是花招,也並非托詞?

「……尊夫人有傷在身,尚未痊愈,方醫官專治腦疾相關之疑難雜癥,家傳淵源……」

扈長蘅那日說得也是真的。

只是他先入為主,因除夕夜所見姜六好模好樣,便認定了兩人串通一氣。

難怪一路上姜六寡語少言、食欲不振,甚少下馬車也極少出客舍……或許並非離情難忍,病容也不是相思所致,純粹是因為身體不適。

扈長蘅所謂的「少受些罪」指的便是這個。

他卻因嫉妒作祟加之私心揣度,又因醫官跟扈家沾點關系而不願將其帶上,姜六該受的罪到底還是都受了,甚至還有昨晚自己親自施加的……

雙手負于身後,緩緩收緊,蕭元度神色來回變幻著。

「此種情形,會否導致人忘卻前塵,亦或遺忘近事?」

「這個……」醫官搖了搖頭,「某還未曾見到過。如此離奇之事,大約是不常有的。」

隨即又道︰「某不精研腦科,對這方面知之甚少,全因早年間救助過一位曾于宮中任職的醫令,從他那了解了一些皮毛——」

蕭元度擺了下手,讓他退下了。

剛從休屠那得知姜六失憶之事時只有種羞怒感,甚至想去問問姜六,她是不是覺得胡亂扯些什麼自己都會信?

其實又何必大費周章。

他並不關心良棲山院具體都發生了什麼,他只在乎姜六有沒有把心遺落在那。

只要姜六告訴他,她是被迫的,她心里沒有扈長蘅,那麼一切翻篇。

可姜六寧可借失憶作幌,也不肯辱蔑那人半句,更不肯給他半點希望……

好,她既說自己不記得了,那就讓醫官來證實。

結果只證實了她腦部有傷,並無確鑿證據能證明她確曾失憶。

蕭元度煩躁地耙了耙頭發,走到長案後坐下,面色煩亂。

他也不想糾結在這上頭。大約是被姜六騙的多了,愈是難以分辨,心下愈是難安,才會急于求證。

但細想想,姜六雖極擅糊弄、擅給他灌迷魂湯,但多是為了讓他上進。不管是為了討好蕭琥還是因著別的什麼目的……總之沒有害他。

她想來也不屑用這種手段為自己開月兌。

算了,真真假假,就這樣罷。

哪怕又是她敷衍的借口呢?

至少她還願意敷衍自己。

蕭元度怎麼想的,姜佛桑並非不清楚。

常听人說那些漸行漸遠的感情很多並非輸給了時間,而是疑心、冷漠與不了解。

她與蕭元度之間雖不能以感情論,後三樣卻是都佔全了。

那有什麼辦法。要有多信任才能把整個自己剖給別人看?前世的她都未必能做到,今生就更不可能了。

同樣的,她也無法剖開自己的腦子來自證自己的失憶。

這種事怎麼證實呢?便是方醫官在怕也無能為力。

除非時光倒流,除非開天眼。

蕭元度沒有天眼,卻是親眼所見自己與扈長蘅的相處。

刺已扎下,所有解釋都是徒勞,說不定在別人看來只是為保名節的抵賴狡辯……

所以姜佛桑從一開始就放棄了費心巴力地解釋,前幾日她也的確打不起那個精神。

這次不得已,也只是因為她需要盡快好起來。而想要好起來,除了看醫吃藥,還需要安撫住蕭元度。

不管他信不信,原因她給了。

也不求他諒解,只希望接下來的路兩人能相安無事。

翌日,風雪稍停,休屠過來問她身子是否好一些,方不方便上路?

姜佛桑知道這是蕭元度的意思。

不知是錯覺還是另有緣故,蕭元度似乎很急著趕回棘原。

春融和似霓就在秦州養傷,只不過在秦州南郡,她本想讓車隊繞道接上二人,蕭元度卻沒同意,而是另安排了人去接,他們則沿著秦州北境直往東行。

莫非棘原發生了什麼事?

問休屠,休屠打馬虎眼︰「能有什麼事,什麼事也沒有,我們離開棘原時風平浪靜的。」

姜佛桑便也不再刨根問題,只點了點頭︰「昨晚和今晨俱服了藥,已無大礙。」

休屠便就安排去了。

車隊整裝待發,又來喚姜佛桑下樓。

姜佛桑早已收拾好,聞言帶著小環出了屋室。

小環還不懂得許多規矩,挎著行囊輕快利落的走在前頭,下樓時更是腳步飛快。

姜佛桑笑看著,正想讓她慢一些,眼前突然一片模糊。

天旋地轉的感覺又來了,她憑著最後的意識抓住了身邊的扶攔。

心下不由慶幸,幸而是在廊下不是在樓梯,不然一頭栽下去真就要命了。

小環雙腳才將挨到地面,回頭,就看到少夫人搖搖晃晃著倒了下去。

頓時慌了神。

正要呼救,眼前人影一閃,像刮了場颶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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