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敵巢內

作者︰漢斯咖啡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好一個唯賢是舉!只是不知你家先生所說之賢究竟是何種之賢,而這物盡其用,又究竟是怎樣之用?」

祝東陽目光灼灼,背後既有眾人倚仗,索性開門見山,一語切中要害。

「請諸位英雄先行落座,容小人稍後仔細道來。」

駱忠微微一笑,朝身後揮一揮手,自有十數僕役奉上茶果糕點,分別擺在桌上。

眾人將信將疑,卻也別無他法。須臾,總算有大膽之徒,開始稀稀疏疏落座下來。這些人皆非善類,彼此間摩肩接踵,難免互生齟齬,使周遭一片怒罵不絕。好在有駱忠從旁坐鎮,倒也不曾掀起太大波瀾。

等到所有人全都坐定下來,大殿中央遂騰出一處數丈見方的空當白地。轉眼之間,又有人扯開嗓門,放聲大叫道︰「咱們都已遂了你的心願,現下可該把雪棠先生的規矩同大伙兒講個明明白白了吧!」

「這是自然!」

駱忠足踏方步,緩緩來到正中。將在場眾人掃視一周,朗聲說道︰「諸位雖無不是江湖之上久負盛名的英雄好漢,但這世上物分良莠,人存尊卑,駭浪之際往往泥沙俱下,非得千錘百煉,方能始得真金。是以我家先生今日特在此設下擂台,廣邀眾位英雄前來一較高下。」

「先生有言在先,凡有能在此擂台之上勝過一場者,即刻便由小人接引請往內堂相敘。至于武功稍遜半籌之人……蔽處亦有黃金百兩雙手奉上,聊資鞍馬勞頓之苦。先生為人懇切摯誠,倘若在場哪位朋友心存顧慮,實在不願出手見教,也可將自己師門秘籍隨意交出一冊半冊,只要少時驗明無誤,那便同樣乃是我慕賢館的座上貴賓。」

听駱忠在口中提及秘籍二字,少卿心下不覺為之一懍。又將其與日前各派武功秘籍遭竊之事兩相結合,自不難猜測在這二者之間,勢必另有千絲萬縷牽連。

在此之前,他便曾認定了偷盜各派秘籍之人非崔沐陽莫屬。再加望日樓地處汴梁,而這所謂群雄盛會也同樣便開在了汴梁城內。放眼天下,又豈會有如此湊巧之事?

是了!莫非這所謂慕賢館,其實便是望日樓的一處隱秘堂口。至于那神秘莫測,至今猶未示人面目的雪棠先生,實則就正是當今望日樓的一派之主崔沐陽無疑?

少卿腦內閃念,一計隨之涌上心頭。趁四下無人注意,遂附在楚夕若耳邊輕聲低語。

「待會兒輪到你上去時,切記萬萬不可使出半招你們楚家的本門武功。」

見楚夕若秀眉緊蹙,一張俏臉滿是古怪。少卿又朝對面角落處微一努嘴,長話短說道︰「那楚端可就在一旁看著吶!」

「是了,到時你還得把此物遮在臉上,如此才算萬無一失。」

「不用楚家本門武功,你是想要我去同人家送死不成?」

楚夕若白眼一翻,看著少卿塞到自己掌心的一方手帕,說起話難免全沒好氣。少卿卻故作神秘,將身子微微向她湊近,眨動雙眼道︰「天樞三機劍的心法總章,不是一直由你隨身帶著呢麼?」

「那劍法精妙絕倫,是一等一的高明武功。待會你只須小露鋒芒,還怕勝不過這些個烏合之眾?」

楚夕若嘴角一撇,不假思索便月兌口而出道︰「那是秦前輩留給你的東西,我從沒看過一眼,如何會使里面的劍招?」

孰料少卿听罷,竟險些笑出聲來,更把楚夕若看得心里發慌,朱唇輕啟顫聲問道︰「你……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少卿道︰「我能有什麼意思?只是覺你扯謊時的模樣不但有趣,而且實在不算如何高明。」

「咱倆這一路來到汴梁,單是我看見你自個兒偷偷琢磨那劍法的時候,便有不下四五次了。再加上我沒看見的……到如今你縱學不完里面的七成八成,可練到三成四成,那總歸是綽綽有余的吧!」

「你敢暗中監視我!」

楚夕若遭人戳破丑事,不由臊的粉臉通紅。本想對此矢口否認,可面對少卿一副洋洋自得,終于還是驀地泄下氣來。

凡屬江湖中人,畢生所求無非自身武功出超入微。而從前廣漱絕學天樞三機劍,則不啻于一座金山銀山,倘若自此經行卻空手而歸,豈不著實令人扼腕嘆息?

彼時二人連日奔波趕赴汴梁,沿途風塵僕僕自不必提,一日夜半投宿之際,那秘籍不慎掉落在地,偏巧散開數頁。楚夕若俯身去取時,目光在上面無意一瞥,未曾想竟似打開了一方前所未有的廣闊天地,從此便再也難以釋手。

之後每趁四下無人,她便總要獨自關起門來,如饑似渴鑽研許久,卻全然不知凡此種種,其實早已被少卿暗中看在眼里。

少卿忍俊不禁,念及少女脾氣秉性,遂又是好生一陣寬慰。須臾總算教她轉嗔為喜,小聲咒罵道︰「哼!教我前去同人比試,那你自己又要跑去做些什麼?」

「此事嘛……我自然另有打算。」

少卿狡黠而笑,故作高深道︰「這地方到處透著古怪邪門,我想趁著無人主意,先到四下里走上一趟,看能不能探查出些端倪。」

「可是……」

聞言,楚夕若反倒為他安危暗暗擔起心來。回想這慕賢館中人人身手不俗,少卿武功雖高,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掌,一旦不慎遭人察覺,也勢必是一樁天大的麻煩。

「雪棠先生既已出下題目,我等也只好遵命照做。既然如此,便由祝某先來領教哪位朋友的高招!」

她正百感糾結,對面座上忽傳來一聲低喝,祝東陽已拄杖起身,蹣跚著腳步來到中間空地,「只是祝某垂垂老矣,倒要請諸位朋友手下容情,一切點到為止。」

「老狐狸詭計多端,當真死有余辜!」

楚夕若對祝東陽滿心鄙夷,只恨不能手起劍落,為天下除一禍害。言訖微微側身,卻發覺自己跟前空空如也,哪里還有少卿的半分蹤跡?

「剛才你們人人都說這老頭兒如何厲害,小妹卻偏偏不肯信邪!這第一場比試嘛……便由我來向各位大哥大嫂獻丑啦!」

媚語如絲,骨醉神迷。在坐眾人多是男子,此刻方聞其聲,心下便已各自想入非非。痴痴抬頭望去,但見其人眼角含情,面若桃花,一襲婀娜裙束五彩斑斕,反倒教人暗自悚然心驚。

見那苗女忽然上前,祝東陽不由神情微變,猜她許是惱恨彼時自己多管閑事,這才想要前來報這一箭之仇。

不過這小妮子手段雖說毒辣,長的倒也頗有幾分動人姿色。祝東陽數十載風流快活,如今縱已年老體邁,暗地里卻仍舊色心不死,頓教一雙老眼懾懾異光閃爍。

這苗女當眾遭遇輕薄,于情于理本該勃然大怒,孰料她非但不惱,反倒咯咯嬌笑,一抹紅唇似血,鶯鶯燕燕柔聲細語道。

「像您這樣老當益壯的蓋世英雄,小妹素來欽敬佩服。若是待會兒比試時您老真能勝得了一招半式……奴家也自然心甘情願,一切全都听您處置。」

「好好好!這可是你說的!」

祝東陽一時心花怒放,口中縱聲長嘯,飛身便朝那苗女縱掠。在場眾人只覺陰風慘慘,寒氣逼人,不由紛紛倒吸進一口涼氣。

眨眼工夫間,他五根干枯手指已離那苗女只剩尺許,動作之快,縱較春秋壯年之人亦絲毫不遑多讓。看來昔日里所謂雲里飛鷹四字,那也果真名不虛傳。

「難怪當初爹爹費盡心思卻還是捉他不到!單憑這樣一手高明至極的輕身功夫,便絕非常人所能比擬。」

楚夕若心頭一懍,一邊咋舌于祝東陽武功之高,一邊緊盯著那苗女,恐她重壓之下難以為繼,竟果真敗在這老婬賊的手里。

不過那苗女隨後舉動,無異于證明楚夕若不過是在杞人憂天,實則大可不必。

只見她兩靨笑意盎然,雖有祝東陽轉瞬將至,卻似成竹在胸般以手掩唇,微微打個哈欠。直到罡風漫卷,將耳畔青絲攪作凌亂紛飛,這才不緊不慢輕踮腳步,避開祝東陽五根裂石劈山似的森森鐵指。

她紅唇翕張,在嘴里發出一陣古怪聲響。在坐眾人听後兀自狐疑,卻看從她衣衫之下倏倏爬出無數毒蟲,個個色彩鮮艷,昂頭吐出信來,與其身上斑斕裙束遙向映襯,一時更顯觸目驚心。

「剛才算那痴子運交華蓋,才沒被我這些個小寶兒咬上一口,單不知老丈您的運氣又是如何!」

話音未落,苗女又是數聲怪叫。眾毒蟲被她豢養日久,彼此間心意相通,霎時齊齊發動,朝祝東陽極速飛撲而去。

被這毒物所發腥臭撲鼻而來,祝東陽一張老臉陰沉鐵青,早已失了初時沖沖興致。一邊暗罵這苗女狡詐毒辣,一邊雙腿奮力,蹬空踏起數丈。整條身子竟比迎面眾多毒物足足高出丈許,妙到巔毫與其兩相避過。

「您老人家老當益壯,可真教咱們這些後生晚輩好生佩服吶!」

苗女巧笑嫣然,手上卻未曾有半刻停歇。不等祝東陽身形落定,當即不慌不忙平推雙掌,又在身前騰起數道朔朔罡風。

祝東陽久歷江湖,知其此招之內必定暗藏變數,專等自己少時落入彀中。一雙老眼灼灼噴火,心念電轉間又悄然萌生一計。索性裝作對此不覺,右掌並指如刀,自上方橫斫直落,儼然一派來勢洶洶。

那苗女武功固然了得,比之祝東陽則終歸失于城府。見狀只道對頭業已中計,一時反倒喜形于色。不假思索間倏地矮形,一只玉掌煙氣繚繞,拍出一團五色毒瘴。

祝東陽大喜過望,即刻催動周身內息,將手中拐杖疾探抵出,直奔苗女掌心發力。

這拐杖長有五尺,通體皆由生鐵造就。此刻被祝東陽無上內力驅使,竟如激浪摧山,箭透魯縞。所到之處,湯湯靡有不克。

在這等高明武功面前,那苗女可謂相形見絀。一旦當真遭其打實,只怕非但一只手掌勢必難保,就連自身性命也注定岌岌可危。

祝東陽躊躇滿志,自詡勝券在握。一根鐵杖裹挾罡氣,七八招便將那苗女逼得敗退連連。苗女方寸大亂,兩靨間失魂落魄,幾度想要扭轉頹勢,但卻始終不得其法。反倒是自身被漫天朔風明里暗里割出大小十余傷痕,在肌膚間汩汩滲出血來。

「小賤婢不知天高地厚,今日便給我留在這里了吧!」

祝東陽兩眼通紅,「呼呼」兩杖劈頭蓋臉。此刻那苗女被死死困在台上方寸一隅,雖眼睜睜見那鐵杖破空劈落,卻是全然束手無策。便在眾人皆以為勝負已分之際,忽听祝東陽一陣高聲叫罵,竟然莫名其妙朝後退出丈許。

而在他背心不遠,一團鬼影正鋪天蓋地而來,正是眾多毒物護主心切,如黑雲壓城般調頭回轉。

祝東陽未敢托大,只得恨恨引杖回護。那苗女如獲大赦,連忙暗自喘勻氣息,雙掌一錯並應相生,借機使攻守之勢陡異。

這二人你來我往,堪堪百十余招斗過。祝東陽畢竟年事已高,至今早已喘氣如牛,渾身上下幾近月兌力。而那苗女則頰間笑容粲然,十指縴縴飄忽不定,化作一派眼花繚亂。

祝東陽力揮動鐵杖,腳下且戰且退。可天下事從來百密一疏,想他機關算盡,卻還是被跟前眾多毒物趁虛而入,倉促關頭頓覺左肩處痛如針砭,正是已被一條毒蠍蟄破肌膚,傷口處黑血直冒,頃刻便將半邊衣衫染作暗紅。

祝東陽大驚失色,趕緊往一旁閃躲。奈何忙中出錯,轉眼竟又被其余毒物落在身上,紛紛啃食撕咬。

他口中大叫,奮力甩去周身異物。念及這些蠱蟲毒性之烈,更不禁猛地打個寒戰。事到如今哪還顧的上什麼矜持廉恥,唯有保全小命才是緊要。右手一松,將那鐵杖胡亂丟棄,旋即雙膝一軟徑直跪倒,朝那苗女磕頭有如搗蒜。

「是我瞎了狗眼竟敢冒犯姑娘,求您大人大量,饒了小老兒一條性命!」

「你想要解藥?看在雪棠先生的面上,其實倒也並無不可。」那苗女眨動雙眼,忍不住咯咯嬌笑,「不過在此之前……你總該先答允我一樁事情。」

「答應!答應!莫說是一件,便是一百件一千件,只要您肯開口,小老兒一定全都照做!」

祝東陽兩眼發黑,恍惚只覺眼前金星閃爍。若不是他終究內力了得,想必此刻早已劇毒發作,成了地上一具冷冰冰的尸骸。

「听說你從前原是個風流成性的采花大盜,既然如此……那就先把你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給月兌下來吧!」

「你……你說什麼?」

祝東陽面膛紫青,一時難以置信。那苗女巧笑嫣然,又好似饒有興致,將其仔細端詳俄頃,「我听人說……這采花大盜乃是普天之下大大的無恥之徒。既然如此,不妨教咱們大伙兒都來瞧瞧,且看您老人家里里外外究竟生得有多麼無恥。」

「是了是了!之後還要再學上三聲狗叫!若是你叫的動听悅耳,讓我歡喜,區區解藥還不全是小事一樁?」

「士可殺不可辱!小賤婢,你別欺人太甚!」

祝東陽氣得渾身發抖,話音未落便驀地站起身形,戟指著那苗女破口大罵。

「您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前輩高人,又何必同小女子這樣的後生晚輩斤斤計較?要是您老人家實在不肯,大不了一死了之也就是啦!」

那苗女笑靨如花,言訖又假裝憂慮,在口中自言自語道︰「放心,我這些個小寶兒其實全都乖巧的緊,便教有人一不小心讓它們給咬傷了,那也非要等上三五個時辰後毒性發作,才會七竅流血而死吶!」

「你!」

被她如此一番危言聳听,祝東陽更覺此刻四肢百骸無不奇癢難耐,如有萬千蛆蟲正在體內蠕動爬行。即便極力強作鎮定,到頭來卻仍舊滿面驚惶,教在場所有人全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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