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第一反應是對方另有所圖。
「老女乃女乃，無功不受祿，這個實在是太貴重了。」說著就要把古玉遞還給對方。
老嫗在少女的攙扶下坐了起來，道︰「神玉已經找到了有緣人，到了該完成使命的時候，既然客人你就是有緣人，自然應該把神玉交給你，客人你就莫要推辭。」
見對方態度堅決，墨凌也就沒有推辭了。
「明天一早就由她帶客人你去祖地吧。」說著，老嫗牽著少女的手，把她拉到了墨凌身邊。
少女忽閃忽閃的大眼仔細的打量著墨凌，畢竟她還是出生以來第一次見到村子外的人。
「咦，這股氣息……」當少女靠近，悟劍松當即發現了什麼，不過還並不確定，所以沒有貿然出聲。
墨凌忽而想到了什麼，忙道︰「啊，忘了自我介紹，我叫……」
老嫗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道︰「客人就是客人，對我族而言沒有什麼區別。」
說完，干咳了兩聲，露出疲態，然後扭頭跟少女說了幾句古語，後者也以古語來回應。
「她們在說什麼？」墨凌問向悟劍松。
「前面大概說的是明天帶你去仙地的事，後面的幾句話……完全沒有听明白。」
二人交流完畢，少女對著墨凌道︰「客人，請跟我走吧。」她的口音也很重，好在並不妨礙交流。
老嫗再次躺下，表情釋然，像是完成使命似的閉上了雙眼。
見狀，墨凌總感覺有奇怪的地方，卻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老嫗閉上眼楮後沒了動靜，墨凌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道︰「老女乃女乃，在下告退了。」
墨凌對著老嫗行了一禮後隨少女離開。
————
墨凌跟著少女在樹林里一路穿行，他們走的方向並不是村子里，而是村子外。
到後來甚至繞過了那片湖泊，又往另一個方向走出老遠，才在一座木屋前停下。
這里距離村子已經很遠了，難道對方還在防備著自己？
墨凌心里有疑惑，卻也沒表現出來。
「客人，這里就是你的住處。」
「有勞姑娘了。」
墨凌推開木門，里面陳設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只有一張木桌和一張草床，除此以外甚至連一個凳子都沒有，不過墨凌並不介意就是。
就在他打量的時候，少女也走進來坐在了草席上。
墨凌微微一愣，奇怪道︰「呃，姑娘還有什麼事嗎？」
「這里，是我的家，我也住這里。」
「那姑娘今天住哪里？」
「當然是這里。」
墨凌頓時瞠目結舌，一陣抓耳撓腮，頗為窘迫的樣子。
從小到大除了和自己的娘親，他還從沒有和其他女性獨處一室過，只是想了想就覺得全身都不自在。
「那，那我住屋外好了。」
少女連忙攔住他，疑惑的問道︰「哪有讓客人住外面的道理，難道客人有什麼顧慮嗎？」
「古人雲男女授受不清，不是夫妻怎能同住一室，姑娘住里屋，外面給我一處清淨地就行。」
「不清？夫妻？」少女忽閃忽閃的大眼里滿是純真，墨凌的每一個字她都听得懂，可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懂了，歪著腦袋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
察覺到自己太過咬文嚼字了，墨凌面露尷尬，拱手道︰「還未請教姑娘尊姓大名。」
「請教？尊姓？？」少女更疑惑了。
可這種咬文嚼字是從小培養的，一時間也改不過來。
「咳咳，就是姑娘的名字。」
「我叫忘，姥姥一直都這麼叫我。」
「在下……呃，我叫墨凌，忘姑娘請屋內休息吧，男女不能同睡一室是我那的風俗，還望……呃，你就不要為難我了。」墨凌態度堅決，扭頭就走，直接在草屋前盤坐下來。
忘跟了出來蹲在旁邊，小小的眼楮里是大大的疑惑，對她而言，墨凌全身上下都布滿謎團。
蹲了一會，忘忽而想到家里還有些水果，于是準備取來招待他。
「客人，請吃水果。」忘一手拿著隻果，另一只手搭在了墨凌的肩膀上。
頓時，一股寒意順著肩膀傳遍全身，凍的墨凌打了個激靈，只覺得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是一塊千年寒冰，涼的簡直不可思議。
他下意識的抽身而起，差點直接拔劍，可當他看到對方天真無邪的眼神後又冷靜了下來，放出神識掃向對方。
在自己的神識之中，對方依舊還是那個普通的姑娘，沒有任何殺氣，似乎剛才並非故意，于是奇怪道︰「忘姑娘，你的身體是怎麼一回事？」
「我的身體怎麼了？」忘忽閃忽閃的大眼里滿是天真無邪。
要知道墨凌的劍體之堅韌，一般真人都比不上，對方身上的寒冷居然能刺痛到他，換做一般修士，這一下怕是直接能要了對方的命。
這就相當奇怪了，明明都用神識都檢查過，忘根本就是凡胎，沒有修煉過任何功法，完完全全的普通人一個，怎麼還會有這種手段？
不過對方似乎對自己的情況並不知曉。
于是墨凌委婉道︰「忘姑娘，你冷嗎？」
「冷？為什麼會冷？」
此時悟劍松說話了，道︰「你握住她的手腕，渡點靈力給她試試。」
「忘姑娘，得罪了。」
墨凌握住對方的手腕注入靈力，可靈氣完全無法注入到對方體內，被直接阻隔在外，這就非同尋常了。
要知道只要是血肉之軀，體內必定存在經脈，只要有經脈靈力就一定能注入進去，除非忘不是活人，或者說不是人。
「原來如此，這里是個陰村無疑了。」悟劍松緩緩道，「你放出神識看看來時的方向。」
墨凌連忙將神識外放向村落的方向，現在那里再也沒有了煙火的氣息，除了老樹就是老草。
神識繼續延伸，才發現那里哪還有什麼霧氣，哪還有什麼村落，好似全都憑空蒸發了一般。
而且很多地方都和剛才見過的不太一樣，譬如很多的樹的位置發生了改變，甚至就連湖泊的位置都發生了偏移。
自己明明剛才就是從那邊過來的，怎麼現在突然變成這個樣子？這樣的結果震的墨凌直接呆立當場。
「客人，你怎麼了？」忘奇怪道。
墨凌連忙掏出懷中的古玉，古玉並未消失，此時已經停止了震動。
既然古玉還在，那就說明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眼前的少女也是真實的，可如果都是真實的，那忘的身體和憑空消失的村子又該怎麼解釋？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墨凌是徹底的蒙了。
「他們說古語的時候我就在懷疑了，這些古語在上古都只有極少的人知道，放到現在應該早已斷絕，如果世上真有這麼一群精通古語的人那絕對是不得了的事，能解開許多極古謎團。」此時悟劍松已經基本確定，才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或許這個村落，應該是曾經這里的原住民的某種執念投影，因為某種契機才顯現出來，現在又因為完成了執念，所以又散去了。
每個陰村的形成都不盡相同，我也只能大致推測一下，這姑娘還沒消散，應該是執念還沒完成，小主，暫時不要驚擾到她。」
忘奇怪的看著墨凌，只覺得對方的行為越發的奇怪了，道︰「你是哪里不舒服嗎？」
「啊不啊不，就是，就是剛才這個有個蟲子，我幫你弄掉了。」
听聞，墨凌連忙松開了手，盡量讓自己表現的正常一點，接過了對方手里的隻果張口就吃。
還以為對方吃的東西會有所不同，可這隻果只是普通的水果。
「往日我听老主提過一種特殊的陰人，一般在極陰之地誕生，是人又非人，這種陰人又喜好群居，以某一個特殊的存在為首領，或許，那些陰人的首領不是那個老嫗，而是她！
如果我想的沒錯，她的體內應該有一枚陰丸，乃是至陰之物，也是她的本體。」
听到這話，墨凌探出神識掃向忘，想看出點什麼，可依然沒什麼結果。
「方才前輩你說這古玉里有師尊的氣息，難道說，這里的一切都是師尊的布置？」墨凌疑惑道。
悟劍松沉默了片刻，才道︰「現在看來很有可能是這樣，自從神墟一別後，我與老主徹底斷了聯系，或許是在此之後，老主又返回這里布置了什麼也說不定……當下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這一種可能了……」
當年悟劍松與凌天遙分開的時候，後者還正值壯年，按理來說還有很多的時間去做一些事。
「忘姑娘，你去休息吧，我並不需要照顧。」好不容易把忘打發回屋，墨凌面朝著小屋盤坐了下來，並且放出神識時刻觀察著忘的動向。
「大樹前輩，你說師尊他到了晚年，究竟，做了些什麼呢？」
墨凌腦中不自覺的回憶起那個絕代的身影，很難想象那種頂天立地、冠絕寰宇的人物會有衰老的一天。
英雄遲暮，究竟會是個什麼樣子？
是繼續快意恩仇，還是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