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嫌疑犯

徐松子吃驚地看著金屬長桌那頭的年輕少尉。

她從第一軍事學院法律系畢業兩年,在國防部內務處法律署表現非常優異,從來沒有遇到令她退卻的案子。然而今天深夜時分,她被頂頭上司的電話叫了起來,命令她馬上趕到軍事監獄,為一位當事人提供法律支援。忽然接到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命令,被打攪了睡眠,自然心情不會太好。

當她看了由果殼研究所和憲兵大隊提供的人證物證之後,心情里的不悅更是到達了頂點。能夠半夜讓國防部主動提供法律支授的嫌疑軍官,毫無疑問極有背景,在她的眼中,這名叫做許樂的年輕少尉,只是遍布聯邦里的無數紈褲之一,只是這個紈褲尤其愚蠢,不知道基于怎樣荒唐的理由,居然在果殼機動公司研究所里大砸大鬧,這些人真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

成見在前,她對許樂自然沒有什麼好的態度,只是基于專業素養,她依然向對方認真的提供了參考意見,勸服對方認罪,但沒有想到,長桌對面的那名嫌疑軍官竟一口回絕,還給出了一個她先前怎樣也沒有想到的理由。

「實驗室是你的?」徐松子怔了怔,旋即微諷著笑了起來,靜靜地看著長桌對面的許樂,說道︰「我沒有听錯什麼吧?」

她從第一軍事學院畢業之後,便直接進入了國防部內務處,表現極為優異,深得長官賞識。然而限于研究區域,她並不清楚果殼機動公司研究所的權限歸屬,她只知道那間掌握了聯邦相當部分尖端科技的研究所是屬于聯邦,屬于軍方的,結果這個人居然說……那間實驗室是他的?

許樂感覺到了這名女軍官對自己的態度,低著頭說道︰「你可以調閱一下研究所與沈老教授的協議資料,這間實驗室從建立之初,便選擇的是合作模式,從憲歷五十四年開始,所有的贊助全部是沈老教授以私人名義爭取來的,從這個角度說,這間實驗室里的一切,包括那些被我毀掉的數據,聯邦或果殼公司只有按照協議支付報酬,獲取使用權的資格,而沒有處置的資格。」

徐松子听著這番話,表情漸漸凝重平靜下來,她發現自己對于果殼研究所確實了解的不多,對方似乎說的極有條理,不像是在撒謊,而且已經被逮捕入獄,這時候對著自己撒謊,沒有絲毫益處。

「沈老教授去世前,通過公證遺囑,將實驗室的處置權全權轉移給我。」許樂抬起頭來,看著長桌對面的美麗女軍官平靜說道︰「法律文書備件放在我的公寓里,你隨時可以查看,如果沒有人把它毀了的話。」

徐松子听出對面這個年輕少尉平靜話語里藏著的信心,微蹙眉頭,低頭又看了一遍桌上的卷宗,緩聲問道︰「研究所和憲兵隊的供述里面,並沒有提到這一點。當然,我會馬上進行采證,只是……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我更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毀掉實驗室里的機密數據?要知道,那些數據是被聯邦中央數據庫做了電子保全的重要數據。」

她的目光停留在卷宗上,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這是怎樣的一個軍官啊,居然扛著一把太平斧闖進研究所,將一間實驗室生生砸了。

「這些數據是我的,我想怎樣處置它們,有必要向任何解釋理由嗎?」許樂這時候自然不會向女軍官坦露,聯邦科學院,鐵算利家,聯邦新一代機甲的事情,這對于他當前的處境沒有絲毫好處,相反只會把事情弄的更大。

「很感謝你來為我提供法律援助,我想我先說說的已經很明確了,數據是我的,實驗室是我的。既然如此,我沒有任何理由還被關在監獄里,我想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出去。」

徐松子沒有抬頭,將手前的卷宗推開,打開電子法律文書,皺著眉頭仔細翻閱了許久,然後抬起頭來,靜靜看著許樂,搖著頭說道︰「就算那間實驗室是沈老教授的,現在是你的,可你毀了那些數據,依然沒法出去。」

「為什麼?」許樂將被塑料繩縛著的雙手擱在桌上,看著她問道︰「我管教自家的孩子,難道也有問題?」

听到這個比喻,徐松子抬起頭來,靜靜地看著許樂,說道︰「先不說這個比喻是否合適,但就算是你的親生兒子,你可以教育他,但不能虐待他,更不能殺死他……如果你這樣做了,那就會觸犯兒童保護法,或者變成一個謀殺犯。」

不等許樂開口,她皺著眉頭繼續說道︰「依照聯邦機密資料保護法第三款第七條之規定,就算這些數據是你的,但基于本身的重要姓,依然必須接受聯邦監控,不得外泄,不得擅自處置。你對這些數據的處置權,頂多能讓你在這起案件中,能夠得到輕判。」

許樂低下了頭,吸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笑了起來。

徐松子看見他的笑容,微微一怔,不明白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對方還能笑的如此鎮定,難道真以為自己有國防部的背景,就能與聯邦法律抗衡?她微微蹙眉說道︰「更何況這些都是你說的,相關的電子法律文件,我還沒有看到。」

「不過既然有了新的證據,我會繼續進行調查。」徐松子站起身來,開始收拾金屬桌面上的文件,低著頭說道︰「你呆會兒簽一份文件,上午我直接去你的公寓提取那份法律文件,然後直接去軍事檢查署申請證據保全。」

「我不知道公寓里的法律文件還在不在。」許樂忽然開口說道。

徐松子的動作微微一滯,生起一股不悅的情緒,心想如果不在,那你先前的那些信心從何而來?

許樂低著頭,並不知道利家那邊會不會進入自己的公寓毀滅沈老教授的遺囑,雖然按道理講,那些大人物應該不會用這種無聊的小手段,但為了穩妥起見,他寧肯當那份復制件已經不在。

他抬起頭來,說道︰「法律文件的原件在……我一位朋友手中,你可以直接去向她要。」

「朋友?住哪里?」

「國防部西山大院三號,她姓鄒。」

徐松子听到這個地址,微微一怔,旋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馬上明白了為什麼頂頭上司會在深夜里給自己電話,把自己派到監獄里來,原來這個年輕少尉的靠山,竟是自己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

「知道了。」她若有所思地看著許樂,然後準備離開。

就在此時,會客室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蕭檢查官,這邊請。」

……

……

一名年紀約模在三十歲的檢查官,在軍中監獄長官的陪伴下,走進了會客室。這名姓蕭的檢查官一頭黑發,看上去極為干練,當他發現徐松子也在房間內時,不由微感吃驚,笑著問道︰「松子,你怎麼也在?」

「文靜師兄?」徐松子也有些吃驚,用余光看了一眼許樂,不知道這個年輕少尉又惹出了什麼事,居然會驚動了首都地檢署的厲害人物。

「這是許樂少尉?我奉命將他帶走,協助一個案件的調查工作。」蕭檢查官與徐松子寒喧了兩句之後,開門見山說道。

徐松子的眉尖蹙了起來,她知道這位法律系的學長如今在地檢署內的地位,對方為什麼趕來此地,最蹊蹺的是,她的當事人許樂的身份是現役軍人,理應走聯邦軍方內部的法律程序,地檢署為什麼要來插一手?

「不行,這是我的當事人。」不知道為什麼,徐松子感覺到了一絲怪異,不等許樂站起來,直接拒絕了這個要求。

蕭檢查官笑了笑,從手邊的公文袋里取出了一份文件,放到了桌上。

徐松子拾起文件看了看,臉色凝重了起來,望著軍事監獄的長官說道︰「按照序列,許樂是軍事嫌犯,他必須留在軍事監獄里。」

緊接著,她轉向蕭檢查官,壓低聲音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現在是他的法律支援律師,你應該很清楚案件序列,他現在涉及破壞聯邦機密重罪,至少也得等我手頭這個案子結束之後,你們才能接過手去。」

徐松子和蕭文靜很熟,所以說話也沒有什麼多余的考慮,盯著他的眼楮疑惑問道︰「就算他身上還有別的案件,那也應該是警察總部先行調查,你們地檢署為什麼會提前介入?」

蕭檢查官聳了聳肩,看了一眼在桌旁沉默低頭的許樂,湊到徐松子耳邊說道︰「關于序列和提前介入,其實都是一個原因。」

「這個軍官犯的是重罪,你應該很清楚,案卷序列往往依輕重罪而劃分,地檢署遇到這種惡姓案件的時候,也會提前介入。」

徐松子蹙著眉頭,心想還有什麼重罪會比破壞聯邦機密數據罪更重,還是需要地檢署提前介入的惡姓案件?

「謀殺。」蕭檢查官眼眸里帶著一絲淡漠之意,看著遠處桌旁的許樂,說道︰「許樂少尉涉嫌于昨夜虎山道上行路旁,謀殺現役軍官樸志鎬,依照聯邦軍事人員涉案臨時處置條例,這個案子歸我們辦。」

……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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